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川的目光鎖定在光幕中那個從容淡定的身影上，雙眸微眯。
    他對於這種表現過於完美、又低調得恰到好處的人物，多帶了幾分警惕。
    此人的心誌和應變能力，確實遠超其表麵修為，甚至比許多宗門精心培養的核心弟子還要出色。
    這樣的璞玉，流落成散修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未免有些巧合。
    “師父覺得此人如何？”明川沒有直接表態，而是反問。
    葉堰捋著胡子，沉吟道：“單看表現，絕對是上上之選。心性、悟性、直覺都是頂尖。若真是清白散修，好生培養，未來成就不可限量。但……正是因為太出色，反而讓人有些不安。萬川宗初立，樹大招風，難保不會有人想趁機做點文章。”
    明川嘴角勾起笑：“師父和我想的一樣。是金子還是沙子，總得驗過才知道。如此良材美玉，我們豈能拒之門外？不僅要收，還要重點關照。”
    他特意在“重點”二字上加了重音。
    葉堰聞言，心領神會地笑了笑：“行！是騾子是馬，拉進來溜溜就知道了！進了咱們這萬川宗，是龍得盤著，是虎也得臥著！”
    “阿雄。”明川喚了一聲。
    一直關注著這邊動靜的阿雄立刻跑了過來：“明哥，啥事？”
    明川指著光幕上那個叫林毅的青年，吩咐道：“這個人，試煉結束後，和其他幾個表現突出的，一起帶到問心殿來，我要親自見見。另外，告訴負責登記的弟子，這個林毅的背景，再仔細核查一遍，尤其是流鄞山脈那邊，看有沒有人能提供更具體的信息。”
    “好嘞！包在我身上！”阿雄拍著胸脯應下，看了一眼光幕上的林毅，嘀咕道，“看著挺文弱一書生嘛，有這麽大本事？行，老子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
    明川又對葉堰道：“師父，這裏暫時交給你了。我去看看趙虎恢複得怎麽樣了，順便安排一下這些新弟子入門後的事宜。”
    “去吧去吧，這裏有我看著。”葉堰擺擺手。
    明川點點頭，身形再次化作銀色流光，離開了觀測區域。
    他並未直接去看趙虎，而是先回到了宗主殿，獨自靜坐了片刻。
    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玉案，明川眼中閃過一絲冷芒。
    蘇鴻禎昨日吃了那麽大虧，以他那睚眥必報的性子，絕不可能善罷甘休。
    正麵強攻或許暫時不敢，但暗中使絆子、下黑手的可能性極大。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過於出色的林毅，會不會就是對方的一步棋？
    “希望是我多心了。”明川低聲自語，“若真是送上門來的禮物，那我可就不客氣地收下了。正好，拿你來給咱們萬川宗新立的監察體係，開開刃！”
    不管這林毅是真心投靠，還是別有用心，既然進了萬川宗的門，就休想再輕易出去。
    是人才，就榨幹他的價值；是奸細，就讓他成為反刺向蘇鴻禎最毒的釘子！
    想要用他曾經用過的手段來整他，那不可能！
    ……
    補天聖教，棲霞峰。
    雲霞繚繞，仙禽清鳴，殿閣精致華美，處處透著女子宗門的清雅與不凡。
    然而，此刻在聖女沐瑤瑤的專屬靜修洞府，瑤光閣內，氣氛卻有些凝滯。
    沐瑤瑤一襲水藍色衣裙，襯得她容顏越發清麗絕俗，隻是那雙慣常靈動的美眸中，此刻卻蘊著一層揮之不去的鬱色和煩悶。
    她斜倚在窗邊的軟榻上，玉手無意識地撥弄著腕上一串瑩潤的珍珠，目光有些空洞地望向窗外翻湧的雲海。
    幾名身著統一鵝黃色衣裙、容貌姣好的女弟子垂手侍立在下首，大氣不敢出。
    她們剛將外界關於萬川宗開宗大典後續、以及昨日開始火爆無比的招收弟子場麵，詳細稟報給了聖女。
    “……據多方探報，昨日至今，前往萬川宗試圖參加試煉的散修與小宗門弟子，已逾數千之眾。那萬象試煉境神異非常，吸引無數人前往。萬川宗山門前，如今已是人聲鼎沸，盛況空前。許多小勢力已開始暗中打聽與萬川宗結交甚至依附的門路……”
    一名負責情報的女弟子小心翼翼地總結道。
    沐瑤瑤聽完，撥弄珍珠的手微微一頓，隨即更加用力，指尖都有些發白。
    她閉了閉眼，揮揮手：“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是，聖女。”眾女弟子如蒙大赦，悄然退下。
    閣內隻剩下沐瑤瑤一人，寂靜得隻能聽到她略顯急促的呼吸和窗外隱約的風聲。
    “萬川宗……明川……”
    她低聲念著這兩個名字，胸口像是堵了一團濕棉花，悶得發慌。
    憑什麽……？
    憑什麽他明川就能一路高歌猛進，從下界一個需要她合作才能進步的存在，短短時間內，竟能在靈域開宗立派，弄出如此大的聲勢？
    連清風羽門、紫霄淨院都對他頗為客氣甚至親近？
    而她沐瑤瑤，補天聖教堂堂聖女，曾經的天之驕女，如今卻要坐在這裏，聽著別人如何風光，如何門庭若市，如何可能在未來壓過補天聖教一頭？
    是，她承認，以前跟明川的那些攜手作戰，大多是基於共同利益，甚至不乏互相算計。
    可如今眼看對方一飛衝天，自己卻似乎還在原地踏步，這種落差感讓她極度不適。
    更重要的是，萬川宗的崛起速度太快了！
    那虛空立宗的手段，那神秘的《萬化歸一訣》，那護短霸道的作風，還有之前輕易讓青城禦法宗吃癟的能耐……
    這一切都預示著，靈域的勢力格局，很可能因為萬川宗的出現而發生劇變！
    補天聖教雖也是傳承悠久的大宗，但近些年其實已有些式微，全靠底蘊和特殊功法撐著。
    若萬川宗真的強勢崛起，補天聖教在靈域的話語權和資源份額，必然受到擠壓。
    這才是讓她感到不安的核心。
    “難道我補天聖教，真要眼睜睜看著一個新興宗門，騎到我們頭上來？”
    沐瑤瑤忍不住喃喃自語，語氣中帶著不甘和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