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李世民:我上早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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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露殿。
    剛剛經曆了一波太極殿的捷報驚喜,見識到了房玄齡這幫臣子們,究竟有多麽急切的為太子李承乾表功之後。
    如今的李世民,再次聽到自己兒子這個熟悉的名字。
    整個人都不由得身子一顫。
    “這,這是沒完了嗎?!這個逆子,難道他就不能消停一下嗎?這才離開長安半年,啊啊啊啊!”
    李世民心裏此刻早已經將頡利和突利這兩個廢物,罵的狗血淋頭了。
    &nd廢物嗎?
    朕的兒子,不到十四歲的年紀,把你們兩個突厥可汗,按著頭像是打狗一般收拾了,你們怎麽還有臉被俘啊?!
    要是換做朕,早就TMD咬舌自盡了!
    “陛下可是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長孫皇後注意到自家夫君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關切的詢問著。
    李世民剛一下朝,她就來了這裏,倒是不清楚今日的朝堂之上,自家那優秀到幾乎苦惱於找合適太子妃的兒子承乾。
    究竟又給自家李二陛下,帶來了多大的苦惱。
    “嗬,嗬嗬,朕怎麽可能會不舒服呢?如此好的好消息,當普天同慶才是......”
    李世民的笑容絲毫沒有誠意,見皇後一臉疑惑,卻是沒有解釋的心思。
    他擺了擺手。
    “好了,觀音婢,看看那個逆子信裏都給朕說什麽了,高海那廝都已經去了雁門關將近一月了,朕的金山,至今還沒有半點影子......”
    說到這裏,李世民就沒忍住幽怨的瞥了一眼自家的皇後。
    他的金山至今是一粒金沙都沒有見到。
    倒是自家的皇後,如今那是真正的長安第一富婆了。
    嗯,長孫皇後掌握後宮財政,前段時間更是和自家那人還在並州的好太子,搭上了關於香水的生意。
    僅僅第一個月,香水就成為了長安貴婦圈子之中的爆品。
    李世民對於這些女人的東西,不甚了解。
    但是長孫皇後當日盤賬的時候,那賬本最後長長的一串利潤“21萬貫”,卻是真真切切的刺激到了他這個皇帝。
    還有長安第二富婆。
    長樂公主。
    小小年紀,如今卻是憑借著太子臨行前給的製糖技術,先開發出了各類聞所未聞,諸如蛋撻,奶昔等甜點。
    之後各種類型的水果糖果,奶紮糖等東西的出現。
    更是讓長樂公主小小年紀,竟然就敢在那日對他這可憐的父皇說出那大逆不道的話語。
    “等我把皇宮買下,讓你天天交租子!”
    “哢嚓.....”
    李世民手中一根皇家禦用的狼毫筆,在他的手上,被哢嚓折斷。
    “陛下?”
    長孫皇後有些疑惑,今日自家這位皇帝陛下,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哦,倒不是說平日就很正常,但至少今日.....有些太過於不對勁。
    “沒事,觀音婢,把信給朕看看,讓朕看看朕的這個好兒子,究竟還要給朕多大的刺激!”
    李世民咬牙切齒,心中罵了不知道多少句“逆子”“不孝子”之類的話語。
    信封似乎有些厚,不像是單純問候父母身體是否康健的家書。
    這讓李世民心中不由有些暗暗期待起來。
    哼哼!
    肯定是這小子,終於是知道了,朕可是皇帝。
    冷落了誰,都不能冷落了朕!
    這怕是這臭小子給他英明神武的李世民陛下,準備的類似於糖果和香水之類的賺錢行當。
    “哼哼,若是沒有香水和糖果賺錢,朕少不得今年歲末賞這小子一頓皮鞭......”
    李世民口中低聲喃喃。
    “撕拉”
    新封被撕開。
    露出裏麵厚厚一疊的書信。
    “咦?這個字似乎有些不太一樣,看樣子不太像是毛筆所寫......”
    李世民眼中帶著期待,展開書信第一頁。
    下一刻。
    “父皇您睡了嗎?兒臣睡不著!”
    李世民表情頓時一僵,這個開篇,似乎帶著某種深深的怨念。
    一旁,長孫皇後原本精致的容顏上期待的笑臉,也是隨著這一筆開篇,不由微微一僵。
    早已經領略了這對父子之間“相愛相殺”的她。
    幾乎瞬間便意識到,這份家書,或許並不能夠讓自己的皇帝夫君開心。
    相反的......
    “兒臣承乾,自繼位東宮以來,每日不敢懈怠國事,凡新政所及之要務,盡皆需親自過問,以防惠民之策經官吏之手,化食民血肉之苛政猛虎.......”
    “然兒臣居於並州,夙夜憂心國事,卻聞父皇每日上不理朝政,下不近子民,每日或龜居於寢殿之中,留戀後宮香軟,或沉溺遊走於獵苑之間,獵得三五驕兔,便於皇子之間洋洋得意,自命不凡......”
    李世民:“......”
    他呆呆的看著一旁,已然是有了想要抽身離去之勢的長孫皇後。
    表情有些僵硬得指著信中那一行行近乎誅心的文字。
    “這,這逆子是在教訓朕?他是在罵朕是昏君嗎?!”
    長孫皇後無言。
    最近自從繼位登基之後,李二陛下明顯的就懈怠了很多,這一點其實不用李承乾說,就算是李世民自己也是察覺的出來的。
    但是,問題就出在這裏。
    並州道新政的推行太過示範性了。
    以至於朝堂諸公,如同房玄齡杜如晦等人,完全不用像是以往那般,在朝堂之上,因為一件事該怎麽處理,而吵的不可開交。
    最後更是需要李二這個皇帝親自決斷。
    李二這位皇帝陛下,大多數時候,更類似於一個莫得感情的點頭和蓋章機器......
    如今不論是六部尚書。
    還是長安周邊府尹縣令,皆是想要趁著世族之力大敗之時,乘勢而起的,幾乎每個人都訂閱了並州道的《大唐新報》。
    李世民宛若吃了蒼蠅一般難受。
    然而,李承乾此刻書信之中誅心的內容,卻是根本沒有停止的意思。
    “兒臣所言,固然有失父子綱常之禮,然我大唐百廢待新,恰是百官竟力,萬民修養之天時,兒臣放肆,今冒天下之大不韙,以子訓父......”
    “君者,天下臣民萬物之主也。惟其為天下臣民萬物之主,責任至重。凡民生利病,一有所不宜,將有所不稱其任。是故事君之道宜無不備,而以其責寄臣工,使之盡言焉......”
    李承乾言辭激烈,毫不避諱的“以子訓父”這等的話語講出來。
    更是氣得李世民此刻好懸沒有當場把後麵的書信一股腦撕掉。
    “好啊!太子好文采!哈哈......朕如今也算是有幸能夠讓朕的好太子,給朕做文章了!”
    字字誅心且絲毫不給他留有臉麵的文章,氣得他手都在此刻禁不住的顫抖,口中咬牙切齒說著誇讚的話。
    那額頭之上跳動的青筋,卻赫然已經表明。
    這位皇帝陛下,已經在思索是使用藤條,還是馬鞭來收拾這個太子了.....
    繼續往下看著。
    一旁長孫皇後輕咳一聲,指著自家寶貝長子,這獨樹一幟的瘦金體書法:“陛下,高明這孩子的字,倒是有陛下之風。”
    李世民撇了撇嘴。
    朕的飛白體,哪裏和這逆子的書法有相近之處了?
    “兒臣勞心於新政之策,行走於田畝之間,丈量百姓各家所困,聽聞四方子民之難,日夜不敢懈怠民政。建農學以富農熟,開吏政而活官署,引水治道,清典明法。”
    “民不富,一日不敢稱君”
    “國不強,夙夜恐遭外患”
    “遂明知今非與突厥開戰之絕佳天機,兒臣亦親率大軍,爬冰臥雪,北征邊患,不求得開疆拓土之奇功,但求北境邊患之暫寧。”
    “大戰之間,數次於決死之際苟得殘存,仍不敢有半點怯懦之意,累耗軍心”
    “兒臣非古之悍勇無畏之輩,亦有畏死貪生之念”
    “然一日為我大唐儲君,乘天賜禦未來之權柄,時刻憂心惑亂國事,引得華夏社稷動搖,遂於生死之間徘徊,感念天之垂恩,謀得北境大勝......"
    看到這裏,李世民臉上憤怒之色不由變得複雜起來。
    長孫皇後愕然:“陛下,高明這孩子說,謀得北境大勝,可是說拿下頡利?”
    李世民沉默半晌,倏然長歎一聲。
    “觀音婢,朕的這個太子,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他微微搖了搖頭。
    “這小子不僅僅拿下了頡利,更是在今日朝堂之上,傳來了他在雁門關的又一則大捷戰報......突利的兵馬也被他打敗了,突利本人被俘。”
    “東突厥......被朕的這個兒子,滅了!”
    “嘶!”
    長孫皇後愕然,大腦都是在這一刻,不由得瞬間一白。
    隨後。
    她便是立刻明白了,自己剛才進來甘露殿的時候,自家這位李二陛下,為什麽表情說不出來的難受。
    “陛下,承乾如今也都還隻是一個孩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唐啊。”
    李世民微微頷首,眼中卻明顯帶著幾分羨慕和嫉妒。
    開疆拓土啊!
    盡管如今在位的皇帝,是他李世民。
    但是史官最多也就是記載,在他登基之後,大唐開疆拓土。
    但是消滅了東突厥的人,是太子李承乾這一點,卻是他這個皇帝,都無法修改的。
    一想到這裏。
    李世民心中對於河東道李靖等人的辦事結果,就愈發的不滿意。
    本來若是將五姓七望那些混蛋一網打盡,自己至少還表麵上過得去一些。
    如今......
    太子滅了東突厥,他這個皇帝隻是負責收拾一些國內的亂臣賊子。
    麾下還有太子殿下贈予的五萬精鐵戰甲兵刃。
    依舊還讓人逃了!!!
    李世民咬牙切齒:“朕當日就該禦駕親征!”
    “如今朕在朕的這個逆子眼中,這天策上將之位,怕都是靠跪地祈求,才從父皇那裏得來的吧!?”
    長孫皇後急忙上前輕聲安慰:“二哥何必動怒呢?自家孩子,高明再怎麽優秀,不也還是您的孩子?”
    李世民聞言,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一些。
    然而,沉默良久,還是忽而開口:“程咬金那廝家中庭院的那棵樹不錯,那老東西每次兒子不聽話就吊在樹上狠抽一頓.....觀音婢,你給朕在宮內也找一棵,算了。”
    “朕親自找!”
    李二眯了眯眼,再次將注意力放在手中的書信之上。
    卻是一目十行,根本不敢多麽認真的品讀自家逆子的文字。
    “父皇之誤多矣,大端在飽當下之福,而無進取之心。坐天位於長安,削世族之怨憤,莫不自覺高枕無憂矣?”
    “兒臣及胞弟青雀,尚未及冠,然依舊日憂國事,於凜冬北原爬冰臥雪,酣戰廝殺於蠻夷之間,何為?恐民心喪盡,天位動搖”
    “父皇及兒臣,已失人心於士林,斷不可葬民心於昭陵”
    “中原百姓困苦,無解災荒餓殍之禍,不及兒女求學之難,躬耕於田畝之間,抬首不過方丈寸廬,忽來一冬風驟雨,又恐病災連連......”
    “兒臣居陽成亭台廣廈之殿宇,恐子民無安避風雨之民屋,悲戚哀呼於風雪凍餒之間,每念至此,輾轉難眠”
    “每日勤政恐有疏漏,至子時歇息,仍需臥榻思忖,查新政之疏漏,無待於苛令毀治下民生,悔及晚矣”
    “中原之民困苦,江南之苦依舊,瘴氣橫生,民生凋敝,此非單純農事不及所至,需廣修官道,普化教生。”
    “每念及周遭吐蕃,吐穀渾等伺機惡狼,兒臣深恨無滅其國之能,遂深難眠”
    “如此內憂外患,當是我李唐男兒奮勇抵進之時,不敢惜身”
    “聞父皇怠惰不思天命之重,俯首於桌案之前,涕泗橫流”
    “兒臣斷不願為亡國之君,然父皇所為,盡皆亡國之相矣!”
    李世民:“......”
    他呆呆的坐在位置上,臉上原本的憤怒,被深深的羞愧和茫然所取代,手中書信滑落,被長孫皇後快速收起來,都未曾察覺。
    “觀音婢......朕,真有昏君之相嗎?”
    李二陛下被自家太子殿下的一封信,搞得瞬間自我懷疑起來。
    尤其是自家兒子信中描述的他每日在做的事情。
    白天需要各地的視察,或者一直在陽成宮批閱文書,北境突厥來襲,尚未及冠,卻要親率大軍在風雪之中,與頡利突利等草原惡狼鏖戰。
    明明一直都說自己是畏死之人,卻因為害怕失去民心,李唐皇位動搖,不得不一次次的在生死之間徘徊。
    大戰歇息,東突厥被滅,自家太子卻不見有任何自得表功之心。
    反而又憂心周遭敵國之窺伺,憂心百姓困苦之煎熬.....
    子時睡下尚且不能安寢,卯時便需要早早起來處理政務。
    李世民不由捫心自問,自己自從太子前往並州以來,究竟是怎麽過的?
    子時.....應該是在某個妃子的床榻之上。
    卯時.....應該還是在某個妃子的床榻之上。
    長孫皇後抿嘴,忽然撲通一聲跪在這位皇帝的麵前,神色之中滿是認真和堅韌。
    “陛下,大唐有高明這等愛民勤政之太子,乃大唐之福,乃皇室之福,然臣妾也請陛下,念萬民福澤,社稷神器在手,不可懈怠墮落啊!”
    李世民一愣,急忙上前將對方扶起來。
    臉上原本的憤怒,已然是變成了深深的自責。
    他神色複雜的沉默半晌,忽然長歎一聲。
    “是朕錯了.....”
    “朕隻當並州道之新政繁華,盡皆因為太子那些奇思妙想,卻不想,再好的政策亦需當政者全力推行,各地政策調整亦需要謹慎思索......”
    “朕的太子,比朕這個皇帝,做得更好啊。”
    說著,李二陛下眼中竟是沒忍住,閃爍起了淚花。
    他深吸一口氣,忽然一咬牙。
    “明日!自明日起,朕也卯時起,子時寢!”
    “朕的兒子能做到的,朕憑什麽做不到?!”
    “朕,才是這大唐的天子!”
    ......
    立政殿,卯時的燭火點亮,冬日的長安此刻外麵還是漆黑一片。
    然而,長孫皇後卻已然忍著一身的疲倦和難受,起身呼喊還在呼呼大睡的李二陛下。
    “陛下,卯時了,該起床做事了......”
    李二:“呼呼呼.....”
    長孫皇後無奈,更加大力的搖晃對方:“陛下,國事繁重,當思勤政為民啊.....”
    李二輕哼一聲,迷迷糊糊之間翻了一個身:“嗯.....無礙,有玄齡他們,朕,朕再睡會兒......”
    頓時,長孫皇後歎息一聲。
    倏然從枕頭之下拿出一物,展開。
    看著上麵自家太子勁秀挺力,自成一派的瘦金體文字,檀口深吸一口氣。
    “父皇您睡了嗎?兒臣睡不著!”
    “兒臣承乾,自繼位東宮以來,每日不敢懈怠國事,凡新政所及之要務,盡皆需親自過問,以防惠民之策經官吏之手,化食民血肉之苛政猛虎.......”
    李世民雙眼瞬間睜開。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