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看了眼戎行野，“去吃飯吧，廚房裏還給你們熱著。”
“晚上的房間也準備好了，不嫌棄的話先住下，什麽事明天再說。”
老爺子起身，就要往樓上走。
沒有想象中的對自己責怪和詢問，黎婠婠有點說不出的感覺。
戎行野巴不得他趕緊走。
“餓了吧，快吃飯，吃完了我帶你去房間。”
家政阿姨從廚房出來，端了點飯菜。
“家常小菜，黎小姐第一次來家裏，要是吃不慣我看看廚房還有什麽，再給你做。”
“我不挑食的，謝謝阿姨。”
家政阿姨對戎行野眨了眨眼睛，笑著道：“那你們先吃，我帶兩個小寶上樓睡覺。”
都這個時間點了，再不睡明天作息又要打亂。
小言本來有些害怕的，但是有小唯陪著他，他乖巧跳下了椅子，“那婠婠媽媽，戎叔叔晚安。”
“上去睡覺吧，別害怕得哭鼻子了。”
“我才不會呢。”小言說完，踮起腳給黎婠婠親了一下，“媽媽晚安，明天要陪我哦。”
黎婠婠笑著點點頭，“嗯。”
“那我也要我也要！”
小唯又撒開腿跑了回來，在黎婠婠臉上胡亂親了好幾下，這才朝著樓上跑去。
“小言哥哥我告訴你，這個家裏我藏了好多秘密寶洞，等會我都跟你分享。”
“好啊，等你去我外婆家，我也給你看，我的表嫂可好玩啦。”
孩子們的聲音遠去，戎行野腳一勾，直接將黎婠婠連人帶凳子拖了過來。
她的碗都差點甩出去。
“你！”
戎行野手撐在桌子上，另一隻手扶著她的椅背。
“剛才害怕了？”
她吃了口飯，搖搖頭，“我覺得你外公還行，沒那麽讓人害怕。”
“那就行，我都說了他對姑娘家和顏悅色，還好咱們生的不是兒子。”
戎行野鬆了口氣。
黎婠婠好奇，“生了個男孩，難不成還要送到這啊？”
“那可真不好說，這老頭八成是要過問的。”
“哎不對，你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是，不反對給我生孩子咯？”戎行野心情大好地看著她。
黎婠婠低頭吃飯，一副我什麽都沒聽到，什麽也不知道的架勢。
戎行野勾著她的手，“怎麽不理人呢。”
“吃飯。”
“不是說我秀色可餐，一邊看我一邊吃唄。”
“戎行野你很煩。”
“第一天知道呢。”
樓上，老爺子看著餐廳裏戎行野那掉價的德行。
“房間準備好了麽？”
“好了，不過小姐的房間那麽多年都沒讓人住進去過，您真的要讓黎小姐住進去麽。”
老爺子垂眸，“她是小唯的生母，沒人比她更合適。”
“總比這小子把人氣走了，又巴巴貼上去強。”
戎行野是在上樓的時候，才聽說房間是分開住的。
“為什麽要分開。”
“謝謝阿姨。”
兩個人截然不同的反應，戎行野伸手想去抓黎婠婠，“家裏也沒多餘的房間了。”
“老爺子讓小姐那間房給黎小姐住，房間還是夠的。”
戎行野挑眉納悶，“那房間連我都不讓進，現在讓出來給人住？”
他說著，又回過味來。
老頭今天還挺上道，這是認可黎婠婠了啊。
他笑吟吟看著黎婠婠，“好大的麵子啊黎導，我都沒怎麽進去過。”
小時候偷跑進去還得被揪出來。
頂多就是受罰了，生病難受才去媽媽房間窩著。
最後被抓出來還不準吃晚飯。
後來等再長大點，他每次也隻會站在門口說兩句話就走。
再也沒進去過了。
借著黎婠婠的光，他可算是能進來一回。
韓夏雲當時的房間是整個房子格局最好的，大露台正對門口，可見當時韓老爺子夫妻倆是怎麽寵愛這個女兒的。
複古的牆紙可以看出當時的年代感。
細碎的小花，木質的家具，地板打得鋥亮，一切都在努力維係著她以前的模樣。
戎行野一屁股坐了下來，“真不要我住下來陪你？”
“不用。”黎婠婠仰頭看著牆壁上掛著的照片合集，“戎行野，你媽媽以前在江城讀的女校麽。”
“嗯，後來那地方改成江城附二了，她讀的教學樓也成了科技樓。”
“這是你媽媽在軍事基地的時候麽。”
照片上，女人穿著一條到小腿的連衣裙，細帶高跟鞋，兩條辮子上還有著蝴蝶結。
照片上，她笑得很燦爛明媚。
以前的相機像素不是特別高，但看得出也是個極其標致明媚的大美人。
牆壁上原本掛最大相框的地方缺失了。
“那是她跟戎慎的結婚照，被我砸了。”
戎行野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一個背叛了婚姻，從頭到尾的欺騙者，不配留在她身邊。”
黎婠婠完全能感同身受。
因為她的媽媽，不也是這樣用借口舍棄了她跟爸爸麽？
“咳咳。”家政阿姨不肯走，還在門口煞風景地提醒了一句。
戎行野無語，“給我媽看看兒媳婦，要不要這麽嚴格。”
“老爺子的吩咐，小野你就聽話點吧。”
黎婠婠詫異扭頭看了眼戎行野，“小野？”
戎行野露出尖牙，俯身道：“晚上把門鎖好了，小野保不齊會鑽你被窩。”
他說著，摟住她的腰，將人往身上一帶，狠狠吻了下去，然後才帶上門直接出去了。
動作迅速到其他人都壓根沒反應過來的程度。
黎婠婠想說他都來不及。
這個人真的是！
韓夏雲的房間裏到處都是照片，黎婠婠仿佛看了一個備受寵愛的少女，最後因為婚姻凋零的全部過程。
連她這個外人看了都觸目驚心，老爺子身為父親，亡妻死後，再送女兒走。
那種心碎可想而知。
一本相冊就這麽擺在床頭櫃上，看樣子好像經常被人翻動。
黎婠婠本來想將相冊收好，哪知道卻掉出了很多信。
她趕緊蹲下身去撿，與其說是信，不如說，那是韓夏雲懷孕的時候寫的日記。
她的字是標準的正楷，端端正正，如同韓老爺子。
她坐在花園裏，小腹還未隆起，卻已經開始給孩子置辦衣物了。
從買虎頭鞋，到銀鈴鐺，韓夏雲都親力親為。
可見對這個孩子是有多麽的喜愛與珍視。
如果她還在，戎行野小時候一定會過得不錯吧。
至少不會這樣。
孤獨地長大。
黎婠婠看著上麵的照片，手指不自覺地撫摸上了韓夏雲的肚子，這裏有一個小小的戎行野。
這種感覺，真是奇妙。
“你看，還有一個人，這樣愛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