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平轉頭進屋見到大哥。
    林建樹一言不發地抽煙，臉黑得像塊煤，一看這樣就知道，林建樹肯定又讓媳婦收拾了。
    “嫂子啥意思啊，大哥。”林建平問。
    林建樹碾滅香煙，從櫃子後麵取出半瓶白酒。
    “咱哥倆喝點。”林建樹回應道。
    飯菜很快端上來了，先把老太太請上桌，哥嫂分別落座。
    熱氣騰騰的飯卻散發著冰冷，林建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那個……”林建樹紅著臉：“跟你說個事，可能有點突然。”
    “咱，分家吧。”
    突如其來的霹靂，讓林建平嗓門不受控製地提高：“為啥啊！”
    孟一菲冷著臉，沉聲道：“你昨天去了哪，和什麽人接觸，我們都知道。”
    “我們都是普通人家，跟你操不起心，你放過我們吧。“
    林建平心裏狠狠一疼，又看向他大哥。
    原來，昨天是他哥在跟蹤他！
    更讓他寒心的是，全家都知道這件事，但是沒人跟他說！
    林建樹滿臉潮紅，分不清是酒精的刺激，還是羞愧難當，始終低頭不語。
    孟一菲依舊冷著臉：“昨天你先去了賭場，又和那個徐經理去了舊貨公司，是你把錢輸光了，去變賣家產了吧？”
    “還有，你從外麵弄回來的機器，是偷的還是搶的？”
    林建平怒極反笑，點頭道：“嫂子，聽我句勸。”
    “什麽？”
    “你這個幻想症嚴重了！趕緊看病去吧！”
    滑稽！
    嘲諷！
    他做的這些是為了讓家裏過得更好，可現在竟然讓家支離破碎。
    而這一切，都是這個嫂子唆使！
    林建平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看向老太太：“媽，你給句話，這家分不分！”
    “長兄為父。”孟一菲插嘴道：“爹不在了，你大哥就是頂梁柱……”
    孟一菲的得寸進尺，擊垮了林建樹最後的涵養，一杯白酒直接潑她臉上。
    “我跟我媽說話呢！跟你有雞毛關係！”
    此時，老太太忽然開口：“你跟我過來，老二。”
    進了屋，老太太攥著林建平的手，眼中滿是不舍：“老二，你長大了，媽能幫你的越來越少了。除了囑咐你注意安全，什麽也做不了。”
    “現在分家是好事。”老太太堅定道。
    “什麽意思？”
    老太太雖然年紀大了，但腦子不糊塗，把事兒看得特別明白。
    她擔心林建平在外麵惹禍，萬一真蹲監獄了，外麵得有個人救他。
    如果分家，林建平和他哥嫂就沒有利益瓜葛，他哥會全力幫忙。
    反之，他嫂子就盼著他出不來，最後家產都是她的。
    林建平眼眶一熱，明白了老媽的良苦用心，隨之而來的便是無盡的悲涼。
    父親一走，母親隻能用分家的方式保護自己。
    就當為了讓母親安心吧。
    那就分！
    林建平重新坐到桌子上，低聲道：“我淨身出戶。”
    這一句話，瞬間讓孟一菲兩眼發光。
    她很早之前就密謀分家的事兒，隻是一直沒有合適的理由，如今抓到了林建平的尾巴，自然大做文章。
    而她真實的目的，就是保全家裏的錢！
    林建平又輕聲開口：“但是我有個條件。”
    “你說！”孟一菲應和。
    林建平根本不看她，而是看向林建樹：“這是你媽，也是我媽！一周我來待三天！你們兩口子要是擋著，別說我翻臉！”
    “嗯……行。”
    老太太從屋裏拿出來個包袱，塞到林建平手裏：“這個給你，權當個念想。”
    直到出門的時候，林建平才把包袱打開。
    包袱裏麵是一本集郵冊，大紅底，金猴像，左上角還有一排小字。
    「中國人民郵政，庚申年」
    是猴票！
    林建平登時腦子嗡嗡作響，這潑天的富貴說來就來啊？
    2010年，這版猴票拍賣出120萬的天價！
    一頁郵冊橫八豎十，正好存80枚郵票。
    “轟！”
    林建平腳下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一整版！
    此時的孟一菲正美滋滋地躺在被窩裏，一想到收音機和縫紉機都是自己的，美的嘴角都合不上。
    她哪知道，真正的家產，已經被林建平帶走了。
    分家第一步，林建平就是從家裏搬出去。
    第二天一早他就把鋪蓋卷收拾好，和老太太打個招呼，就往二賴子家走。
    那是他現在唯一能去的地方。
    早上正好是上工時間，林建平背著鋪蓋卷逆流而行，眾人紛紛側目。
    阿剛也混在人群當中，看見林建平這副狼狽，心裏狠狠爽了一下。
    他媽的，讓你欺負我！
    你既然落魄了，那就別怪我痛打落水狗了！
    二賴子一看林建平這副模樣，也猜到個大概，趕緊上廚房先給弄點吃的，特別貼心地去雞窩掏個雞蛋。
    林建平一看雞蛋就樂了：“你媽回來看雞蛋少了，不得揍你啊？”
    “沒事，我抗幹！”
    林建平跟二賴子也沒啥瞞著的，直接說了分家的事兒。
    另外，他想在二賴子家暫住一陣，每個月20塊錢房租，水電另算。
    二賴子笑著呸了一聲：“你磕磣我呢？”
    “別說住了，你死了在這停屍都行！”
    “你媽的……”
    朋友歸朋友，但底線不能破。
    二賴子現在是跟他爹住在一起，要是不給錢，二賴子在中間很為難。
    況且，榨油需要地方，水電開銷不是小數目。
    二賴子這才明白，那些玉米芯的真實用途。
    他咂摸著牙花子感歎：“沒想到我這輩子還能做生意呢！”
    “你信不信，以後你還能當老總？”
    “還老總？你這話說得好像腦水腫。”
    林建平吞下最後一口雞蛋：“死一邊去！”
    吃完飯，林建平把寶貝機器拿出來，怎麽看怎麽喜歡。
    機器的得全麵消毒，這是吃進人肚子的東西，必須保證絕對幹淨！
    至於二賴子，繼續幹租書的買賣。
    二賴子癟癟嘴：“你倒是讓我跟你幹點大買賣啊！”
    林建平笑了笑：“我的傻兄弟啊，你看這租書不是啥大生意，可捏的是咱的命脈。”
    “你想想收玉米芯的錢是哪來的？”
    二賴子仔細一算，眼中突然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