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行野在風裏，看著樓上那盞燈，就這麽猛地熄滅。
一切歸於平靜。
他的手握成了拳頭。
原本包紮好的傷口，因為他用力，崩開又再次滲血。
他調動了渾身上下所有的自製力，才沒能衝上去，直接踹開門，將黎婠婠拽出來。
他可以這麽做。
也辦得到。
可做了後呢。
看著她怨恨的眼神，和憤怒的話麽。
厭惡他，憎恨他，繼續重複五年前的模樣麽。
戎行野，這是你想要的麽。
手機還在震動。
陸斯昂霍司丞他們不斷地問他在哪裏。
他將手機丟到座椅上。
一瞬間，腦子裏亂成了一鍋粥。
一會想起黎婠婠嬌媚的模樣，可是卻是勾著另一個男人。
一會想起她視線冷漠地看著小唯還有他。
告訴他們，本來她就沒打算要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本來也是他強加給她的。
不是她的意願生下來的孩子。
無論是哪一條，他隻要隨便想想，都不敢繼續細想。
也無法承受。
沈確跟戎毅遠遠在車裏待著。
戎毅捋了一把頭發，“咱們就這麽看著。”
“難不成你打算上去搶人麽。”
沈確微蹙眉心，“大概每個人都有一劫，而戎總的劫，由始至終都沒變過。”
五年前為黎婠婠瘋魔。
五年後，她隨便這麽出現一次，這五年被小唯治愈好的一切，再次全部坍塌，推翻重來。
這一夜，有人連連驚醒。
有人在樓下徹夜難眠。
池廷遇早起的時候，黎婠婠已經在做早飯了。
“早上好。”
“早。”
黎婠婠回頭笑了笑。
“我發現家裏還有一些日用品沒準備齊全，我打算今天去一趟超市。”
“麻煩了，我今天要去一趟公司，你一個人帶小言沒關係麽。”
“當然，對了，小言昨天洗澡的時候，說想他媽媽了。”
池廷遇蹙眉，“好，我知道了，今天辛苦你了。”
吃完了飯，黎婠婠去房間看了眼，發現小言還在睡，這才拿上了錢包，準備去超市買東西。
昨天她看過了，附近有一個大型商場，回來應該來得及。
隻是人剛到樓下，手腕就猛地被攥住了。
還不等她反應，人就被拖拽著朝著車走去。
“戎行野！”
“你幹什麽！你放開我。”
她這麽一吼，男人的背脊繃緊又鬆開，隨後他轉過頭，還穿著昨天那件衣服，不知道在樓下站了多久。
黎婠婠對上了他的視線。
那是一雙熬紅了的眼睛，此刻眼裏全是控訴和憤怒。
可在那憤怒的背後，又是隱忍的委屈。
“是不是拽疼你了。”
“我沒想對你粗魯。”
隻是腦子比身體還快，好不容易看到她，就怕她又這麽走了。
他禁不起這樣的打擊。
黎婠婠有些詫異，這樣的低聲下氣，她從未見過。
然而，也就隻是詫異罷了。
“戎總，我還有事，請您別耽誤我的時間。”
“你，昨晚那孩子。”
“是我跟Ethan生的，還有什麽事麽？如你所見，我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新的人生，戎總如果為了我好，可以不要來打攪我麽？”
明明已經猜想過，可是聽聽她這麽說，他還是忍不住心口鈍痛。
“那孩子多大，你確定是你跟池廷遇生的？”
“不然呢，戎總不會以為，那孩子是你的吧。”
“為什麽不會。”
“萬一他就是……”
“他不是，以你的手段，想要做個親子鑒定也是很簡單的事情。”
黎婠婠朝他笑了笑，“小言他是別人的兒子，與你戎行野沒有半分幹係，你今天糾纏我就算了，孩子，你要是敢碰他一根汗毛，我跟你沒完。”
黎婠婠撂下這句話，轉身快速回了電梯裏。
電梯門緩緩合上，戎行野落拓的模樣落入她眼中。
黎婠婠閉了閉眼，隨後蹲下身子。
孩子，你真的很在乎孩子麽。
戎行野沒有在樓下待多久。
戎唯醒來後發現家裏沒有他，正在家裏發脾氣。
戎行野讓人盯著黎婠婠，不許打擾，隻能遠遠看著，就急匆匆趕了回來。
戎唯果然在家鬧騰。
摔筷子不吃飯，還哭著鬧著要戎行野回來。
他從小把她寵壞了。
想要什麽得不到的話，就會這個樣子。
戎行野也不打算讓她改。
她來他身邊，本來就是做公主的。
有什麽好受委屈的。
“小唯，爸爸回來了。”他急匆匆進了門，戎唯嘴巴一扁，扭過頭，腮幫子鼓起。
“我不理你。”
她脆生生說完，抱著路西法的脖子蹭了蹭，把眼淚擦掉後哭道：“大騙子，明明說一覺醒過來，你就在了，可是我醒過來了，爸爸你都不在！”
戎行野無奈，一把將撲騰著的小丫頭抱了起來。
“爸爸去看媽媽了。”
戎唯嘴巴依舊撅起。
“你騙人，媽媽，我沒有媽媽，這些年你肯定都是騙我的！”
“爸爸騙你這個幹什麽，你昨天好幾個叭叭都看到了，不信你打電話問他們。”
戎唯一臉懷疑，大眼睛上下看他，然後伸長了脖子朝著門口看去。
“在哪呢？！我媽媽呢。”
戎行野啞然，“媽媽，她生爸爸的氣了。”
“哼！我就知道！你肯定會搞砸的，爸爸，你去上上情商課吧，網上教學很多啦，不會說話的男人，再帥再有錢也不行的。”
小丫頭說完，蹺著小短腿道：“沒辦法，誰讓你是我的爸爸呢，如果你告訴我媽媽在哪裏的話，我就原諒你昨晚上沒回來。”
“我還可以帶你去找媽媽，小唯這麽可愛，媽媽一定會原諒你的。”
戎行野挑眉，“這麽有自信。”
“對啊，你臉色怎麽那麽難看呀。”戎唯有些擔心在他臉上蹭了蹭，“爸爸會不會是感冒了呀？”
摸著軟乎乎的小丫頭，戎行野扯唇勉強笑了笑。
“沒有，爸爸現在很好。”
前所未有的好。
好到，隻要黎婠婠可能回來，肯再跟他說說話。
怎麽樣都行。
“小唯想不要要一個弟弟或者是哥哥？”
那小子看起來跟小唯差不多大，也不知道年紀多少。
戎行野怎麽算，都感覺黎婠婠不會跟那男人生出那麽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