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是白石……果然您老還在加班……別，等等！狩魔次長，我這次是有要緊事，事關犯人是否能被逮捕……是這樣的，三天前的時候，一個叫香野裕哉的人，應該給你打過電……額，狩魔次長，我們公務員要注意素質啊！”
    眾人：……
    一般來說，在手下麵前，被人在電話裏說髒話，是一件丟臉的時候，不過……
    現在會議室裏的其他人，隻覺得署長簡直勇極了！
    甚至……
    怎麽看都是狩魔次長應該更難受一些！
    十年前的案件，當然不是狩魔負責，當時的狩魔可是“全勝”記錄，唯一的瑕疵也就隻是因為“不當取證”被處罰了一下而已。
    狩魔的確在很多時候，過於主觀，甚至為了獲得有罪判決，會對證據動手腳，不過……
    他在法庭上縱橫捭闔，靠的並不是“造假”、而是“嚴謹（的造假）”！
    如果是他負責當年的“岡田祥吾被殺案”，絕對不會被律師團輕易就殺了一個措手不及。
    白石估計，當時或許也有客觀原因——很可能一開始的時候，香野的父親根本不想管他，導致他表現出來的法律資源並不豐厚，甚至在警方調查時已經認罪了，可想而知這時應該沒有律師介入，也令檢事廳應對得比較“糙”。
    警方和檢方在這方麵，也是看人下菜碟，就像白石剛剛上任時的“加油站長被殺案”，一開始因為嫌疑人是個窮小子，從警方到檢方都沒把他當回事兒，搞得漏洞百出，古美門一出來，直接殺得大家措手不及！
    如果早知道香野會有專業律師團隊協助，十年前可能就由狩魔親自出手了。
    不過……
    哪怕當年的檢事官，並不是狩魔豪，他在接到香野的電話後，也肯定就被氣得夠嗆。
    畢竟狩魔豪現在作為第二次長、專門負責刑事案件，提起此事他肯定也麵上無光，可就在這時候，白石居然又主動打電話質詢此事，狩魔次長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過狩魔在白石的糾纏下，得知打電話的香野死了之後，還是說出了通話的內容：“那個漏網之魚的確是想要威脅檢事官……不過十年前負責案件的檢事官，庭審後就被當時的一柳檢事長談退職了，他也是找錯了地方！”
    十年前，東都檢事廳的檢事總長是一柳萬才，這位也是狩魔豪的老上司，退休後進入檢事審查會，現在是檢事審查會的會長。
    “果然……”白石不覺得狩魔豪在撒謊。
    的確當年的檢事官，已經直接下馬的話，用這種事情，根本威脅不了現在的檢事廳，香野如果和狩魔多嗶嗶幾句，說不定就要因為脅迫罪被起訴了……
    當然，狩魔豪當時的確被那個混蛋氣得不輕。
    尤其是……
    三天過去，現在這事兒居然還被另一個混蛋知道了！
    聽到白石在這兒“果然”，狩魔豪冷笑一聲道：“所以……這就是狡猾的犯罪者的嘴臉，他們和卑鄙的律師聯手，會用一切辦法脫罪！
    “白石警視正，希望你能通過這次事件，明白99.9%的重要性，明白為了對抗這些狡猾的罪犯，警方與檢方應通力合作……”
    狩魔所謂的99.9%，自然是指“檢方起訴的成功率”。
    可是聽他老生常談，白石直接打斷道：“沒錯，希望狩魔次長也能溫故而知新，明白不當手段對法庭公正的傷害，今後米署也會與檢方合作，繼續維護正義。”
    白石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狩魔豪聽到“嘟嘟嘟”的時候，先是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旋即在辦公室裏狂怒起來——自己居然被一個警員先掛電話？
    “真是的……”白石放下手機之後，一陣撇嘴，不過……
    狩魔豪已經一大把年紀，白石也沒指望能夠說服他。
    白石和狩魔豪，雖然有時目的相同，但理念從根本上就不同。
    十年前的案件，真凶在法庭上逃脫製裁，在白石看來，這是因為當時的檢事官，企圖隱瞞不利證據、亂拳打死老師傅，結果直接被對方的律師團隊偷家，而在狩魔豪看來……是因為當時的檢事官，隱瞞不利證據的手法不夠高明！
    會議室裏，其他警員這時紛紛歎為觀止——不愧是署長，居然先掛了那位狩魔次長的電話……
    “這樣一來也就可以確定了……香野裕哉的確是想要威脅要錢，並且不知道從哪打聽到了狩魔豪次長辦公室的電話，隻是因為檢事官十年前就已經退職，所以勒索無果。
    “想來他給法院打電話，想要找還在職的長穀川法官，很可能也是相同的原因，並且之後很可能還會通過各種辦法，找到長穀川法官。”白石這時給大家總結道。
    十年前的“無罪”，對檢事廳來說是失敗，對法院來說隻是“公正的審判”，長穀川法官當然不會受懲罰，隻是……
    如果真凶這時候出來嚷嚷，說當年自己輕鬆欺騙了法庭，那就是另一種情況！
    “這個香野還真是沒少得罪人，這麽看來，岡田老板、那位失聯的峯木記者，以及……有可能事後被聯係到的東都法院的長穀川法官，都有作案動機。”源這時感慨地說道。
    的確，哪怕在“米類人群星”中，這個香野裕哉也是排得上號的。
    “等等，還有當年的律師呢？會不會也被威脅？”神崎忽然想起什麽的說道。
    一旁的黑木這時已經打斷道：“不可能，用這種事情威脅律師有什麽用？除非他能證明，是律師指使他作出了虛假口供，否則這種‘被騙’，對於律所來說根本就是打廣告……”
    白石估計當年的律師團，至少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甚至可能暗示過香野推翻原本的口供。
    至於威脅更是無從談起，幫助有罪的人脫罪……隻要沒有證據說他們做假證，律所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這事兒！
    神崎聞言，這才反應過來，於是懨懨住口。
    “好了，那就這三條調查思路……源和山田負責調查岡田浩司，黑木和神崎去找到這個峯木明，牧高你和鈴木去拜訪一下長穀川法官，有什麽阻礙的話，再向我匯報。”白石這時安排了工作。
    還是將源放在了調查十年前的受害者的任務上，這類調查，源有自己的方式和節奏，無論是對案情來說、還是從人文主義的角度來說，都很合適。
    至於法官那邊……
    白石當然交給了鈴木！
    畢竟明天是周三，江古田高中放學也早……
    安排過工作之後，白石下班和綾子一道吃了晚餐。
    “黑暗星辰的展覽怎麽樣？沒有接到什麽奇怪的信吧？”白石這時主動問起了鈴木家的事情。
    這也不僅僅是鈴木家的事，畢竟展出地點就在米展覽館。
    “暫時沒什麽，可能那位怪盜對珍珠不感興趣吧。”綾子搖了搖頭道。
    “周六上遊輪的時候，我盡量也一起去。”白石主動說道。
    【黑暗星辰】在上周末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在米展覽館展出，不過因為白石要去警視廳“公關”，別說是白石自己，就連綾子都沒有出席首展，而是和白石一起去了群馬。
    雖然綾子沒說，但白石估計，朋子阿姨那邊，現在肯定又是“咬牙切齒”……
    這周末在米展覽館的展出就要結束了，最後會在鈴木家租的瑟麗莎白女王號上，再進行一次私人邀請性質的展覽派對。
    畢竟【黑暗星辰】不僅是“珍貴的藏品”，而且還是鈴木家的“傳家寶”，當然要有些派頭兒。
    白石也隱隱記得，對這顆鈴木家的珍珠，基德應該是在船上下手的！
    不過為什麽選在更難逃走的船上下手，而放棄展覽館展出的時機，白石也忘了原因，按說“展覽館”什麽的，才是基德的主場才對。
    或者……
    可能因為是在“米”展覽館，怕了自己，所以沒來？
    白石自己也不大相信這個理由，畢竟在米展出的寶石多了，他要是不敢來米，怕是要錯過很多。
    為了尋找他父親失蹤的線索，基德不大可能被自己嚇住、不敢來。
    “其實……悄悄告訴你，展覽館展出的，隻是替代品。”綾子說著貼近白石耳邊悄悄說道。
    “誒？”白石聞言一愣——替代品？也就是假貨！
    當然，鈴木家搞個替代品，倒不是為了詐騙或是騙保，隻是為了防止出現意外——在麵向大眾的大型展覽中，將展品換作“替代品”，也算是常規操作了。
    “畢竟【黑暗星辰】可是我們鈴木家的家運的象征，爸爸和媽媽也不敢拿出真的來展出……而且論本身價值的話，說不定替代品還更珍貴一些。”綾子理所當然地說道。
    沒錯，展覽的也是一顆真正的巨大黑珍珠！
    雖然有人工培育的成分，但是也價值不菲，可以說是【黑暗星辰】的常備替身。
    要知道【黑暗星辰】正體被鈴木家得到，已經有上百年曆史。
    而珍珠這東西，以碳酸鈣為主要成分，再怎麽用心保存，畢竟也不是鑽石、礦物寶石，其光澤保持不了這麽久。
    白石還沒有實際見過，不過也能想象到，真正的【黑暗星辰】應該已經很黯淡了，單論美觀價值，恐怕還真不如剛剛產出的大型黑珍珠。
    隻是對鈴木家來說，它是特別的……
    “珍珠的確也不適合頻繁展覽……不過這樣的話，為什麽非要辦個展覽呢？”白石納悶地問道。
    “不知道，爸爸說是傳統，每十年就會這樣展覽一下，說是對家族氣運好。”綾子對此也大感莫名，隻當是一種“玄學”。
    不過白石聽到之後，卻想到了幾種可能性——或許和撫子女高的生物老師那裏的【天使發絲】一樣，【黑暗星辰】也是存在某種效果的神奇物品？
    “或許吧。”白石含糊的說了一句。
    當然，白石並不認為，鈴木家做大做強，就是靠這種“運氣”。
    一般來說，真正提升“運氣”的神奇物品十分罕見，更多的是【天使發絲】這種，實則是影響人的某種氣質的效果。
    而且也不能真的指望，僅憑一些神奇物品，就能大發利市、甚至令家族百年興旺，說到底更重要的還是“人”。
    否則發達的早就是那些超自然力量的掌握者了……對於鈴木集團這種體量，這類“玄學”的神奇物品，即使是真的，也起不到決定性作用，更多的還是心理影響。
    “等等，也就是說，在船上的時候，應該會展覽真品？”白石這時反應了過來。
    “應該會吧，具體展出過程，媽媽也沒和我說。”綾子點了點頭道。
    白石聞言，心裏琢磨著——基德恐怕是已經發現了，展覽館裏的是假貨，所以才沒在米展覽館動手！
    ……
    周三一早，白石剛剛到警署，就聽說了關於香野案的新消息。
    三組刑警中，黑木和神崎首先有了突破……
    準確地說，是作為巡警的藤和川合，替他們“突破”了。
    之前白石就和地域課打過招呼，“米森林”這種地方，要經常去巡視，不能總等著挖野菜的民眾發現什麽，畢竟冬天也沒有野菜……
    結果這真就沒白提醒！
    藤和川合巡視自己交番轄區內的米森林時，發現了記者峯木明……的屍體。
    “推測死亡時間是周日早上7點，到當天下午三點，死因是後腦被鈍器猛擊，發現地點並不是第一現場，存在拋屍行為。”國木田向白石匯報了案情。
    難怪這幾天誰都聯係不上她！
    “周日嗎……也就是香野裕哉死亡的前一天咯？”白石確認了一下。
    香野裕哉的死亡時間，是周一晚上到周二淩晨，當天白天屍體就被其母發現。
    因為峯木明死了至少有三天，所以對死亡時間的判斷範圍也變大了……
    國木田也點頭道：“沒錯，現在黑木刑警和神崎刑警，正在著手調查她的交際圈，希望能盡快鎖定她在失蹤前做了什麽、見了哪些人。”
    白石點了點頭……
    ……
    下午的時候，黑木找到了一個知情人——齋藤樹。
    準確地說，也不是黑木和神崎找到的，而是……
    悠鬥“開盒”開出來的！
    這個齋藤樹，就是和香野裕哉一起拍視頻的那個人，也是上傳視頻的賬號所有者。
    這種人也需要有點痞的黑木去交流，如果源去的話，說不定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不過黑木與其“蹴膝長彈”一番後，齋藤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雖然加了馬賽克和迷音後，發布到網上的視頻並不違法，但卻還是會傷害到受害者家屬，於是主動刪除了自己視頻，並且將他所知道的事情，和盤托出。
    這個齋藤樹的確和香野裕哉很熟，尤其是最近，兩人“合夥搞錢”，對於香野裕哉這段時間做了什麽，齋藤樹很清楚……
    之前警署裏，推測出來“三大來錢思路”都對上了——缺德流量變現、釣女記者、敲詐法官。
    另外齋藤樹還提供了一條重要線索！
    香野裕哉周一白天的時候，還和他說過，已經打聽到長穀川的住址，準備上門去敲詐長穀川法官，並且還說了關鍵的一點……
    “香野告訴我說‘那個女人可能先下手為強了’，說是峯木記者去找過長穀川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聯係他，所以……香野猜她是已經從長穀川那裏拿了封口費，所以才放棄采訪。
    “之後香野叫我到時也和他一起去，把拿封口費的畫麵，也都再偷拍下來，之後再決定怎麽把‘法官收買真凶’的這一幕變現。
    “不過那可是法官，我有點害怕，就沒有答應他，之後他就沒有再聯係我，我還以為他是生氣了，誰知道……”齋藤說出了很有價值的兩點。
    一是峯木明去找過長穀川，至少香野是這樣認為的；二是香野很可能，也在被殺前，去找過長穀川！
    ……
    神崎和黑木坐到車裏之後，神崎連忙說道：“我們是不是要去東都法院，找長穀川法官談談？”
    黑木聞言白眼道：“還是把這小子說的，轉達給鈴木，交給鈴木去問吧。”
    作為半個老油條的黑木，可不想去盤問法官！
    見神崎還有些不服氣，黑木岔開話題道：“而且我們還有個要去的地方。”
    “哪裏？”神崎疑惑道。
    “長穀川……宅！”黑木稍微賣了個關子。
    “誒？長穀川法官今天上班的吧？這個時間，去他家做什麽？”神崎納悶道。
    “就是因為他上班，才好去找他太太。”黑木理所當然地說道。
    神崎：？？？
    “香野是打聽到了長穀川家的地址，峯木明的目的如果是封口費的話，肯定也不會直接去法院找他……畢竟峯木明是名記，不像香野那個潑皮，去討要封口費這種事情，她也不會想被別人知道。”黑木解釋道。
    香野可以直接給法院打電話，反正他也不怕別人知道自己是混蛋，不過峯木明還是得要臉的。
    神崎這下也恍然道：“也就是說，他們很可能去過長穀川家裏？這樣除了長穀川法官之外，長穀川太太應該也見過他們！”
    黑木微微一笑。
    而且……
    去找一個法官太太了解情況，比直接麵對她丈夫，壓力要小得多。
    至於直接去法院找長穀川法官這種事情，還是交給鈴木吧……
    “我們得快點，別半路遇到長穀川法官下班。”黑木說著微微把油門又踩了一些。
    神崎：……
    “長穀川家倒是也不遠，和【岡田食堂】一樣，同樣就在米町……從拋屍到米森林的角度來說，他們兩個都有可能。”神崎看著地圖嘀咕起來。
    原本的三個懷疑方向，其中一個人都已經死了，那麽當然會順勢懷疑另外兩個目標裏，有人“雙殺”。
    這點上來說，的確長穀川變得更可疑了！
    畢竟岡田浩司沒動機去殺峯木明，即使她真要給香野的采訪出書，這動機也不夠強烈。
    不久後，黑木和神崎來到了長穀川家……
    長穀川家是一棟一戶建，黑木在門口稍微徘徊、左右張望了一番之後，上前按了門鈴。
    一旁的神崎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白眼不已——你看起來也太可疑了！
    “要不你在外麵給我望風？”黑木故意逗了下他的小老弟。
    “當然不行！”神崎惱道。
    叮咚——
    黑木這才上前按了門鈴。
    “請問哪位？”
    可視電話接通後，黑木對著攝像頭，亮了一下警證：“你好，我是米署的刑警黑木賢司，這位是我的搭檔神崎隆一，關於峯木明和香野裕哉被害的案件，我們有些事情，希望向長穀川法官了解一下。”
    通話中一陣沉默……
    不過門口的“可視”當然是單向的，黑木和神崎也不知道她現在的表情。
    隻知道在一陣沉默後，長穀川太太打開了門。
    開門的是一名中年女性，從居家服打扮、到氣質，一眼看上去，就是典型的家庭婦女。
    “抱歉，我丈夫還要兩個小時才能回來，不介意的話，可以先進來用杯茶。”長穀川太太看起來怯怯的。
    “那真是幫大忙了，天還真有些涼，署裏的車空調還一直沒修。”黑木一副感激的樣子。
    麵對黑木浮誇的表演，神崎隻能陪著尬笑。
    “請……”長穀川太太將兩人請了進來。
    見她還去倒茶，黑木連忙說道：“長穀川太太，不用麻煩了……”
    “那怎麽可以，客人沒有茶水的話，我丈夫回來也會批評我的。”長穀川太太很在意禮節的樣子。
    不過托盤上的茶隻有兩杯，似乎她並不打算坐下和他們談談。
    黑木本來就不是想等長穀川回來，連忙挽留道：“長穀川太太，可以問您幾句話嗎？”
    “這……我對他工作上的事情，並不了解。”長穀川太太為難中還帶著些驚慌。
    “隻是隨便談談……”黑木拿出了哄中老年婦女的本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