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讓你們久等了，抱歉。工作上的事，又是國內打來的不能不接...”
    又等了十幾分鍾，打完電話的葉瀾才帶著歉意的笑容趕來檢票口。
    “沒事，阿姨，我和姐姐在禮品店逛了會，順帶買了一點東西。”
    顏歡見狀站了起來，將另一杯新買的大香蕉甜甜遞給了她。
    “香蕉味的哎，真好，謝謝小歡哈~”
    葉瀾笑眯眯地接過了飲品，發現還是去冰微糖的，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而身後同樣喝著大香蕉甜甜的葉詩語美眸在顏歡的背影上流轉，她瞥了一眼自己手中同款的飲料，似乎明白了什麽。
    緊接著，她又多看了一眼顏歡微笑的側顏，以及他手中多出的另一杯飲品。
    “......”
    吮吸的速度稍慢了一些，她跟在了母親的身邊，默默接過了她手中的遮陽傘。
    可以檢票進去了。
    “各位遊客，歡迎來到海上麟門海洋館旅遊景區。本館通過專業的海洋生態模擬，向各位遊客展示豐富的海洋生物。”
    “本館收錄保育各類海洋生物千餘種，數萬尾，長期與社會各界展開文化、經濟、學術交流...”
    在介紹場館的女聲陪伴下，顏歡他們徐徐步入巨大的展廳。
    展廳向下延伸，首先一個巨大的海底隧道便呈現在了顏歡他們的眼中。
    被玻璃隔絕的海水半透著遠處的燈光，將海水染成了蔚藍，也在隧道的行人的身上打出波光粼粼的紋路。
    上方的海水中，大片大片的魚群懸空而過，像是大小不一的陰影雲朵懸浮在蔚藍天空上。
    顏歡喝著飲料，低頭看著路，像是小孩子跳格子一樣跨過那些光紋與陰影，玩著“絕不能踩到它們”的遊戲。
    “真漂亮啊。”
    葉瀾收了遮陽傘，摸著自己的臉頰笑嗬嗬地說道，
    “說起來，我記得我之前投的一部電影就是在這拍的。”
    顏歡轉過頭來麵露驚訝：“電影？葉氏國際還做娛樂相關的內容嗎？我記得業務應該都與...”
    “半導體、新能源有關？”
    顏歡點了點頭，畢竟葉氏國際在麟門還是挺出名的，被稱為龍國“半導體巨頭”、“新能源扛把子”。
    前世這無論哪一個單拎出來都很誇張，偏偏葉氏兩個都占，顏歡願稱之為異世界豪門神中神。
    八橋木那個技術宅買的高端設備裏的芯片可都是葉氏造的，出新產品還得熬夜掛梯子，算時差去龍國網站上去搶...
    麟門大街上滿街奔騰的電車十有**是他們供應的電池，充電樁等基礎設施也得靠他們搭建...
    昨天他說要“拜為義母”可不是開玩笑的，眼前這個笑嗬嗬的美婦人是實打實的真總裁，霸道不霸道再另說了。
    隻需抱緊她的大腿，一聲“媽，我不想努力了”，日子有多美顏歡是真不敢想。
    “是這樣啦，公司也暫時沒有進軍娛樂圈的意圖，所以我說的是‘我’投的嘛...”
    葉瀾笑著解釋道，
    “我以個人名義投過一些有意思的傳媒公司，其中有家公司來麟門拍了部叫做《相戀黃昏後》的文藝片，還在國際上得了點小獎。”
    “這麽厲害？”
    “噗，可和我沒關係，我隻是單純地投錢而已。而且，當時出演女主角的那小姑娘長得還蠻漂亮的，叫柏...”
    “柏憶？”
    葉瀾的話還沒說完，顏歡已經下意識地將那名字說出來了。
    跟在葉瀾背後的葉詩語瞥了一眼顏歡，而葉瀾也被提醒著想起了對方的名字，
    “對，好像就是叫柏憶...她在麟門很出名嗎？”
    “嗯，也還好。隻是她的姓氏比較少見，而且還就讀我們學校高一，所以還算認識。”
    尤其是昨天她在考場上進入無關心狀態對周賓的臉亂塗亂畫之後。
    葉瀾驚訝地轉頭看向身旁的葉詩語，
    “哇，詩語，你以後可以和明星當同校同學了哎。”
    葉詩語卻隻是興趣缺缺地點了點頭，看起來滿是敷衍。
    她的眼睛早就被四周的海洋生物抓住了。
    葉瀾掩嘴輕笑，沒再打擾女兒的雅致，隻是跟在她身後，顏歡便也遊覽起四周的海洋美景。
    “哢嚓！”
    顏歡拿出手機拍了一張外麵飄過的鯊魚，隨後發在了學生會管理群裏，
    遠月學生會管理群（5）
    顏歡：“魚，好大的魚，虎紋鯊魚。”
    發了一隻貓貓擺頭的表情包。
    過了一會才有人冒泡。
    櫻宮瞳：“這應該是白鰭鯊，不是什麽虎紋鯊魚。虎紋貓鯊不會長這麽大的，會長。”
    尤安麗娜：“會長去海洋館玩了啊！怎麽突然想著去那玩了？”
    八橋木：“@尤安麗娜。海洋館，約會聖地啊！我猜他一定是和哪個女孩子一起去的。”
    八橋木：“【壞笑】”
    尤安麗娜：“【壞笑】”
    艾希莉：“【壞笑】”
    艾希莉，遠月學生會的風紀委員長，算上她，五位管理層齊活了。
    顏歡：“【微笑】”
    顏歡選擇破壞隊形。
    櫻宮瞳：“【微笑】”
    櫻宮副會長學人精，又不知道自己發這個微笑的潛台詞。
    八橋木：“櫻宮副會長別跟著會長打亂隊形啊！”
    八橋木：“@顏歡。從實招來，我是不是猜中了？！”
    顏歡：“在和昨天來學校找我的阿姨出來玩，是我以前父母的朋友。”
    八橋木：“啊？真的假的。”
    櫻宮瞳：“【微笑】”
    顏歡簡單回複了一句，將手機鎖屏。
    八橋木那小子，alame玩多了套路都能總結出來了。
    不過說的也是，不是和別人一起去，大多數男生都不會在周末專門來這種地方吧？
    想到此處，他倒是瞥了一眼站在身邊的葉詩語。
    她已經走到了海洋隧道的中途，在能容納兩車道的寬闊隧道中間放了很多水族箱，裏麵養著許多小巧一些的海洋生物供遊客觀賞。
    一些水溫需求不同的小魚，但更多的，還是各種形態各異的水母。
    高挑清美的葉詩語就那樣站在那些水族箱麵前，目光專注地看著箱內的水母。
    隧道內不算明亮，水族箱旁提供了一些燈光，可依舊晦暗，便使得那些會發光的水母輪廓格外明顯。
    宛如熒光點亮了夜空，化作了一顆顆會呼吸的星星，用力地躍動著、舞蹈著...
    那星光舞動著飄落，落在了葉詩語漆黑的眸中，成就了活著的星河。
    星河流長未斷，又隨著那女孩的側顏一起，順著隧道撞入顏歡的視野，為他所察。
    她真的很喜歡水母。
    顏歡如此想著，卻並未走近去打擾她的專注，轉而想要去找尋葉瀾的身影。
    剛一轉頭，便看到葉瀾舉著手機對著自己，對著自己輕聲道，
    “小歡，茄子。”
    “葉阿姨？”
    顏歡微微一怔，葉瀾卻已經微笑著將舉起的手機放低了些，嘖嘖稱奇地觀賞起了拍下來的照片，
    “小歡，這個畫麵...你可以去拍電影了哦~。”
    “啊？”
    顏歡愣愣地走到葉瀾身邊，看著她打開的相片。
    不知道葉瀾用的什麽手機型號，聚焦之下竟不顯得太暗，畫麵十分清晰。
    頭頂的波光剛好打在他的側顏上，將他的麵容給點亮，使得畫麵的主體明確。
    一個帥氣無比的黑發少年帶著在人群中找尋某人的故事感就被勾勒出來了。
    顏歡看著手機，又看了一眼笑眯眯的葉瀾，愣愣地問道，
    “開美顏了吧，葉阿姨？”
    葉瀾立馬不樂意地撅起了嘴，用手輕輕敲了敲他的腦袋，
    “隻是加了點濾鏡好不好，小笨蛋自己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啦？”
    這當然隻是開一個玩笑。
    顏歡又沒有自拍的習慣，對這些懂得不太多。
    隻是長久不自拍又沒有照相習慣的人，在看到鏡頭裏的自己時還是會覺得有一些陌生。
    哪怕是天天照鏡子，恐怕也覺得自己與相片裏的樣子有所出入。
    “你看看，多帥啊，要是笑起來就更好了，小歡你笑起來很好看哦...下一次阿姨再投電影的話一定請你來拍。”
    葉瀾十分滿意地將這張照片保存，如此說道。
    說起拍電影這事，顏歡初中之前還真的差點就跑去麟門的演藝公司當童星了。
    他以前為了從南區的孤兒院爬出來什麽都嚐試過，尤其是當那孤兒院附近滿是煙味麻味、附近的高中天天舉辦性病大逃殺的時候...
    真的，說多了都是淚。
    那首歌是怎麽唱的來著？
    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往事不堪回首，顏歡看著那摸著自己下巴正在思考拍照角度的葉瀾，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麽，對她道，
    “阿姨，我幫你和詩語姐拍一張照？”
    “哎？好啊...詩語，過來拍照啦！”
    聞聲的葉詩語終於從缸中的水母身上挪開眸光，轉頭看過來，
    “來了。”
    葉瀾拍了拍自己的身側，讓她過來，而後準備將手機遞給顏歡。
    遞到一半，她又忽而縮了回去。
    顏歡疑惑地看著她將相機給關上，又打開了一款美圖APP的拍照功能，隨意調整了幾下，交給了顏歡。
    “得開美顏才行。”
    “......”
    其實顏歡覺得完全不用，但還是順了葉瀾的意。
    於是讓葉瀾與葉詩語站在對光的方向，顏歡則在玻璃前蹲了下來，這樣能在視角上拔高一些女性的身高。
    身後行人察覺到有人在拍照，也禮貌地停頓了片刻，於是時機正好。
    “哢嚓。”
    拍好了。
    畫麵中，葉詩語表情很淡地站直，而葉瀾則環抱著她的手，以顏歡的拍照水平，已經能算是得意之作了。
    顏歡微微一笑，站起身子來，決定給這超越之作評價，
    “完美。”
    葉瀾走過來拿起了手機，端詳了起來，
    “嗯，不錯不錯...”
    就在顏歡起身準備帶著她們往前走時，葉瀾卻輕輕拉住了他，拉著他來到了葉詩語身邊。
    “來，小歡，你和詩語站一起，我給你們拍一張。”
    “啊？”
    顏歡臉色微變，看向那邊的葉詩語。
    她也看過來，站立的拍照動作卻沒變。
    這是，可以拍照的意思？
    見狀，他眨了眨眼，隻好答應道，
    “好嘞，阿姨。”
    顏歡走到了葉詩語的身邊，而她原本雙手放在身側的動作不經意間改變，變為了將雙手放在了身前交叉。
    一股淡淡的花香傳來，隨著她的黑發搖曳。
    顏歡的身高稍高一些，而葉詩語就比他矮個幾厘米，又是俊男美女，站在一起特別養眼。
    顏歡擺出了笑容，而葉瀾也眼前一亮地舉起手機，一點沒總裁姿態地彎下一點腰，指揮著他們在手機的畫麵裏移動。
    “向左一點...太過了，再向右一點，光都把你們照成鬼了...”
    葉詩語低著頭，看起來要找到讓母親滿意的拍照點十分困難，黑色的小皮鞋便一點點挪動，向顏歡靠近了一些。
    “笑起來，別垮著臉，詩語...笑起來才好看，對，你看，這樣就對了。”
    葉詩語抿了抿唇，嘴角顫抖著向上揚起了一點，微末的幅度。
    聽著葉瀾的誇讚，顏歡的眼眸下意識地去看她的表情。
    但似乎是因為顏歡這樣做，她艱難構建的笑容一下子垮塌，重新變成了麵無表情。
    “......”
    我的錯。
    不管怎樣，是要照相了。
    姐弟倆的第一張照片。
    “好了，準備，茄子！”
    ......
    ......
    “真好看，你看看你們姐弟倆，都能上時尚雜誌了。”
    夕陽西下，海洋館旁一家豪華購物中心的西餐廳包廂中，潦草吃了點沙拉的葉瀾打量著早上拍的這張姐弟照，如此評價道。
    照片在手機裏定格，一位帶著笑的英俊少年，看向鏡頭十分陽光地笑著伸出手比了個耶。
    而他身旁的黑發少女嫻靜，雙手典雅地放在小腹前，那樣漂亮，就是表情有一些欠缺。
    但已經足夠完美了。
    眼前，拿著刀叉、身邊放了幾個購物袋的顏歡抬起頭來，無奈一笑。
    這已經是從中午開始葉瀾第三次念叨這張照片了，從中午在海洋館裏吃了午餐，到下午出館來隔壁的奢侈品店買衣服，再到現在...
    看起來，葉瀾真的很喜歡這張照片。
    葉詩語優雅地用餐，無悲無喜，對母親說什麽好像都沒反應。
    但經過一天的相處，顏歡知道她一直都在默默傾聽葉瀾說話，她隻是內心想法很少表現出來而已。
    隻在看水母以及給剛買的衣服貼名字的時候，她的表情會消融少許。
    下午葉瀾給他們倆各挑了幾件合身的衣服，給顏歡買了幾件春季可穿的襯衫、長袖外套還有一套正裝。
    不算是毫無用武之地，遠月學院這地方除了關鍵的幾個日子之外，都允許學生穿私服的，就是要佩戴學院胸章而已。
    而其中無論哪一件衣服，到手都讓顏歡覺得自己因為請假扣掉的工資隻是一根毛。
    不提也罷，晚飯吃完過後，天空已經完全黯淡下來，時間也到了七八點，葉瀾便通知了司機準備帶他們回去。
    才剛剛開春不久，別看早上太陽這麽大，實際上晚上溫差還是很大的。
    葉詩語甚至已經將購物袋裏新買的外套披上了，葉瀾也從她那蹭了一件披上，唯獨顏歡覺得還行。
    這讓葉瀾覺得感歎地捏了捏他的肩膀：“冷不冷啊，小歡？”
    “還好哎，阿姨，可能是在這邊待習慣了。”
    “真好，隔著衣服摸都暖洋洋的，我和詩語都可怕冷了。”
    聽到“暖洋洋”這個詞，披著衣服的葉詩語眼眸一顫，似乎是想起了昨天晚上催眠時發生的事。
    別說，等車回洋館時顏歡也想到這茬了。
    今天晚上回去要是這瘟神又偷偷跑來催眠自己該怎麽辦？
    昨天晚上她是小試牛刀，今天呢？
    該執行她所說的“讓葉瀾討厭自己”的計劃了？
    不行，晚上回去要不鎖門吧？
    無論她怎麽敲門，自己都裝睡不開的那一種。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那輛早上送他們來的黑色電車已經停在了他們麵前。
    駕駛座上的年輕西裝女人下車，將後備箱打開，準備接過顏歡手中的購物袋。
    他微微一笑，說道，
    “我來就好，謝謝。”
    那女人瞥了顏歡的側顏一眼，臉色微紅了一些，隨後點了點頭，轉身上了車。
    “麻煩你了，小劉。”
    “哪裏，葉總。”
    那女司機係好安全帶，隨後打開了導航，瞥了一眼披著外套的葉瀾母女倆，還將暖風打開了。
    電車平穩地啟動，顏歡依靠在車窗邊上，打開手機刷起了plae群。
    麻牌群的大姐姐又叫他去打麻牌...
    有一點意動。
    不行啊，顏歡，上個學期結束的時候你可是自我反省過了的。
    不能再每周去她們那裏打麻牌了！
    就在顏歡在腦內激烈地做著思想鬥爭，敲字在“遠月麻牌一番”這個群聊中回複那群@自己的大姐姐的時候。
    身邊的葉詩語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提包包，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嘴角微微翹起。
    於是便將包的拉鏈拉開，準備將其中的什麽東西拿出來把玩一下。
    “......”
    然而，在包裏翻找了一圈，卻依舊沒有找到那個東西。
    她今天，明明一次包都沒有打開過吧？
    還是說，自己記錯了？
    怎麽可能？
    她的眼瞳一點點縮小，又將手機拿出來，打開手電筒，在手電筒的光照下翻找起來。
    突然打開的燈光吸引了顏歡的注意力，他轉過頭去，剛好看見葉詩語在那不大的手提包中翻找完第二遍。
    就在他疑惑準備張口詢問的時候，葉詩語突然麵色冰冷地抬起頭來，對著前麵的葉瀾開了口，
    “媽媽，我的東西，早上買的水母鑰匙扣，不見了...”
    顏歡眨了眨眼，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整輛車卻突然減速，旋即緩緩地停靠在了路邊。
    啊？
    顏歡扶住了車把手，而隨著車輛徐徐停下，坐在前麵的葉瀾與女司機同時瞪大了雙眼地轉過頭來，看向那氣息正逐漸變得冰冷的葉詩語。
    彼此對視一眼，在她們的眼神碰撞中，顏歡的耳畔似乎也感同身受地響起了劇烈的警報聲。
    顯然，這並不是她們第一次經曆這種事了。
    那是名為“葉詩語一級警報”的危險信號。
    就著那暖氣不暖的車內氛圍，葉詩語抿了抿唇，輕聲說道，
    “我想要回去找一下，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