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平身陷囹圄，於奇在外麵笑開了花。
    他既笑林建平的作死，又歡迎十幾家經銷商上門。
    在他看來，林建平把經銷商掃地出門，無異於一刀砍了衣食父母！
    如今經銷商希望於奇能不計前嫌，重新合作。
    放在平時，於奇定會狠狠奚落一番，可今時不同往日，自己沒資格叫板。
    不過，現在有個問題。
    於奇雖然懂技術，可一沒本錢，二沒設備，這油怎麽榨？
    連續吃了幾次虧，於奇也長心眼了，盡量卸掉資產包袱。
    他提出一個建議，大家以募捐的方式，把機器先搞定了，他負責出技術。
    此話一出，經銷商大眼瞪小眼，誰都沒敢點頭……
    此時，玉秀已經研究出營救林建平的計劃。
    隻不過，這個計劃讓徐美琳麵紅耳赤。
    既然樣品已經沒了，那徐美琳就把使用感受詳細寫下來，以此證明林建平的出發點沒問題！
    不但如此，玉秀也豁出去了。
    先使用，再記錄！
    徐美琳默默感歎一聲，外麵都叫自己鐵娘子，可和玉秀比起來，自己弱了一大截。
    眼看玉秀已經不顧一切，徐美琳也拿出鐵娘子該有的氣勢。
    全場女工，隻要願意試用，獎金50塊！
    這已經是一個月的工資了！
    終於，有人第一個吃了螃蟹。
    一天的時間，廠裏有30個女工寫出使用體驗！
    而玉秀的計劃更為大膽，帶著人群直接走上街頭，每人舉著使用體驗，把自己變成**招牌。
    每個人都心頭發慌，沒人知道下一步是什麽。
    可玉秀已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態，誰都不能阻止！
    浩蕩的隊伍在人群中遊行，謾罵聲成了開路的鑼鼓。
    有人頂不住壓力，有人被親戚認出來，頂不住的人比比皆是。
    隻是走了幾百米，隊伍中隻剩下十幾人。
    紅袖標已出現在街頭，厲聲嗬斥不知廉恥！
    前幾天抓了一個男流氓，現在又來了一堆女流氓！
    這世道到底怎麽了？
    玉秀據理力爭，拿出所有人的使用心得，可依然無濟於事！
    眼看玉秀要被帶走，人群中突然響起一個沉穩的女聲。
    “你們不能這麽抓人！”
    玉秀循聲望去，說話的是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女人。
    這個年代戴近視鏡的不多，無一例外，都是知識分子。
    紅袖標瞬間不樂意了：“你是幹什麽的？”
    “有啥資格阻止我們？”
    女人不慌不忙地從懷裏掏出證件：“市醫院，婦科主任，我姓王。”
    “我一直跟在隊伍後麵，我聽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無論從醫學，還是科學的角度出發，她們是沒錯的！”
    紅袖箍登時瞪大眼睛：“你是醫院的專家，你咋能說這種話？”
    “但我更是個女人。”
    王主任毫不畏懼：“你也是個女人，為什麽不能多一點理解呢？”
    “一派胡言！女人才應該知廉恥！把自己的月經拿到台麵上說，晦氣！恥辱！”
    王主任歎息道：“太封建了！”
    紅袖箍出言威脅道：“如果你還繼續阻撓，我一定告到你們醫院！”
    “隨時歡迎。”
    ……
    紅袖箍說到做到，果然把王主任捅到了醫院。
    可王主任是市裏婦科一把刀，有著絕對的分量。
    在幾番研討後，院方拿出最終意見，王主任技術好，但思想差！
    必須寫出檢討書，在院裏做檢查報告！
    然而，王主任也是個硬骨頭，依然據理力爭……
    與此同時，市裏亂成一鍋粥。
    這是繼林建平事件後，又一次有人為他發聲，關鍵王主任社會影響力不小。
    在各方的壓力下，最終決定把林建平的公審大會，變成公研大會。
    玉秀知道這個消息以後，高度緊張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公研大會更像是一個民意調取會，性質徹底扭轉過來了！
    ……
    公研會。
    現場嗚嗚泱泱的坐了幾百人，玉秀滿心緊張擠在人群中。
    “喂喂喂。”
    渾厚的男聲隨著電流聲發出，公研大會正式開始。
    待宣布規則之後，把發言權交到林建平手裏。
    林建平拿著擴音器，緩緩站起身，看向身後的群眾。
    “各位，你們一定都在思考，為什麽我一個大男人，偏偏揪著女人這點事不放？”
    “或者，你們覺得這件事髒得不能上台麵。”
    “可這隻是一個生理現象，為什麽要上升到道德層麵？”
    “髒的不是它，是人的眼睛！”
    人群中爆出怒喝：“林建平！你這是罵所有人嗎？”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在台下看熱鬧的於奇！
    於奇站在台下，洋洋得意地看著林建平。
    “你錯了！我罵的是你這種人！”
    林建平隻是冷哼一聲：“你母親不是女人麽？你不是女人生的？”
    “還是你母親沒有生理期？”
    話音未落，一直在台下的王主任突然站起身。
    “說得好！”
    “大家都是的女人生的，有什麽不好意思麵對的！”
    王主任不顧眾人非議，孤身走到台前，用科學和醫學分別解釋生理期的原因。
    男男女女聽得麵紅耳赤……
    大會開得很快，還沒到中午就結束了。
    主要是林建平的火力太猛，加上王主任正麵助力，導致所有人啞口無言。
    休會的時候，幾位主要領導坐在一起，反複探討後，得出一個結論。
    林建平沒錯，王主任也沒錯，錯的或許是他們。
    他們沒有反抗世俗的勇氣……
    下午。
    林建平被通知可以回家了，家屬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林建平微微一怔，隨即他找辦事員借了紙筆，迅速寫下一封道歉信，擺脫辦事員交給上麵。
    出了門，玉秀一把抱住林建平，哭得梨花帶雨。
    好半天過去才問林建平，為啥這麽久才出來。
    林建平頗為輕鬆地笑了笑：“寫了一封道歉信。”
    “道歉？你也沒錯啊。”
    “上麵讓我回家，這是默許的，但是我必須給人家一個台階啊。”
    林建平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氣：“我能這麽快出來，完全是因為你啊。”
    “如果不是你把動靜鬧得這麽大，估計我就洗不幹淨了。”
    玉秀得意一笑：“你的女人嘛，當然不會太差了！”
    “不過，你也要謝謝徐美琳。”
    ……
    倆人邊走邊往回走，想著晚上給林建平接風洗塵。
    然而，倆人剛到廠裏，門衛大爺就說，有個中年女人在辦公室等林建平。
    女人？
    林建平心生狐疑，自己身邊好像也沒中年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