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北派的刀子,南派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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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嘩啦......”
    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光芒,四方簷角各掛著一盞雕有珍禽走獸的煤油燈,寬敞由兩匹同色馬匹拉著的馬車,正一架架排成車隊的駛入此刻的洪州城。
    浮誇又毫不避諱的在風中招展的旗幟上,分別有著各種各樣的姓氏作為標誌。
    馬車很平穩,明顯是如今大唐市麵上最豪華的那種帶有減震的四輪馬車。
    據說一輛馬車的價格,就能夠換上百個戒日奴仆。
    而這,還不包括前麵負責拉扯的馬匹在內。
    大唐如今並不缺馬,甚至於鎮北道的畜牧業和養馬場更是越來越多,但即便是這樣,也隻有一些尋常有家資的百姓,才能夠購買馬匹。
    最關鍵的是,百姓們能買到的馬,很顯然和眼前這些拉扯的馬匹,並不能相提並論。
    “這些是什麽人?竟然如此浮誇招搖......”
    洪州不少百姓皆好奇又驚疑不定的打量議論著。
    一場叛亂,江南道和淮南道兩地的富商幾乎被朝廷抄沒了個幹淨,便是還存有一些商戶,本身也都低調了很多。
    像如今這樣在朝廷軍管的情況下,駛入洪州城這個此前叛亂暴風中心的車隊,和羊入虎口沒有什麽區別。
    行駛在最前麵的,乃是一架旗幟為“牆”姓的馬車。
    這個姓氏很少見,至少不少江南道的百姓們都沒有聽過這個姓氏。
    不過,此刻恰巧和一眾北方京畿調來的年輕官員們,從都督府走出來的裴楉才,看到這一幕卻是不由得眯了眯眼。
    “牆姓,看樣子是蜀地牆氏......”
    身旁,幾個官員小聲議論。
    “聽聞這次陛下也從劍南道調來了一些年輕有為的官員,來治理江南道和淮南道,來人應該就是他們。”
    “可是為何這幫家夥這般招搖,難道就不怕禦史彈劾嗎?”
    “嘶,這般華貴的馬車,怕是要少說二三十萬唐元才能買下,還有那馬匹......買是買不到的,隻能是陛下禦賜......”
    如此大的動靜,足足上百駕風格迥異,顏色和款式不同,但卻全都透露著奢侈華貴之感的馬車,同時進入洪州城。
    很快便是房玄齡和戴胄他們,也被這個動靜驚動。
    戴胄先是錯愕,緊接著一張臉瞬間漲紅成豬肝色。
    “豈有此理,這些家夥當真是無法無天了不成?!如此奢侈,還大張旗鼓的,莫不是視我等禦史為無物?!”
    本就是禦史和監察們最為惶恐,想盡辦法彌補此前過錯的時期。
    眼前這一支浩大華美的車隊,和當眾在他們禦史老爺們的頭上拉屎撒尿有什麽區別?
    戴胄氣得便要上前嗬斥這些人,順便看看究竟是哪裏來的蠢貨,吃了熊心豹子膽......
    然而,卻被一隻手忽然拉住。
    房玄齡僅僅是看了一眼為首的那架馬車的旗幟,便已然瞬間明白了這些來人的身份。
    他輕輕搖了搖頭,歎息一聲:“戴大人,罷了,這些人......是陛下的人!”
    戴胄愕然。
    緊接著,馬車的禦者也便在這個時候,緩緩的將車駕停在了洪州都督府的門前,還頗為認真的將馬車停到了街道的邊緣。
    之後一架架馬車的禦者紛紛整齊如同原地就由框架一般,整齊將馬車停下。
    畫麵頗為唬人。
    僅僅是如此一個動靜,便好似已經給來人鋪開了一個頗為高貴的身份。
    在一雙雙眼睛的注視下,為首“牆”姓馬車之上,泰然的走下一道身影,透過那掀開的車簾,戴胄還看到了兩名美姬竟同樣在馬車之中。
    “嗯啊~”
    那人走下馬車,伸著懶腰。
    一身綾羅綢緞製作的華袍,配上腰間和手上的美玉。
    明明看起麵容乃是一副年輕人的模樣,但卻給人一種富商家的紈絝公子的感覺。
    戴胄瞪著眼睛,嘴角抽搐,似乎是想要打人。
    卻被房玄齡死死按住。
    後麵的馬車上,緊接著也下來一道道身影。
    這些人或著白衣,或穿藍衣,顏色各異,但卻都是明顯的絲綢料子,人人腰間掛著美玉,手中或是帶著一把扇子,或是摩挲著兩枚文玩核桃。
    簡直每一個人,都是禦史眼中應該被淩遲處死的目標。
    然而。
    這些人卻是就這般大大方方的從馬車上下來,而後邁步朝著房玄齡他們這邊走來。
    為首一人理好衣著,對著房玄齡恭敬行禮。
    “下官牆慕白,參見房相,房相一切安好?”
    房玄齡眼角抽動了兩下,深吸一口氣看著麵前這個,就是他都第一時間好懸沒有認出來的身影,無奈的歎息一聲。
    “老夫一切都好,倒是你......看樣子立了不小的功勞啊。”
    他的視線在這名為牆慕白的青年身上停留了片刻後,又掃了一下對方身後這些朝他行禮的人,其中還能夠看到一些眼熟的身影。
    牆慕白微微一笑,一身華美,臉上盡管笑容謙遜,但卻也能夠讓人感受到那種青年才俊該有的傲然。
    “下官不才,此前奉陛下旨意,治理嘉州,經陛下考評認可,賜了一個甲等政績的考評,因而得了些賞賜。”
    房玄齡:“......”
    明白眼前之人傲有傲的資本,房玄齡看向對方的時候,眼神不由短暫的恍惚了一下。
    或許自己等人是真的老了。
    大唐如今正是銳意進取,開疆拓土,建立更大功業的時候,正是需要如同眼前這些有真才實學的銳意青年。
    房玄齡輕輕頷首:“陛下正在府內,你們進去讓人通報一聲便可。”
    牆慕白在此行禮,這才帶著眾人朝著都督府之中走去。
    臨從裴楉才等人身邊經過的時候,他腳步輕輕一頓,似有深意的在裴楉才的臉上停留了片刻,隨即微微一笑。
    或許是人才和人才之間本身便存在一種冥冥中的感應。
    他直視著對方。
    “在下牆慕白,貞觀四年蜀地新政科舉狀元,青蜀宮陛下欽點參政,原嘉州刺史。”
    裴楉才眯了眯眼,回禮自我介紹。
    “河東裴氏,貞觀初年太原府吏員晉升考核甲榜,裴楉才。”
    他並沒有說自己的為官履曆,但牆慕白卻一眼便認定了對方,應該便是太子欽點的新官之首......嗯,也應該是今後他的對手。
    房玄齡回頭,看著此刻好似會晤祥和,但實際卻明顯有幾分火藥味的兩方人。
    心中又忍不住的發出一聲不得不服老的感歎。
    如今裴楉才和牆慕白兩人,仿佛大唐新政時期出現的年輕官員們,最真實的區別寫照。
    以關內道、河東道為中心開始產生的北派官員。
    以及以劍南道為中心的南派官員。
    北派有著太子殿下的務實和果決。
    “你幹不了就滾蛋,換能幹的人上來。”
    南派則奉行陛下的狼性理念......
    “你想要住華美的宅邸,想要左擁右抱嬌妻美妾,想要讓後人在宗祠中叩拜高呼你的名字嗎?很好!押上你的性命,告訴我你能完成我交代你的所有任務!”
    房玄齡:“......”
    他忽然覺得,他需要在朝廷調派往兩江之道的官員中,再進行一些調整。
    不然恐怕今後這些官員會在裴楉才和牆慕白雙方的競爭中,率先崩潰。
    到時候,朝廷方麵又要丟人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