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色公寓現場，大阪府警們因為有“東都的警官”在場，也都格外賣力了起來，明明已經是後半夜，一個個卻都精神抖擻，唯恐落了氣勢。
    “鎖孔有被撬過的痕跡，剛剛也有問過管理員，這間房間，還有這間上下左右的四間，全都是空房間，所以也沒人能走訪。”刑警無奈地向大瀧匯報道。
    至於同公寓的其他住戶……
    眼看已經後半夜，不是有什麽線索的話，沒必要立刻走訪，否則人家也可能不會配合。
    “看來凶手就是利用了這座公寓的特殊環境啊……”大瀧感慨道，接著轉而問道：“死者身份能確定了嗎？”
    “還不能，身上沒有發現證件……等天亮後，會開始走訪。”
    ……
    眼看已經兩點多，白石本來也準備回去休息。
    白石在這裏呆著，也幫不上什麽忙——因為他的身份有些尷尬，大阪府警們雖不會像是對其他警視廳普通刑警一樣排斥，可也不好邀請他一同調查，也就紛紛“裝作沒有這個人”。
    不過……
    就在這時，巡警們帶著一名藍色羽絨服上衣的男子過來，在走廊裏和白石擦肩而過。
    頓時，白石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轉而也跟著走了回來……
    “警、警員先生……你有沒有看到什麽很大的東西？”藍衣人有些害怕，根本不敢看向白石。
    畢竟……
    一個“巨人”走在這裏，偏偏所有人都像沒有看到他一樣，加之周圍“幽靈公寓”的環境，氣氛的確有些恐怖向的感覺！
    尤其是這個“巨人”居然還無視警員，徑直跟著、打量自己，警員們也都看不見他的樣子，藍衣男子唯恐是樓道裏有什麽髒東西……
    還好巡警這時有些尷尬地回答道；“這位是警視廳的白石警視正，現在……和我大阪府警交流工作！”
    藍衣男子這才鬆了口氣……
    白石這時也確定了——茶色卷發、高鼻梁、厚嘴唇，二十來歲……
    顯然這就是剛剛和葉也有提到的，她和平次在樓下的時候，看到的那個男人！
    ……
    “大瀧警部，我們發現這個人在樓下鬼鬼祟祟的，而且和之前下令注意的人特征相仿。”巡警直接說道。
    “所以……到底怎麽了？我看到有隔離線，過來看看不行嗎？這也犯法嗎？”藍衣年輕人不耐煩地說道。
    “啊！就是他，我和平次在樓下，就是和他擦肩而過的！”和葉這時直接指證道。
    “和葉……”平次小聲製止道。
    要是和葉不先說出來的話，警方肯定會先問他之前在不在這裏，如果他回答不在，再由平次和和葉證偽，這樣對他的心理打擊會更大，之後問起來也就更容易！
    現在和葉直接說出來，這藍衣男子也明白狡辯不過，於是承認道：“沒錯，十二點之前，我的確在這裏……”
    “在這裏？你說的是……906號房嗎？”大瀧立刻追問道。
    本來大瀧也沒想著他會承認，畢竟……如果事情和他無關，他就不在這房間，如果和他有關……那他也不會這麽容易就承認！
    “嗯，就是這裏。”藍衣男直接點頭道。
    大瀧、平次：？？？
    白石：……
    大瀧也驚了，這是何等狂徒？
    “所以……你和死者是什麽關係？”大瀧這時沉著臉說道。
    “哈？死者？什麽死者？”藍衣男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我說……你該不會想說，你在這間房間裏，卻不知道有死者吧？”平次無語地看著這個人。
    “死者什麽的……我不知道啊！在哪裏有死者？”藍衣男這時也一副嚇了一跳的樣子。
    “就在浴室裏，你難道沒有看到？”大瀧也皺眉看著他。
    “怎麽可能……我看過的……”藍衣男說著，看向了浴室的方向。
    見他不承認，而且……不承認的方式如此奇葩，大瀧帶他過來，看了一眼發現屍體的現場。
    不過現在屍體已經被搬走，隻是在浴室裏，圍著一圈人形的貼布。
    “在這裏？怎麽可能……”藍衣男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先這邊請吧，從最基礎的說起！”大瀧沉著臉色，將他叫了過來。
    “姓名、年齡、職業。”
    “六人部四郎，26歲，我是作家……不過還沒有出版過。”
    【六人部四郎，無業。】大瀧寫了下來。
    “你為什麽來這裏？”大瀧板著臉繼續問道。
    “其實……是今天白天的時候，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要我來這裏的906號房等他。”六人部說道。
    “匿名信？匿名叫你來，你就來了？”大瀧一瞪眼，警告他老實點。
    六人部猶豫一下之後說道：“其實……上麵還寫了一件，讓我很為難的事情，說是如果不來的話，就會將那個公開，因為那個……我就來了。”
    “很不利的事情？”大瀧當然繼續追問。
    “那個是我自己的事情！也沒有犯法，隻是被抓到一點把柄而已……我不想說！”六人部很堅定地搖了搖頭。
    大瀧猶豫一下，也沒有死追著這點不放，而是繼續問道：“所以你是幾點來這裏的，之後發生了什麽，幾點離開。”
    “我按照信上說的，十點就來了，當時門沒有鎖……對了，信上還特地說，不要留下指紋，所以我戴了這個手套……
    “不過當時房間裏沒有人，我到處找了找，也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之後就一直在客廳位置等著……
    “可是一直到快十二點，還是沒有人來，我很焦躁、就先離開去河邊吃了宵夜，再回來想看看的時候，就發現你們把這裏攔住，然後那邊的警員就叫我過來了。”六人部將他的事情娓娓道來。
    “河邊”就是“蒼天堀”那邊，那條河就叫做“蒼天堀”，沿河都是店鋪很熱鬧，包括這座公寓，也在“蒼天堀町”的範圍內。
    “喂喂喂，小哥，你該不會想說，在我們擦肩而過的那兩三分鍾裏，有人將屍體抬過來吧？”平次這時直接插嘴道。
    “我怎麽知道怎麽回事！我看浴室的時候，就是什麽也沒有的！”六人部這時也急躁起來。
    “可是從現場情況、還有屍斑來看……雖然第一現場未必在那裏，但肯定是陳屍在那裏很久了！”大瀧這時嚴肅地盯著六人部說道：“六人部先生，你也應該明白現在的狀況吧？按照你說的，和現場情況，怎麽看你都太可疑了！”
    “真是的……又是這樣！我怎麽這麽倒黴！”六人部沒好氣地說道。
    “又？”大瀧立刻要素察覺，旋即立刻問道：“你還在什麽時候被警方問過話嗎？”
    其實剛剛問的時候，大瀧就覺得他很“熟練”。
    當然，大瀧可以確定，他並沒有前科，否則采集指紋的時候，就會有比對提醒——現在隻是作為“相關人員”，采集指紋作為檢視排除之用，他不是犯人的話，記錄不會保存。
    “之前在東都也是這樣……兩年前，我和朋友去米岬遊玩，結果……當時朋友的家庭教師被殺了，我也有被問過話！”六人部無奈地說道，旋即還補充了一句：“當然我不是凶手！”
    “米岬？”大瀧和平次聞言，都看向了白石——東都、還叫“米岬”，這聽起來是你那裏啊！
    一直隻是聽著的白石，這時也走了過來……
    六人部見他走過來，一時間近大遠小的空間感有些崩潰，本能地往後坐了坐。
    “兩年前，米岬……啊，我知道了……被害者是一名叫大野夕雨子的鋼琴教師對吧？當時死者和另外五名親友，到米町的米岬遊玩，之後在海邊曬太陽的時候，被人用岩石錘擊後腦殺死。
    “之後警方調查了與她同行的五人，卻發現五人都有不在場證明，並且也沒有發現殺人動機，當然現場也沒有強盜殺人的跡象……直到現在還是懸案。”
    白石這時回憶著說道。
    “這位是……”六人部在意的看著這位“巨人先生”——剛剛他隻是知道，這是位高級警官。
    “這位是現在米署的署長，白石警視正。”大瀧隆重地解釋道。
    “米署……不過當年並沒有見過這位……白石警官。”六人部雖然不是那麽會記人，但是……如果見過白石的話，自己肯定不會沒印象！
    “當然，我是去年才上任的，隻是看過署裏未決事件的檔案而已。”白石理所當然地說道。
    上任後沒多久，白石就將這些檔案全都過了一遍，這樣一來，今後出現相關案件的時候，白石一定能想起來。
    平次這時更高看了白石警官兩眼——一來是責任心，二來……這記憶力也真不一般！
    一個大規模警署的懸案，可不是區區幾件，日積月累下來，不知道有多少！
    “不愧是東大的畢業生！”和葉更是脫口而出地讚歎道。
    看來並不是體育生……“沒錯，當時我可是被盤問了好多次！我和大野老師……也根本不熟的啊！”六人部激動地說道。
    大瀧這時沒看出，兩件案子有什麽關係，於是拿出死者的照片問道：“你先冷靜一下……看看這位死者，是不是你認識的人。”
    見到照片後，六人部明顯神色有所變化，而且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這是……陽平叔？是宗像家的……不對，應該不姓宗像……不過是宗像的舅舅，叫……叫什麽……”六人部明顯認識這人，隻是並不熟悉。
    “山內陽平？”白石這時主動補充道。
    “山內……啊對對對！”六人部連連點頭。
    大瀧和平次詫異地看向白石，疑惑道：“白石，你認識死者？”
    “不認識，不過兩年前米的案件發生時，這個山內陽平也在場，也是主要做了筆錄的五人之一。”白石理所當然地說道。
    “這你也記得？”平次這時甚至懷疑，米町是不是治安非常好，所以懸案也少？
    “什麽？這麽說……你和死者都是兩年前的案件的當事人？”大瀧立刻看向六人部。
    這樣一來，六人部的可疑程度更加提升，而且……
    6=9+
    這起案件，與兩年前的案件有關的可能性，也大幅提升！
    “也不算當事人吧……我和他們都不熟的。”六人部這時也一副有氣無力的語氣。
    “六人部先生，現在的情況，看來需要你去本部配合調查了。”大瀧理直氣壯地說道。
    畢竟六人部自己都承認，自己十點就到這裏了！
    哪怕他現在不配合，大瀧也有把握可以申請“逮捕令”。
    六人部倒是也沒有“負隅頑抗”，直接點了點頭……
    不過這時白石打斷道：“等一下，大瀧，先給他把筆錄簽了。”
    “誒？好。”大瀧聞言一愣，可聽到後還是照辦了。
    剛剛他寫的，也不算是正式的“筆錄”，隻是記在自己警員手冊上、給自己看的備忘錄而已。
    不過既然白石這麽說，大瀧還是把手冊拿過去，給他簽字——大瀧知道，白石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
    【六人部四郎】六人部簽完之後，白石直接拿了過來，端詳了一番。
    “怎麽了？白石。”大瀧疑惑地問道。
    “大瀧警部，看來這次大阪的案件，很可能和兩年前米町的案件有關，我作為米署的署長，也會配合各位調查。”白石這時忽然說道——主要是對周圍其他的刑警說道。
    本來白石根本不準備開口，至少不以自己的身份開口，即使發現什麽，也會先和大瀧說，不過……
    既然和米町的案件關聯了，那就是另一種情況。
    大瀧聞言，這時也鄭重其事地說道：“白石警視正放心，我們精誠合作，一定能盡快破案。”
    聽到白石主動說起“配合”，其他府警的抗拒心，也就更小了……
    與此同時，和葉和平次這時也小聲區區著……
    “你在想什麽？平次。”和葉見他思索的樣子，不由地問道。
    “我在想……為什麽六人部先生，沒有看到屍體？”平次納悶道。
    “哈？當然是因為他撒謊了！”和葉很篤定地說道。
    “笨蛋吧你！哪有人撒謊會撒得這麽假……”平次連連搖頭道，旋即嘀咕道：“我想想……按照六人部先生說的，他來到公寓，然後……嗯？等等，剛剛在電梯裏……”
    就在這時，隻聽白石說道：“大瀧警部，我覺得應該派人去樓下，看看806……剛剛管理員也說了，806也沒有住人，而這座公寓的戶型也都是一樣的。”
    “806？你的意思是……”大瀧這時也反應過來白石的意思。
    “嗯，我想六人部先生進電梯之後，按了9層，之後就在電梯停下來的時候下來了吧？而且出電梯的長明燈很暗，看不清樓層號，過來走廊這邊的感應燈亮些，可這裏的房間，隻有房間號，沒有標最前麵的樓層號。”白石理所當然地說道。
    “的確！我是開門就出來了的！”六人部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說道。
    “誒？可是……難道你都沒有看樓層顯示板？”大瀧質疑道。
    “這個……可能沒有……吧？”六人部這時也不大確定的樣子。
    “8和9隻是差一個豎線而已，之後看看那裏有沒有膠帶殘留吧……而且電梯裏不是有個很吸引人注意的東西嗎？有那個在，我想第一次來的人，也不會注意樓層顯示板的變化。”白石提醒道。
    “吸引注意……啊！是那個留言板！”大瀧這時也反應過來。
    那麽勁爆的留言板，的確大家看到之後，都會本能地去看，而且內容又很多，第一次來的話，很可能一直被吸引注意，剛剛大瀧和白石也是這樣。
    如果電梯停下的時候，上麵顯示著“少一筆的8”，肯定會本能地以為到了9樓，隻是9樓的按鍵沒有熄滅的話，很難注意到違和……
    “沒錯，那個留言板……其實第一眼看到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上麵的內容是假的，造假的人，雖然故意換了筆跡，但仔細看的話，能夠分辨出來，就是一個人仿寫出來的。”白石這時點了點頭道。
    不過當時白石隻是以為，有人在搞抽象……
    畢竟這種破舊公寓裏，很容易有人搞抽象！
    在筆跡鑒定上造詣不低、而且還自帶“疑點閃光特效”的白石，很容易就看出了破綻——雖然不能精準地看出，每個字都是同一個人寫的，畢竟有些筆跡已經完全走形，但是難免在一些筆畫的處理上，會露出破綻。
    “所以……”大瀧這時看了看本子上的簽名——【六人部四郎】。
    “嗯，六、人、四……在留言板上都有，並不是一種筆跡。”白石點了點頭道。
    六人部聽到白石這麽說，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白石署長，多虧有你……”
    “你也別高興得太早……如果你的確是去了樓下，大阪府警肯定會發現痕跡，即使你戴了手套，呆了這麽久也不會沒有其他頭發、皮脂乃至於衣服纖維的殘留，如果找不到證據的話，那就隻是我的推測而已。”白石特地這樣說著。
    因為這裏不是米署、甚至不是東都，白石當然沒法直接指揮警員做事，不僅沒有從屬關係，而且反而可能會激發他們的抵觸心理。
    不過現在這樣說來，在場的鑒識警員，馬上向大瀧申請，之後去了樓下……
    “不愧是東大的畢業生！平次，白石警官好厲害！”和葉這時對平次說道。
    “什麽嘛……我也想到了……”平次癟了癟嘴。
    “誒？平次，你該不會是……不服氣吧？”和葉見狀，故意調侃道。
    “我真的也……算了，他能看出筆跡的問題，的確我沒有看出來。”平次剛剛的確也想到了這種可能，不過也的確慢了一步！
    更重要的是，平次明白，筆跡識別這裏，明顯是自己輸了，至少自己沒有那麽快就發現留言板上的異常。
    想想之前冷凍運輸車案件的時候，白石的“徒手畫像”，平次心裏也感慨，白石警官的技能真是全麵！
    “不過……如果像白石警官說的那樣的話，我們提前來了怎麽辦？那他不就還在八樓了嗎？”和葉這時嘀咕道。
    “不，凶手能讓電梯停在八樓，說明他當時就在公寓裏，是看到六人部先生來了、電梯又開始運作之後，在八樓點了上樓按鍵！
    “那之後凶手肯定也沒有離開，而是在樓下，觀察我們有沒有來，即使我們來的時候，六人部先生沒有剛好下樓，他也可以打手機給六人部先生，告訴他今晚沒事兒了，人為地控製六人部先生，和我們擦肩而過，甚至就在電梯前遇到。”平次解釋道。
    “原來如此……想想還真有些可怕。”和葉想到凶手還給六人部按了電梯，不由得臉色一青。
    而平次這時轉念一想——我要是也能看出筆跡的問題，根本就不用等到現在，早就識破凶手的詭計了……四舍五入，也就是還是我的推理能力比較強！
    為了驗證一點，平次趁著白石沒事兒，走過來問道：“白石警官，你是什麽時候發現，六人部先生來的不是這間房間的？”
    “嗯？”白石納悶地看著平次——你們高中生偵探，怎麽都喜歡問這種問題？
    “噗噗噗，平次還不服氣，羞羞！”和葉在一旁小聲說道，結果被平次瞪了一眼。
    白石則是回答道：“要說什麽時候的話……那就是在走廊裏見到他的時候吧。”
    “誒？”平次聞言一愣——你這不是吹牛嗎？憑什麽這就能看出來？
    “因為他身上有種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雖然不是很重，但是……如果他在這裏呆了三個小時，又沒有通風，來的時候我不可能沒有聞到。”白石理所當然地說道。
    沒錯，就是因為白石在走廊裏，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發現了這點，所以才轉身回來，又在六人部被懷疑的時候開口。
    平次：……
    你這又是什麽奇怪的發現方式！
    所以我這是輸在嗅覺上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