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需要一張通行證，尤其是被科技與金錢壓在底層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荒阪學院，‘精英的必經之路’”。
    AI智能播報的聲音從女人手心傳來，兩條全息金魚在廣場上肆意遨遊，似乎在這裏站著就能和它們一樣自由。
    葛洛莉亞·馬丁內斯很自豪。
    她很慶幸自己的孩子能夠通過荒阪的嚴格入學測試，這一係列培養所耗費的心血隻有她自己知道。當然，孩子這一路也很辛苦，隻是這個年齡段的男孩不懂得怎麽表達，隻會悶悶地站在一旁。
    大衛·馬丁內斯覺得，母親手上LOGO浮動的入學通知在某種意義上是一層枷鎖。
    鎖住母親的枷鎖。
    “大衛，你做到了！”
    葛洛莉亞聲音發顫，她絲毫不在意身後公司廣場停車場內自己的車與周圍的好車格格不入，她隻知道大衛是無價的。
    【荒阪局域網應用】，【人工智能研習】，【荒阪企業史】，【人格屬性測試】……
    包括對智商和反應在內的一係列人工智能問答，那些題型和智能算法都是荒阪科學家們用來篩選這些孩子的強力工具。
    大衛似乎還沒從這些讓人燒腦的知識中脫離出來，他隻知道，相較於康陶大學，荒阪學院的要求更高——
    但他從沒有把康陶大學當作目標，隻有荒阪學院。
    母親最珍視的夢想。
    “嗯，還行。但是媽，學院不在這裏，這是荒阪塔。”
    大衛手插在兜裏，無所謂地說道。
    昨天被物流公司寄來的荒阪學院校服非常平整，麵料高級，甚至快遞都加了不菲的保費。
    荒阪就是這樣，能在各個細節展現自己無與倫比的統治力。
    “臭小子，真的有點臭屁誒。”
    葛洛莉亞用手撫了撫淺黃色夾克衫上的褶皺，“你這樣子該不會覺得自己很棒吧？——”
    “你猜對了大衛！媽媽就覺得你是最棒的。”
    大衛很開心，他知道母親的開心有多難得。
    那些用來考取荒阪學院的資金，和那些被母親花高價買來的學習程序和用具，這就是大衛的報答。
    一向很少在眼睛中出現眼淚的葛洛莉亞，伸出了手指向前方。
    大衛的目光瞅向母親的指尖。
    指尖移動，一路向上，最後定在了荒阪塔巨型企業LOGO的上方。
    那裏經常有荒阪的企業員工浮空車從那裏飛出來。
    “大衛，你一定會站在荒阪塔頂的，一定。”
    葛洛莉亞的語氣非常篤定，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一切，來到這座根本沒有夢想的“未來之城”，夜之城法律盡失，狂熱混亂…她覺得，隻有站在那上麵才可以脫離這裏。
    大衛不會再像她這樣。
    母子二人就這樣肩並肩離開了公司廣場，走向市政中心學院地址的那邊。
    馬路人行人行道交錯的時候，長發冷漠的西裝女人與他們擦肩而過，她的胸前別著荒阪公司的徽章。
    “V？”
    大衛·馬丁內斯的義眼內掃描出來這個公司女人的信息，除了這個完全不像名字的代號，就隻有荒阪兩個字。
    女人察覺到了，微微偏頭，似乎選擇了無視。
    大衛有些錯愕，他的義眼內浮現出由簡單魔偶入侵帶來的一行字：
    【管好你的眼睛，荒阪學院的（中指）】
    此時，一輛【埃雷拉歹徒 GTS】停在了荒阪學院的門口，少年纖細修長的腿從車門後伸了出來。
    Katsuo是他的名字，而他的父親就是這座荒阪公司的中高層之一，也是荒阪學院的負責人——田中。
    “真是有點晦氣，為什麽會有這種人進到學院裏？”
    少年淡藍色的長發被他的手掌煽動，對於他而言，這座學院隻是一個鍍金池，他的人生早已屬於這座高塔，並為之貢獻力量。
    “荒阪會給所有具備能力的人發放通行證，不論是誰…走吧。”
    矮胖的田中催促著兒子。
    今天的心事重重很不尋常。
    雖然門口被車輛撞歪的廣告牌一如既往，除了建築物光鮮亮麗，周邊都是一團糟。
    但如今的心事重重，安保已經替換成了幽冥犬。
    漢茲在展示自己的實力，林躍明白。
    他們二人現在就像是角鬥場的勇士與野獸，漢森上校就在上麵看著，而漢茲和林躍手裏都捏著對方的小尾巴。
    漢茲不想讓上校知道他在對狗鎮指手畫腳，林躍也不想讓上校知道自己用公司的名頭當旗子。
    “哪來的滾哪去，成麽？”
    幽冥犬士兵的“素質”就要差一些了，林躍簡單的注視就立馬引起了對方的咒罵。
    【幽冥犬突擊隊】，門口的兩個戴著戰術麵具的應該就是【幽冥犬重炮手】了。
    林躍要不是差點錢，應該跟老維買一雙歧路司的高級貨，這樣還能掃描出來這些家夥裝了什麽義體。
    曼恩小隊目前的表現林躍很滿意，至少不怯場。
    麗貝卡手枕在腦後，曼恩抱著手臂眼神不善地盯著出言不遜的二貨，至於皮拉和多莉歐，看起來也不是軟柿子。
    “我們是來見漢茲的。”
    林躍目光掃向正常進入心事重重找樂子的顧客，幽冥犬偏偏隻攔住他們，十有八九是漢茲的授意。
    漢茲的反抗比預想中的快。
    林躍剛開始打了他個措手不及，而自從艾瑪那檔子事——對方也反應過來自己是狗鎮的金牌掮客了，在狗鎮經營這麽多年，漢茲讓幽冥犬來給心事重重當安保還是能做到的。
    強龍拗不過地頭蛇，這道理淺顯得很。
    但林躍不僅要當這條過江龍，還要搶肉吃。
    “耳聾了？”麗貝卡側著耳朵，“看起來長得高高壯壯，義體醫生沒給你安耳朵嘛？”
    “哪特麽來的小屁孩，滾一邊去。”幽冥犬士兵似乎還想晾著他們。
    林躍：“動我們一個試試？”
    接著大手一揮。
    “走著！”
    曼恩撞開身旁的幽冥犬，林躍走在前麵，嘴角微微勾起。
    幽冥犬不怎麽愛吃虧，但既然他們要聽這位漢茲先生的命令，這啞巴虧林躍會讓他直接吃下去。
    “讓一下，哥們。”
    多莉歐的體型也不小，幽冥犬士兵上下掃視還是讓開了。
    出來混就不能畏手畏腳。
    林躍越有底氣，漢茲就越難受。
    心事重重舞池裏鋪滿幽綠色氛圍燈光，狗鎮居民們跳著舞蹈取樂，刺鼻的酒精味和閃閃味，還有嘈雜的重鼓點。
    曼恩有些擔心，問道：“老板不出麵麽？”
    林躍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不出麵，我來談。”
    “能行麽你。”皮拉嗤笑了一聲，“挺特麽像雛兒的。”
    他不太爽為什麽這個家夥像是隊伍的頭兒。
    而麗貝卡似乎壓根不關心今天的事，相反她好奇又興奮地看著酒吧裏的熱鬧場景，天知道夜之城有多少酒吧拒絕了麗貝卡——
    理由是比小孩還像小孩，這也算是胖腿蘿莉的一大煩惱了。
    麗貝卡怪笑了一聲直接衝向了心事重重的酒水吧台。
    林躍幾人無視，反正帶著她也沒什麽壓迫感，反而會讓漢茲覺得他們像是混合雜牌部隊一樣——
    這不利於談判。
    而皮拉則是聽了曼恩的命令，待在一樓準備準備，順便盯著麗貝卡，免得待會兒漢茲和他們幹起來了。
    “進來。”
    三樓的辦公室門被推開，林躍等人魚貫而入，漢茲背著手看著窗外狗鎮的夜景，慢慢回過了頭。
    “坐吧，朋友們。”
    漢茲的表現平靜，似乎林躍並未脅迫過他和他的家人一樣。
    真沉得住氣。
    “說說吧，狗鎮這點地方你老板想吃多少。”
    開門見山，毫不廢話。
    麵板裏，漢茲先生的好感度已經到達了80的地步，獎勵一欄隻有一句話：小心你的敵人。
    林躍知道了，雙方之間不可能有任何調停的餘地。
    “狗鎮的生意，六個月內的全部推給我的上家，客戶不信任我們老板的，你可以接。”
    “太平洲的生意各憑本事，其他區，也是這樣。”
    漢茲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泡著茶。
    說實話，林躍拋出條件的時候，曼恩和多莉歐都感到一陣牙酸。
    要知道外麵可全都是幽冥犬，這樣的獅子大開口，他們一致覺得林躍在作死。
    “喝茶。”漢茲推過茶杯，“六個月，太多了。”
    曼恩：？
    這都不翻臉？
    林躍穩穩坐著。
    他懂一個道理：那就是所有人不同意開窗戶的話，那就把屋頂掀開，自然會有人同意開窗戶。
    過分的要求，才能引出對自己最有利的結果。
    不過六個月確實不短，林躍承認。
    這段真空期一旦讓林躍走起來，漢茲就不會有信任他的客戶了。
    “兩個月，我停止接活，休息一段時間，兩個月後公平競爭。”
    “四個月，給我們自由進出狗鎮的通行證。”林躍伸出四根手指。
    多莉歐覺得林躍這家夥挺有意思，而曼恩的腦袋則隨著不同說話者的位置轉動著。
    牛逼！
    林躍這小子的架勢，他倒像是老板。
    而對林躍而言，談判，就是戰場。
    不能給對手太多的反應時間。
    “三個月，狗鎮你處理不了的事情，我可以提供幫助——當然你信任我的話。至於你和你的朋友們，狗鎮不會再攔你們。前提是你的老板不要亂跑。”漢茲妥協了一些。
    “漢森的事你們不能插手，那邊不會用陌生的人。”
    到極限了。
    林躍知道再講下去也討不到什麽好處，漢茲的底線就在這裏。
    畢竟他還想撈錢，不想撒手。
    但對於林躍，三個月夠了。
    隻要能吸來客源打出名聲，中間人【凜】的名頭可就坐穩了……
    畢竟漢茲的客源質量不低，絕不是“幫扭扭街的X偶找走丟的小貓”這種破事。
    “成交，狗鎮如果有人找活兒幹，推給我，當然，你耍小聰明的話我老板也可以搞你。”
    林躍也同意了。
    曼恩和多莉歐手在槍上按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挪開，緊繃的後背也鬆了一些。
    而漢茲則是微微歎了一口氣。
    今天的茶水，好像太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