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1月16日，周三。
    白石再次來到“警視廳”，參加“警視正”的考核，連續兩個月參加晉升考試，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畢竟連升兩級一般是殉職才有的待遇……
    考場外麵，這次白石也帶了“拎包小弟”——源正在外麵，拿著領導的包。
    同樣的拎包小弟，在考場外麵還有不少。
    考場裏不都是“升職警視正”的警官，畢竟整個東島國，“警視正”和更高一級的“警視長”，加一起也隻有不到六百人，考場裏九成都是參加“警視”考試的——全國的警視，有個小一萬人。
    不過白石上個月就發現，哪怕是“警視”，不少也都帶著拎包小弟，故而自己這次把源也帶著。
    這也正是源所期望的，因為……
    參加過考核之後，白石直接帶著源，往“搜查一課”走了過去。
    昨晚白石就和目暮警部打了招呼，目暮也知道白石今天要來拜訪，也知道……是要說起當年的事情，故而目暮提前預訂了一個小會議室。
    目暮如果來米署做課長的話，或許能有個獨立的小辦公室，可是在警視廳的“搜查一課”做係長，那就隻是在整個係的大辦公室裏，有個獨立的工位而已，不適合談事情。
    “目暮警部，打擾了。”白石進門之後，和目暮打了招呼。
    “您好！我是米署刑事課強行犯搜查三係的源誠二，冒昧打攪！”源的招呼就更加正式。
    畢竟他現在的行為，怎麽看都有些冒失，甚至……
    有質疑目暮調查結果的意思！
    如果不是有白石的話，恐怕他也沒機會來找目暮警部核實此事。
    白石這時也說道：“抱歉，我們署的年輕人，實在是太纏人了。”
    雖然白石比源也沒大兩歲，但是表現得卻更加老成。
    “應該是隨了署長吧……哈哈哈。”目暮倒是說笑了一句，緩和了氣氛。
    不過目暮旋即收斂了笑意，白石見狀本能地感覺到，目暮此時心裏也裝著事情！
    “目暮警部，十八年前這起案件，您還有印象嗎？”白石試探地問道。
    “當然……1998年11月14日，米町朱蓮食品的社長穀繁明利，在自家會社樓下墜樓身亡，之後警方以自殺結案。”目暮說著，眼神裏浮現出了追憶的神色。
    源一聽這話，就覺得有門兒！
    肯定不是所有十八年前的案件，都能記得這麽清楚……
    當然，也可能是目暮警部昨天接到白石的電話後，又去翻閱了卷宗。
    不過白石這時，更加聽出了目暮警部的弦外之音。
    “‘警方’以自殺結案？那……目暮警部您怎麽看？”白石一聽這話更加在意起來。
    “如果以我個人來判斷的話，我覺得……不是自殺。”目暮無奈地說道。
    “誒？”源聞言一愣，不過旋即發現，這樣似乎不大好，連忙幹咳道：“咳咳……您一定是發現了什麽吧？”
    “當時我記得很清楚，在死者墜樓的樓頂，我們還發現了他給兒子買的生日蛋糕……正常來說，沒人會這樣去自殺吧？
    “不僅沒有遺書，而且事後走訪時發現，朱蓮食品當時資金雖然出了些問題，但是那個時候，資金出問題的會社多了，也沒到要這樣的地步……
    “故而一開始的時候，我們完全是按照他殺在調查，並且在樓頂發現了煙蒂……當時保潔人員再三保證，他在案發當天的下午，仔細清掃過樓頂，而穀繁社長本人並不抽煙，可見並不是穀繁社長一個人在樓頂。
    “甚至……後來已經檢測了出來，煙蒂的唾液，就來自那個叫三枝尚彥的人！”目暮說著，也上來了一些火氣。
    “嗯？那怎麽還會……”白石這時也是一愣——那怎麽還會以“自殺”結案？那個三枝尚彥也隻是個小會社的社長，沒道理有這麽硬的關係吧？
    “因為這個……上麵的壓力很快就給了下來，最終隻能以‘自殺’草草結案。”目暮說著，將一份報紙放在白石麵前。
    白石乍一看還有些納悶，因為……這看起來是一份新報紙，半點也沒有十八年前的痕跡。日期也的確是前天的……
    “嗯？”白石定睛一看，目暮給自己的這一版，報道的是“時隔十八年，山之不動產千金被殺案申請重審”的新聞。
    的確這事兒最近鬧得挺大，不過……
    見白石疑惑地看過來，目暮提醒道：“看倒數第二段。”
    報道的最後部分，回顧了十八年前的案情，最後部分也提到了凶手最終定罪的關鍵——有目擊者看到了凶手騎摩托離開現場！
    而這名至關重要的人證，正是“三枝食品的社長”，也就是三枝尚彥本人！
    意識到了什麽的白石，連忙確認了下這起陳年舊案的發生時間，果然……
    “1998年11月14日晚上九點半左右……和穀繁明利的案件，就是同一個時間啊！”白石這時也明白了過來。
    “沒錯，因為受害者是山之不動產的大小姐，當時警視廳的壓力很大，所以穀繁明利的案件，哪怕沒有排除他殺，也一直由警署獨立調查，進展比較緩慢……
    “而就在我們鎖定了三枝尚彥的時候，他已經成了小野美希遇害案的重要人證……對於煙蒂，他堅稱是前一天去拜訪時留下的，並且看這時間和兩個案發地點的距離就知道，他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地，所以……
    “上麵一些人選擇了相信他在小野美希遇害案中證詞，很快米署就得到了上麵下達的指導意見，穀繁明利身亡的案件，最終隻能以‘自殺’結案。”
    目暮這時的語氣也很無奈。
    不過……
    畢竟他不是白石，普通警員這種情況下沒法堅持什麽，即使堅持了，結果也是自己被閑置、甚至是被清出隊伍。
    目暮能做的，也就隻有一直、一直記得這起案件！
    哪怕十八年後，再被人提起，他也清晰地描述了出來……
    顯然他早就準備好，有朝一日能令這起案件，重新來到大家的視野中。
    “原來如此……”白石這時也感慨了一句。
    不得不說，如果這個三枝尚彥，真的是穀繁案的凶手，那他還真是“聰明”！
    雖然本身沒什麽過硬的關係，但是卻生生給自己造出了一個、令警方不得不配合他的“關係”！
    白石這時也想起來，綾子之前也說過，山之不動產的小野會長，為人執拗、脾氣也很大，想來當時將警方逼得很緊，而三枝應該也正是在看到新聞後，利用了這一點……
    不過還有一件事，白石不得不在意：“目暮警部，當時負責小野美希遇害案的‘上麵’……是誰？”
    目暮聽白石問起這事兒，也稍微拘謹了一些，本能地往門口看了一眼，確定沒人後，才壓低聲音說道：“當時成立的特別搜查本部的負責參事官，正是現在的諸星副總監！”
    諸星副總監，當然是說“警視廳副總監”、諸星登誌夫！
    “難怪。”白石這時揉了揉眉頭。
    一般來說，牽頭成立“搜查本部”的，通常是刑事部某課的“管理官”，警銜是【警視】，而重大案件會成立“特別搜查本部”，負責人是“參事官”，警銜是【警視正】。
    而“警視廳副總監”的警銜是【警視監】，僅次於唯一的【警視總監】，全國也隻有三十八位，可以說是“一個蘿卜一個坑”！
    十八年間，諸星登誌夫平穩地升了兩級，在東島國的警員中，基本已經站到了頂……
    “所以……這起案件的確非常難辦，我認為穀繁社長不是自殺，可卻又隻能是自殺。”目暮說著，審度地看向了白石。
    諸星登誌夫的職位，無疑會成為他曾經主導調查的案件、想要翻案時的阻礙！
    而白石這時張開大手，揉了揉自己的大臉之後，向一旁的源確認道：“明天還要再給穀繁直樹和三枝尚彥調解一次對吧？”
    理論上米署現在要處理的案件，並不是十八年前就結案了的“穀繁明利自殺案”，更不是現在滿城風雨的“小野美希被殺案”，而是……
    發生在前天晚上的穀繁直樹打人案。
    “沒錯……”源這時也沒敢說什麽——本心上來說，他是想要重新調查當年的案件的，不過……事關另一起大案、尤其是事關諸星副總監，他沒法鼓動白石署長“衝一波”。
    甚至源這時已經在想著，之後請一段時間的年假，自己嚐試調查看看——畢竟自己一個小刑警，大不了被開除……
    “那……明天可是為數不多的，能把三枝請到署裏來的機會！”白石這時聲音沉了下來，顯然已經將對方當作是“調查目標”！
    “不愧是你啊，白石老弟。”目暮說著笑了笑，從一旁的公文包裏，取出了一摞資料：“這是當年的案情記錄，還有我從物證保管處找到的、當年的證據留檔的複印件，包括煙蒂的唾液dna分析也還在，那就……交給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