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收容遣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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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到了廠裏的食堂,食堂挺大,一層是普通員工用餐的地方,管理人員都在二樓吃飯。
李曼想帶我們到二樓去,我拒絕了,要跟普通員工一起吃。
於是她帶著我們,跟普通員工一起排隊打飯。
我拿著不鏽鋼餐盤,學著其他人一樣選了幾個菜,然後找了個空的桌位。
在我看來員工夥食已經非常好了,有葷有素,還有湯和水果。
但是我看上樓的其他管理人員,都是一臉嫌棄的樣子,估計這些是入不了他們眼的。
李曼和石秘書沒有說什麽,跟我一起吃了飯,然後問我接下來做什麽,要不要找地方休息一下。
然後她跟我說可以回酒店休息,也可以在廠裏休息,有專門給管理人員準備的休息間。
我想他們兩個跟我跑來跑去也不容易,就同意了。
我們起身往食堂外麵走,準備去休息。
這時又一批員工進來就餐,很多人急急忙忙去排隊。
有個女員工掏東西的時候,員工卡掉到了地上,恰好在我腳邊。
我撿了起來,出於好奇在手上翻來翻去看了下。
這是一種塑料卡套,正麵有員工名字和部門,背麵夾了一張小照片,一個老人和兩個女孩的合照。
我把員工卡遞給旁邊的那個女工,她連連道謝,語音是種帶著特殊口音的普通話。
口音很好聽,我好像在哪裏聽過。然後我盯著她看了幾眼,她不好意思的走開了。
白青青,名字很好聽,我為什麽有種熟悉的感覺呢?
我待在休息間裏,還在想著剛才那個女工。
突然腦海裏一閃,我記起來了。
幾年前我遇到過一個苗疆巫師,剛才那個照片上的老頭,似乎就是那個巫師。
這麽說白青青是苗族的了?
難怪我覺得她的口音有點熟悉,那是跟我村上雲南過來的小娘口音差不多的。
那三個跳樓的女工,會不會是被蠱術所害?
我覺得需要跟白青青當麵溝通下。
於是我去找李曼,讓她帶我去見見白青青。
可是我們沒有找到白青青,她突然離開了工廠沒有回來。
我把懷疑跟李曼說了,然後讓工廠聯係警方,要求讓法醫檢查幾個跳樓女工的遺體。
之前遇到了飛車黨,後來李曼特地給我介紹了在廣州要注意的一些事。
初來廣州的人,都害怕這個城市裏的兩種人:
一種是那些騎著摩托車,潛伏在城市角落的拉客仔,很多跟飛車黨是同夥;
一種是那些騎著摩托車,戴著治安袖標的人。
對於外地來廣州的打工者,那些騎著摩托車,堵在車站碼頭角落裏的搭客仔,是最大的威脅。
他們都是一大幫的出動,在車站,每次客車剛停下,一堆搭客仔便湧上前去,“靚仔(靚女)去哪裏?”
幾個摩托車圍著目標團團轉,強行幫你拎包,生拉硬拽的讓顧客坐上車。
有的人坐上這輛摩托,行李卻坐上了另外一輛摩托,然後風馳電掣的反向而去,結果可想而知。
他們的目標一般有幾類:看似有錢的,故鄉剛來的,迷迷瞪瞪茫然的。受害者眾多。
而另外那些騎摩托戴著治安袖標的,他們是維護治安的,但是他們也是查暫住證的。
對於打工的來說,查暫住證也是最頭疼的!
那時候,要求打工的必須有工作單位和住址。出門遇到,要能查到你的身份和職業。初心也是為了應對頻繁的治安案件。
然而一個月幾十塊錢的辦證費用令很多打工的頭疼不已,所以很多也就偷偷的不去辦理,遇著查證的輕則罰款,重則拘留遣送。
所以很多剛到廣州的人,都是過得提心吊膽。
對於我來說,這也是不可理解的。
老家那邊戴著紅袖箍的,都是聯防隊員,是保障人民安全的,怎麽會讓人害怕呢?
可是第二天上午,當我和李曼他們到了殯儀館,跟進法醫鑒定屍體時,遇到的事卻大大改變了我的認知。
在殯儀館裏,我們遇到了一批人,是排在我們前麵解剖的一個年輕人家屬。
一個老年人和年輕人一直在哭,該是多麽傷心難過,才會讓一個老人哭成那樣啊!
我跟旁邊的人詢問了解。
一個叫陳鋒的人自稱是記者,跟我們說了事情經過。
死者叫孫寶剛,是個剛畢業來廣州打工的大學生。
不久前,孫寶剛下班回家後,晚上10點鍾外出上網,在路上遇到了正在檢查的派出所民警。
不巧的是,孫寶剛當天沒有帶身份證。民警便將他帶回派出所詢問,並於當天淩晨,將其當成三無人員送到了廣州收容站。
第二天,在收容站裏孫寶剛強烈要求聯係室友和單位,要求放他回去,並拒絕繳納400元保釋金,結果被收容所人員毆打致死。
隨後警方通知了孫寶剛家屬,稱其心髒病發作死亡。
孫寶剛的家人怎麽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親人,村子裏唯一的大學生,就這麽突然沒了。
他父親以及幾名家人匆匆從湖北趕到了廣州,隨後在多個部門申訴奔走,卻無人理睬。
在絕望的時候,記者陳鋒通過網上一篇網友的帖子聯係上了他們,並幫助他們申請了法醫驗屍鑒定。
我這時才體會到為什麽李曼會跟我說,打工人會害怕那些帶治安袖箍的人。
後來,法醫的鑒定報告出來了,孫寶剛是被人毆打導致體內大麵積失血,最終休克死亡。
隨後陳鋒記者把收集到的資料整理好,在報紙上發表了一篇專刊文章。
文章發表後的當天,報社的電話就被“打爆”,很多有過類似經曆的人,都打來電話講述自己在收容站,遭到不公待遇的往事。隨著媒體的不斷轉載,孫寶剛事件也不斷發酵。
很快中.央和廣東省.委領.導指示,要嚴查孫寶剛死亡原因嚴懲凶手。
最終,相關民警及收容所人員都被逮捕,首犯被判死刑,從犯被判無期徒刑,其他相關人員也被判三到十五年有期徒刑。
不久,收容遣返製度被廢止。
從那之後,人們可以便捷的出行,自由的遷徙,再不用出門在外心懷忐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