第二天一早，張揚回到北風藥業。
    昨天下午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被踢出了公司所有的群和釘釘。
    今天回到辦公室，原本想著把電腦裏的私人信息刪除了，但沒想到不僅辦公電腦已經被更換了密碼，就連自己辦公桌裏的私人物品也全都被翻了出來，放在了一個小箱子裏。
    “真是不擇手段地逼我走啊。”
    張揚搖搖頭。
    好在幾個平日關係不錯的同事特意過來安慰了幾句，嘴裏還罵著公司無情寡義，但他心裏也清楚，無論大家曾經一起熬過多少夜，加過多少班，
    自己被辭退那一刻，彼此之間就漸行漸遠了。
    寒暄了幾句，眾人漸漸散去，他也拿起私人物品走向了HR主管許冉的辦公室。
    這才是今天的重頭戲。
    “你來了？坐吧，考慮的怎麽樣了？”
    走進辦公室，許冉坐在辦公椅上早已等候多時。
    張揚也不墨跡，徑直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
    “我考慮好了許總，如果還是之前那份協議，我不會簽的。”
    許冉聞言愣了一下，明顯有些意外。
    她沒想到經過了一天的思考，張揚的頭還是那麽鐵。
    “你確定？”
    “我確定。”
    氣氛一下變得有些壓抑。
    片刻後，許冉凝視了張揚數秒，最終輕呼一口氣，緩緩道：
    “張揚，站在你的角度，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但是，從現實的角度來說，你和公司硬碰硬對著幹並沒有什麽好處，甚至未來的損失要遠遠超過當下這點賠償金。”
    “如果你還需要更多時間考慮，我可以破例再給你兩天時間……”
    “不用了，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除非給我正常的賠償協議，否則我不會簽的。”
    許冉深深地看了張揚一眼。
    足足兩秒後，她站了起來：
    “既然如此，那沒什麽好說的了。”
    “我現在正式通知你，你已經被開除了，請立刻離開公司。”
    “希望你不要後悔！”
    “嗬嗬。”
    張揚冷笑一聲也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
    走出北風藥業辦公大樓，他大口大口地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不管是辦公電腦被迫不及待地更換了密碼，還是HR許冉最後的窮圖匕現，都讓他徹底對曾經的老東家北風藥業失去了幻想。
    “既然如此，那就硬鋼到底吧！”
    心裏默念了一句，張揚隨即轉身離開。
    可剛轉頭，視線裏忽然出現了一名有些熟悉的中年男子，手裏還提著一個和他一模一樣、專門用來裝私人物品的小紙箱。
    他有些驚訝：
    “任小民竟然也被辭職了？”
    中年男子是產品部的任小民。
    張揚和他關係談不上有多熟悉，畢竟都不是一個部門的，唯一的幾次交流也隻是在部門間的協同會議上。
    但是，對於他的情況張揚倒是很有耳聞！
    任小民是北風藥業名副其實的老員工，入職已經十多年。
    這人不僅在工作上認真負責，樂於助人，在同事之間口碑很好，更令人欽佩的是，其能力非常全能，幾乎對所有部門的業務都很熟悉。
    這源於這些年為了公司的發展，他一直無條件配合公司的安排，多次轉輾於多個部門和崗位之間。
    可以說，哪裏需要就往哪裏搬。
    隻是沒想到這麽優秀，這麽為公司任勞任怨十幾年的老員工竟然也被辭退了？
    就在張揚看著任小民的同時，任小民也認出了張揚。
    特別是看到張揚手裏拿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小箱子時，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尷尬。
    猶豫片刻後，他還是走了過來。
    “張揚，你也……”
    “沒錯，咱倆一樣。”
    張揚點了點頭，揚了揚手裏的小箱子，一時竟然有些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片刻後，他繼續開口道：
    “任哥，你算是勞苦功高了吧，又這麽優秀，他們是怎麽想著要辭退你的？”
    “哎，張揚，你就別嘲笑我了。”
    任小民微微歎了口氣，搖頭道：
    “HR給我的理由是公司業務萎靡，不得不斷臂求生，但我知道，這都是借口。”
    “公司在售的幾款仿製藥銷量其實都很不錯，你們研究所最近還成功仿製了‘艾曲波帕’對吧？
    這些可都是重要的利潤增長點，哪有什麽業務萎靡、斷臂求生，真正的原因，
    無非就是覺得我拿的工資高了，年紀也大了加不動班了，也該被清洗了。”
    說到最後，任小民再次歎了一聲，語氣裏透出深深地無奈。
    “你呢？也是一樣的理由？”
    “差不多吧。”
    張揚微微點頭。
    雖然昨天許冉並沒有明說是什麽原因，但他也隱隱猜到應該是工資的原因。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公司甚至沒有和他商量降薪留職，而是直接強硬的讓自己離職。
    好吧。
    其實離職他也能接受，隻是沒想到公司既想要辭退自己又不想支付賠償金，而且還拿前程要挾自己，這算什麽？
    想到這裏，他繼續問道：
    “任哥，那你簽了賠償協議嗎？”
    “簽了。”
    任小民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點頭。
    “我兩個女兒剛上高中，正是用錢的時候；家裏的房貸也還有好幾年才還完。”
    “雖然他們隻願意給我三分之一的賠償，但我沒辦法，我沒有這麽多精力和時間和他們耗。”
    “我拖不起。”
    說到最後，他臉上第一次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氣氛一下壓抑到了冰點。
    張揚也沉默了，好在任小民很快緩了過來。
    “你呢，張揚？他們給了你多少賠償？”
    “我沒簽。”
    話音落下，任小民一下愣住了，連剛跨出去的腳步都不由一滯。
    “有種！不過……”
    眼看任小民想要繼續說下去，張揚知道肯定是一些勸自己的話，索性搶先一步道：
    “好了任哥，不談這事了，下一步你有打算了嗎？接下來準備去哪裏？”
    談到未來，任小民眼神裏閃過一絲希冀。
    不過很快，他又無奈地搖搖頭。
    “還能去哪？”
    “再過一年我就40歲了，這個年紀大藥廠都不會要了！”
    “好在這些年在公司也沒白混日子，對各個部門的業務都很熟悉，現在我就期望能不能想辦法進一家待遇稍好點的小型藥企了。”
    “對了，你呢？”
    話音落下，任小民立刻就察覺到自己說錯話。
    張揚連賠償協議都沒簽，離職證明肯定是拿不到，在勞動仲裁結束之前估計都沒辦法找到新工作。
    可還沒等他糾正，張揚突然內心一動：
    “我？”
    “我想開一家公司，你有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