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會怕嗎？
    見識過當年自家這個兒子在玄武門有多麽瘋狂的李世民，一直都覺得這小子渾身反骨，好歹是嫡長子，要不是嫡長子那他這些個兒子裏麵怕是要被折騰個死去活來。
    這小子會怕？
    李世民在此之前若是聽到這樣的問題，必定會嗤笑一聲。
    吾兒之勇，有四弟齊王之首級做保，天下無出其右者。
    然而如今，身為父親的李世民，卻是瞬間便發覺了此刻麵前這個被百官畏懼，被世族畏懼的太子承乾，竟也會怕。
    不過，他怕的不是叛軍，也不是那些朝堂百官。
    而是......那些被他下令處死的百姓。
    盡管李承乾明顯已經非常克製和壓製這份情緒，但一年多沒見兒子，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對方身上的李世民，一眼便看出了此刻李承乾內心的顧慮和緊張。
    果然。
    當他拍著肩膀，說出一句“有朕在，不要怕”的時候。
    他終於是頭一次，親眼從自己兒子的臉上，看到了崇敬和激動的表情。
    僅僅是那崇拜到幾乎要當場哭出來的眼神，竟是差點讓李世民一下沒忍住，大手一揮命人將那些染了毒的百姓全部處死。
    “咳咳......”
    他幹咳兩聲，強作鎮定，然而那壓製不住要勾起的嘴角，卻是讓他的表情看起來多了幾分怪異。
    好在這個時候，城門的方向傳來一陣急促的聲音。
    隨之而來的，眾人便看到了那帶著枷鎖，被押解出來的一排排謀反之人，為首的赫然便是洪州都督張鎮周，以及那惡賊陳叢雲。
    隻不過，除了張鎮周之外，此刻包括陳叢雲在內的所有商會成員，皆被五花大綁，嘴巴都塞上了布條。
    防止這些人畏罪自殺。
    張鎮周被押解到了李世民和李承乾他們的麵前，頹然又滿是羞愧的叩拜。
    “罪臣叩見陛下，叩見太子殿下......臣，死罪！”
    李承乾表情重新恢複了那副冷峻狠厲的模樣。
    按照古往今來的流程，像是張鎮周這樣出城投降的，好歹要給對方一個歌頌勝利者，或者自我檢討的機會，最好是能有一些曲折的聽起來讓人扼腕歎息的故事。
    然而。
    李承乾甚至都懶得給對方這個言語的機會，隻覺得眼前這個老東西，張嘴呼出的氣，都帶著無盡的惡臭。
    “押下去，嚴格看守，不得讓其自戕！”
    頓時身旁錦衣衛指揮使乾樓手一揮，兩名身著飛魚服的漢子便已然一左一右的將其拖走。
    “殿下，殿下，我.......”
    張鎮周大驚，還想要說什麽，然而，跟隨在他身旁的乾樓卻是猛地一個巴掌，便呼在了他的臉上。
    這一巴掌，直接將張鎮周抽得七葷八素，口中鮮血淋漓，似有牙齒被抽飛。
    乾樓冷哼。
    “你的夫人走得很安詳，用得是我錦衣衛最無痛無感的毒藥，也被葬在了一處風水寶地。”
    張鎮周瞳孔一縮，張了張嘴，最後卻是兩行熱淚留下，腦袋無力的垂落而下。
    “這些人也全都押下去，沒有孤的命令，不許有任何一個人探視或者審問！”
    李承乾在此開口。
    包括陳叢雲在內的所有參加販賣鴉片的商賈，又是被帶了下去。
    剩下的，便是那些不幸沾染了鴉片的百姓了.......
    李承乾目光幽幽的看向他們，搭在腰間佩劍上的手卻是不由攥緊。
    那些早就聽聞了這位太子是怎麽處置他們這些人的百姓們，也是紛紛哀嚎哭泣著，跪在地上，祈求能夠寬恕他們。
    “太子殿下，我，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吸那破玩意兒了，求求您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啊。”
    “嗚嗚嗚，我都是被那姓陳的害了，才變成如今這副鬼樣子。”
    “饒命，殿下饒命啊......”
    站在李承乾身旁的李泰，看著這些被東宮六率和神機營，已經包圍起來的百姓，烏泱泱一片，恐怕有近萬人。
    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糾結又緊張的看向自家皇兄。
    這，這也要殺了嗎？
    即便是整天嚷嚷著，要把誰誰誰炸上天的他，此刻麵對如此抉擇都不由躊躇不前起來。
    李承乾張嘴，眼中痛苦與狠厲交織閃爍，正待他便要咬牙下令的時候。
    一旁一道聲音卻是忽然響起。
    “傳朕旨意，洪州城所有涉及福壽膏此等毒物，吸食，販賣或流通者！”
    “皆斬！”
    便是錦衣衛指揮使乾樓，此刻都不由錯愕的看向了這位陛下。
    當日那位被親兒子關進詔獄的陛下，如今竟然能有此等氣魄？
    這可是近萬的百姓.......
    李承乾也是震驚的看向了自己的父皇，卻見李世民眼睛瞪向一旁的薛萬徹和魏王親軍統領。
    “怎麽？朕的旨意你們沒有聽到嗎？”
    薛萬徹一個激靈，隨即便立刻果決領命。
    隨著他手中令旗一揮，原本將這上萬的百姓包圍在中間的士卒們，紛紛舉起武器，開始上前。
    “大聲告訴他們，這是誰的旨意！”李世民騎在戰馬之上，大聲嗬斥。
    頓時，薛萬徹便嘹亮的叫喊傳令。
    “傳陛下旨意！所有涉及福壽膏吸食、販運或流通者，皆斬！！！”
    “殺！！！”
    上萬人，但卻是上萬手無縛雞之力，還染上了鴉片的百姓。
    在被押解出城的時候，身上還捆縛了繩子。
    如今麵對如此命令，所有人都紛紛倉惶的想要朝著人群之中收縮躲避，口中哭喊著求饒的話語。
    然而。
    軍令如山，東宮六率作為精銳中的精銳，更是不會做出違命這種事情。
    這是怎樣一場血腥殘酷的畫麵啊？
    上萬的百姓之中，青壯男丁居多，但其中也不乏摻雜著女子和老人，甚至還有孩童。
    隨著李世民的一聲令下，東宮六率便對這些人舉起了屠刀，鋼刀或是利刃揮出，慘叫伴隨著鮮血和殘肢斷臂四濺飛舞。
    李承乾握著劍柄的手被愈發攥緊。
    身旁，李泰看著麵色陰沉，但卻沒有一絲一毫後悔之色的父皇，又看了看自家皇兄，仿佛瞬間想到了什麽。
    一咬牙。
    “傳我王令！神機營！所有涉及福壽膏吸食、販運或流通者，皆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