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行野見黎婠婠靠在車門那邊，伸手將人撈了回來，“晚上想吃什麽。”
黎婠婠睜開眼，視線有些呆滯，“隨便。”
戎行野喉結一滾，“我忙過這一陣子，帶你去國外散心，你有沒有什麽想去的地方？”
黎婠婠道：“不用，我還要忙畢業設計，外婆最想看到的是我的畢業證，我沒空出去玩，也不想出去。”
這幾日，今天是她跟自己說話最多的時候。
就算態度已經完全不同，戎行野卻不想打破這樣的平衡，“好。”
黎婠婠閉上眼睛，可戎行野知道，她沒睡。
看著她靠在自己肩膀上，雖然是自己主動拉她過來的，但戎行野還是心念微動，低下頭去想吻她。
黎婠婠卻在關鍵時刻偏頭避開了。
“我不想。”
隻是這麽幹幹脆脆的三個字。
戎行野身子僵硬著，盯著她不放。
黎婠婠麵無表情道：“外婆才走了沒多久，我不想。”
戎行野嗯了一聲，“好。”
他破天荒地好說話，願意尊重她的意願。
已經完全不像戎行野原本的作風。
她也無暇去想他是因為外婆，還是他突然變了性。
回到半山別墅的時候，霍司丞陸斯昂那幫人已經離開了。
戎行野下車的時候，還拉著黎婠婠，非要十指緊扣。
黎婠婠甩不掉，也隻能隨便他。
隻是在門口換好拖鞋，進門的時候卻頓在了原地。
“您怎麽在這？”
黎婠婠猝不及防，與坐在沙發上，頭發花白卻雍容華貴的老太太對上了視線。
“奶奶難得來看你一趟，怎麽不樂意了還？”戎老太太抱怨道。
戎行野道：“沒有的事，隻是您過來怎麽不打個招呼，我好讓人去接您。”
“算了，我還能不知道你打什麽主意。”戎老太太說完，看向了黎婠婠，還有戎行野牽著她的那隻手。
黎婠婠想把手抽出來，戎行野卻不讓，死抓著如同鐵鉗一般。
戎老太太心下了然，“好標致的姑娘，過來讓我瞧瞧。”
戎行野側首，看了眼黎婠婠的反應，然後直接拉著她走到了戎老太太跟前。
黎婠婠有些渾身不大自在。
她從沒想過要見到戎行野的長輩。
“近看更漂亮了，是個好齊整的孩子。”
黎婠婠任憑她誇獎著，一點反應也沒有。
戎行野覺得她平時還挺喜歡討老人家歡心的，連醫院裏那些隔壁病房的，她都能嘮上兩句，今天對著他奶奶什麽也不說。
“奶奶，她家裏出了變故，心情有點不好。”
“我知道，小丫頭，你跟奶奶一起去草坪上散散步怎麽樣？”
黎婠婠渾身警覺，戎行野坐下來道：“您有什麽話在這說不行麽，跟她能有什麽好說的。”
“你還怕我吃了她不成，走吧。”老人家拄著拐杖要起來。
雖然頭發已經花白，但因為沒經曆過生活的磋磨，保養得宜，看起來要比同齡的老太太要顯得年輕得多。
黎婠婠再不想麵對，也隻能硬著頭皮跟著她往外走。
“這個東西你看看。”
老人家從一旁的保姆手中，拿過一份文件。
黎婠婠一愣，下意識後退一步。
“是你外婆讓我轉交給你的。”
黎婠婠一聽，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戎老太太歎了口氣道：“我是今天早上收到的這份土地買賣合同，這是小珍的遺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才轉交到我的手上，想來她其實一早就做好了準備，自己大概身體不大行了，裏麵還有一封她寫給我的書信，你也看看吧。”
黎婠婠不解，但還是鄭重地接過了那個文件袋。
裏麵的確是爸爸買給外婆的那個工廠土地，裏麵的信裏，有一張發黃的照片，照片裏兩個紮著大辮子的姑娘對著鏡頭笑得陽光燦爛。
“我跟小珍是當年一個團的，後來我回到了江城，由家裏做主，相親了戎家，因為那會通訊不是很方便，也隻剩下家庭住址，小珍後來怎麽樣我也不太清楚。”
“她輾轉通過我家以前的地址，聯係上了我，說有東西托我保管，說是如果有什麽事，希望我能護著你一些，這些年來求我辦事的人不少，可是小珍她不是輕易求人的人。”
戎老太太說完，實在是有些歎息道：“沒想到你會是小珍的外孫女，我當年還戲言，她若是生個女兒，兩家做個兒女親家，可惜兒女沒成真，孫輩倒是真的走到了一起，隻是我那孫子是個頑劣不堪的。”
黎婠婠此刻哪裏聽得進去她的話，隻是顫抖著手打開了外婆寫來的信。
“老友愛華見字如晤，我是虞小珍，冒昧給你寫了這麽一封信，再三懇請你能夠答應我的要求……”
字不多，可是在黎婠婠看來，那都是外婆未盡的遺言。
原來外婆輾轉從徐元嘴裏知道了黎婠婠這三年來的遭遇，更是想起了那個多年的好友，沒想到就這麽對上了號。
一輩子沒求過人的人，寫下這封信的時候，該有多麽的心痛自己外孫女的遭遇。
她愛若珍寶的寶貝，卻因為她，成為了別人的情婦。
她卻還要為了這個，腆著老臉來求以前的老友，庇護一下自己的寶貝。
她怕自己時間不多，她怕自己護不住她。
才想憑著當年的那點情分，讓她照顧著婠婠一些。
徐夢沒盡到母親的責任，這位老人卻在彌留之際，在醫生搶救醒來後，第一時間找人聯係了戎老太太。
怕唯一留下來的這點東西被徐元拿走，趕緊送出。
隻想著能夠給婠婠做多一點點的底氣。
黎婠婠的視線早已模糊。
淚水一滴一滴落在信紙上，將那信打得濕透。
“吾愛婠婠，若看到此信，不要哀傷，外婆永遠愛你，願我的寶貝能夠開心。”
戎老太太看著她纖細的肩頭顫抖著，拿著信紙幾次泣不成聲，也跟著擦了擦眼淚道：“孩子，你外婆跟我說，她一輩子現在沒什麽牽掛，生了兩個不孝順的子女，可最大的驕傲就是你。”
“身為她的好友，我對你和行野的事情，也是十分的愧疚。”
“奶奶現在問你一句，你願不願意跟著行野，如果你願意，奶奶給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