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點，KRE的整幢大樓都進入了休息時間。
    韓旭帶著安東尼和珍妮、周禮揚在一樓大廳碰了麵，一行人也肩並肩地出了這座文化產業園。
    十年前的滬上還沒有那麽熱，所以韓旭在這個季節會習慣性地穿各式各樣的長袖襯衫。
    而襯衫的領口和袖口會透露出大吉嶺茶的香氣，並不濃鬱，隻能輻射周邊大概六十厘米的距離。
    “大家都用了香水啊……”
    “是啊，但隻有這家夥身上的香水味最濃吧。”
    由於彼此之間都已經在韓旭的帶領下做過自我介紹，所以安東尼一臉嫌棄地指了指他的“未來老公”：
    “兄弟，我感覺你都快被香水醃入味兒了，你們家噴香水是不是不要錢？”
    “噴香水要錢，但兄弟我家裏不差這一點！”
    周禮揚就像是刻意在珍妮麵前孔雀開屏，還故作可靠地拍了拍一旁安東尼的肩膀：
    “兄弟你是哪裏人？畢業之後要不要租房？我跟我大哥說免費借他一套房住他不要，但你跟珍妮要是有需要可以隨時過來聯係我！”
    “不用了……我想跟盧卡斯一起住。”
    “盧卡斯是蘇東人，安東尼是浙東人……”
    珍妮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擔任HR多年的經曆使得她特別會看人，再加上實際年齡又比在場的三名準畢業生都要大，所以她一眼就能看出周禮揚這個小毛頭是想在她麵前展示什麽。
    “珍妮也是浙東人，三年前從巴黎的西岱大學畢業，學的是在全球範圍內都排得上號的心理學。”
    “……哥，你咋不早說呢。”
    周禮揚已經開始腳趾摳地了。
    剛剛在麵試過程中他還有意無意地向珍妮透露家庭經濟實力，與此同時努力扮演一個雖然不差錢但又執意要靠自己拚搏奮鬥的有誌青年。
    可他沒想到的是，麵前三個人竟然全都和他一樣是來自江浙滬的少爺小姐，而韓旭和安東尼都不需要角色扮演，他們才是真的不差錢但又堅持要靠自己的有誌青年。
    “導師教給你的人群洞察真是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韓旭用審判弱智的目光看了一眼他。
    這個年代外企的工資的確遠超各行各業，但安東尼畢竟和他們一樣還隻是一個實習生，而珍妮也不過是在HR基層奮鬥的職場人。
    但他們一個戴著上麵有著醒目CHAEL標識的黑框眼鏡，另一個左手卡著一隻必須加價才能搶到的二次元聯名腕表。
    這哪裏是作為普通打工人能夠支撐起的消費習慣？平易近人隻是因為人家有涵養罷了，真當人家傻隻能說明你的認知水平太低了。
    “……得得得，你們都是年少有為的二世祖，就我一個屁用沒用的暴發戶。”
    上沒上過班的人到底還是不一樣，周禮揚的心理承受能力顯然沒有其他幾個人那麽強。
    他原本以為係統給他自動分發的角色牌是「高富帥」，結果翻開一看上麵竟然明晃晃地寫著兩個字：
    小醜。
    “你的鼻子怎麽掉了？”
    等到一行人一同來到餐廳的椅子上坐下，韓旭從桌上拿了一顆紅彤彤的番茄遞給了他。
    “哥，啥意思啊？”
    “你把它放在你鼻梁的正前方比劃比劃。”
    “哈哈哈哈哈哈！”
    周禮揚聽話照做，而安東尼則笑得合不攏嘴：
    “兄弟，快回哥譚吧，蝙蝠俠說他不打你了。”
    “什麽哥譚……什麽蝙蝠俠？”
    周禮揚仍舊沒有把手中的番茄放下。
    “好了……你們別逗他了。”
    坐在一旁的珍妮示意周禮揚把手放下：
    “你平時最好跟盧卡斯和安東尼保持點距離，一般做創意……”
    “一般做創意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韓旭和安東尼異口同聲地道。
    “這可不是我說的。”
    “你都寫在臉上了。”
    韓旭招呼服務員點了六道招牌，又搭配了幾道前菜，最後還不忘十分貼心地為珍妮單獨上了一份甜品，周禮揚喜歡喝冰可樂，安東尼喜歡喝鹹檸七。
    “哥，你喝啥？”
    “來杯金賓嗨棒吧。”
    韓旭看了一眼菜單。
    “大中午的就喝酒啊？”
    “怎麽，你要到巴子那裏舉報我嗎。”
    “笑死我了……你們倆能不能避著點人啊，別一會兒被公司其他人聽到了。”
    “什麽巴子啊？誰是巴子啊？巴子不是罵人的話嗎？”
    韓旭和珍妮、安東尼的關係已經相當緊密，但一旁的周禮揚卻聽得雲裏霧裏。
    不過這倒也沒關係，因為江浙滬地區的方言彼此之間也不加密。
    「巴子」的原意是鄉氣、老土；
    引申義是素質低下、專橫跋扈、不識時務；
    在韓旭、安東尼和珍妮的口中是那位HR經理阿曼達的代名詞。
    當初郭懷瑾之所以要來逼著韓旭簽字背後自然也少不了她的指示。
    “今天過來給你麵試的不是她，等你節後入職的時候就能見到了。”
    珍妮簡短地做了一個解釋，隨後轉向韓旭溝通了一下周禮揚的麵試進展：
    “蒂娜姐覺得他沒問題，尤其是你讓他背的那份人才吸引力提升建議……
    不過盧卡斯，我真的覺得很奇怪，你為什麽會這麽了解我們HR部門的工作？我甚至會覺得在很多事情上你比我還要專業了。”
    KRE未來HR經理的報告都是我幫她做的，在這方麵我能不專業嗎。
    韓旭默默地在心裏想著。
    他現在就是很後悔，後悔為什麽當初已經被撈女和渣公司折磨到抑鬱，都沒有想過要率領整個品牌市場部門奮起反擊。
    也許痛苦超出承受範圍就是會讓人崩潰，也許當時身後有太多作為牽絆的東西將他掣肘。
    不過沒關係，這一次不僅是郭懷瑾，他還要將她背後所有跟這件事情有關係的人一網打盡。
    “珍妮……原來你都知道啊。”
    “是啊，你一開口說話，我就看出來了。”
    珍妮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不過目光中並沒有透露出對周禮揚的嫌棄：
    “沒關係，你現在畢竟是跨了專業，等入職之後再跟著我和蒂娜姐好好學。”
    “嘻嘻……我一定好好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