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大早，白石來到署長辦公室後，發現待處理的文件裏，沒有刑事課關於“夜總會頭牌被殺案”或是“女棋手被殺案”的報告，於是納悶地將國木田叫了過來。
    這不算“過於介入案件搜查”——作為署長，看到重要案件沒破，就把負責人揪過來罵一頓、催促一番，本來就是常態！
    國木田很快便敲門進來，並且雖然能猜到白石的用意，但還是沒有自作聰明，而是主動問道：“署長，您找我？”
    “嗯，永井棋手的案件怎麽樣了？嫌疑人受傷還沒醒？”白石沒什麽客套話地直接問道。
    倒不是白石心裏瞧不上夜總會的小姐……
    而是因為永井知音的遇害，才是社會所更關心的，自然警署的破案壓力也就更大。
    國木田聞言，臉色微滯道：“署長，宅間升已經醒了，不過……對於宮本瑪利亞的被殺，他倒是供認不諱，可對於永井女士的案件，他堅稱自己並不知情。”
    “不知情？”白石聞言沒有一皺道：“我記得兩案有相關聯的線索吧？”
    “沒錯，永井女士生前收到的威脅信，就提到了宮本瑪利亞的死訊，而且永井女士的死亡現場，也發現了作為凶器的手巾，上麵也提取到了宅間升的生物信息。
    “而且在宮本女士的屍體上，也發現了毛巾的纖維殘留，可以肯定兩次凶案的凶器，都是宅間升平時隨身攜帶的手巾無疑……
    “隻是宅間升堅稱自己沒有送過威脅信，也根本不認識永井知音，至於凶器……他說自己當時並沒有從第一起案件的現場將毛巾取走。”國木田這時解釋起來。
    兩起案件的凶器，都是“毛巾”，而這“毛巾”現在已經確定，就是宅間升平時擦汗用的，並且第二位受害者永井知音，生前還收到過讓她閉嘴的威脅信，提到了“宮本瑪利亞的下場”，加上永井知音的公寓位置……
    怎麽想都是她不小心看到了案發現場，之後才被凶手滅口！
    “所以……還不能確定永井知音案的凶手是誰？”白石不置可否地向國木田確認道。
    “沒錯，我也認為尚有疑點。”國木田低下頭來，用油膩的頭皮對著白石。
    但凡換一個人做刑事課的課長……
    哪怕是和國木田一樣，都是搜一的精銳！
    這時會做的事，也隻有一件——加大審訊力度！
    尤其是現在這種，有社會關注度的案件。
    哪怕他抵死不認，警方強行送檢也不是沒有證據可說……
    不過國木田出於“高原則”，不僅限製了審訊力度，並且……既然宅間升不承認第二起命案，那刑事課就沒有放棄其他可能性的調查。
    包括宅間升的“不在場證明”——他自述當時是獨自遊蕩，沒有人證，不過現在還是有不少刑警、巡警，在他口述的地點附近，盡可能地尋找著人證。
    倒不是國木田真的就相信宅間升的話，而是出於謹慎，不會因為第一起命案就先入為主……
    對此白石也沒有對他的決策多說什麽，隻是確認道：“受害者的屍體，已經送去udi了？”
    “沒錯，按照署長您說的，12小時未偵破的案件，受害者屍體無論是否死因明確，都送由udi進一步屍檢，不過udi那邊的報告，要中午才能過來。”國木田點頭道。
    白石猶豫一下之後，還是問道：“副署長怎麽說？”
    雖然米署有兩位副署長，但國木田知道，白石署長問的肯定是碧川副署長，畢竟……
    碧川副署長管錢！
    這送交屍檢的標準，無疑比之前低了許多，可以確定米署今後的屍檢率會大幅提升，與此相應的是……
    經費開銷也會大很多！
    不過令白石沒想到的是，國木田這時不見難色的說道：“碧川副署長一開始也很為難，不過得知udi那邊有我們署的專屬補貼之後，就沒有再說什麽。”
    “補貼？還專屬？”白石聞言一愣。
    udi那邊是收費的，如果是刑事案件，警署主張屍檢，需要走署裏的賬目。
    而且這個錢，雖然不是白石自己掏腰包，但也是署裏的經費，“警視廳”並不會全額報銷，最多是每年財務稽核的時候，如果能說服總廳、認為米署的經費得有道理，來年有機會多批些經費！
    這對於碧川副署長來說，肯定是一件頭疼的事情。
    地方警署就是這樣，處處都缺錢、缺人，如果有十倍的財力、人力，九成九的問題都能夠解決，不過這種假設毫無意義。
    畢竟沒錢就是沒錢，地方警署就沒有寬綽的，往小了說是國情使然，往大了說是人類生產力使然。
    ……
    白石此前還真不知道，有什麽補貼，而且……聽起來還是米署“專屬”的？
    “是警視廳的補貼嗎？”白石皺眉確認道。
    國木田聞言先是一愣，見白石真不知道後，立刻甩鍋道：“不，應該是……民間公益方麵的補貼，具體我也不知道這些。”這方麵也的確不是刑事課應該管的，國木田這鍋甩得理直氣壯！
    “民間公益……好，我知道了。”白石大概已經猜到了，讓國木田先去忙，沒有當麵多說什麽。
    不過國木田離開後，白石立刻就聯係了綾子！
    民間公益，還什麽米署專屬……這還能是哪來的公益？
    “在忙嗎？”白石直接問道。
    “小黑，怎麽了？”綾子敏銳地察覺到，小黑不是很高興，應該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好，要被責怪了。
    “你是不是又給米署掏錢了？我之前就和你說過，這樣絕對不行！”白石嚴厲地嗬斥道。
    說是“又”，不過之前綾子不是給米署掏錢，而是……給組對部掏錢！
    當時白石就很生氣……
    這不是麵子的問題，如果綾子要送什麽過於貴重的禮物，那白石即使不收，也不至於生氣。
    不過給白石的職業錢，這往小了說是“名目”的問題、往大了說是“名分”的問題——警視廳的部門也好、地方警署也好，無故接受財閥讚助，算怎麽一回事兒？
    以後改私營的警視廳、私營的警署了不成？
    這在道義上就說不通……
    放在以前，綾子還真沒辦法——之前被白石批評過後，她也沒有再試圖用錢來幫白石解決工作上的難題。
    不過這次，綾子是真的成長了，這時不急不緩地說道：“咳咳，白石警視正閣下，你先別急！”
    白石：？？？
    “是這樣的，這不是我給米署掏錢的問題，而是我和三澄法醫認識、了解udi的事情之後，意識到了屍檢和法醫的重要性、以及社會對他們的忽視！
    “在我的提議下，鈴木財團創辦了【公正法醫基金會】，udi就是我們首要的資助目標，而資助的方式，除了直接給予經費之外，主要體現在，為一部分屍檢，提供額外的補貼，降低屍檢的開銷。
    “對此，警視廳和厚勞省，都十分支持，警察廳還專門給我們【公正法醫基金會】送了題詞表彰。
    “所以……白石警視正，你不用有什麽心理負擔，牢記自己的使命和責任就好，這都是我們有責任心的財團應該做的，是我們的社會責任！”
    噗嗤……
    綾子說著說著，自己憋不住地笑了出來。
    不過綾子說得的確沒錯，雖然唱了高調，但是一句謊話都沒有！
    沒錯，之前聽白石抱怨過幾次警署的能力有限後，綾子就暗暗上心。
    她也不敢直接去給白石請法醫、或是直接拿錢出來補貼，這基金會的主意，還是朋子見她苦惱，這才提醒她的——薑，還是老的辣！
    綾子得到提點後，就直接聯係了神倉所長，還請母親給她介紹了一些警察廳、厚勞省方麵的人脈……
    至於【公正法醫基金會】……鈴木財團中公益性質的基金會多了，這本來就是財閥影響其他行業、甚至是控製社會麵的手段之一！
    鈴木綾子大小姐親自掛帥，自然也令【公正法醫基金會】在鈴木財團的一眾公益基金會中，變得有競爭力了起來。
    基金會建立後，直接從鈴木財團獲得資金、接受財團的監管，會長就是綾子本人，之後由基金會正大光明地資助對口兒的機構udi。
    udi本來就是警視廳和厚勞省創辦的、有官方背景的民間機構，自然樂得接受其他基金會的資助……
    而會長是綾子，自然都不用她親自開口，米署提交的屍檢，就都在“可以補貼”的範疇內，還都是享受最大比例的補貼！
    “小黑，你生氣了嗎？”綾子見白石一時沒出聲，不由得擔心起來。
    “沒有……這是朋子阿姨教給你的吧？”白石倒是沒有再拒絕。
    “嗯，媽媽說……財團裏本來就是這麽做的，抱歉，我之前的方法的確太幼稚了，才讓你為難。”綾子不好意思地說道。
    白石：……
    白石倒不是這個意思，不過……
    的確綾子現在所做的，不僅完全合法，甚至還“合理”到了可以作為正麵宣傳的程度！
    如此一來，米署的屍檢費用開銷，也就能夠勉強維持，並且……白石也說不出什麽拒絕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