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布武王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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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內道,岐州。
    自從治下寶雞縣秦嶺北麓之中找到了金礦,岐州也因此得到了朝廷方麵更多的財政預算撥款,連帶著,這些年岐州及其周邊各郡縣的發展都明顯比其餘地方快了很多。
    賈旭一家乃是秦嶺腳下一個村中富戶,由於家裏逝去的老父親傳下來一門淘金沙尋金礦的本事,賈旭一家子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好過。
    畢竟,挖掘金礦這種事情,大頭被朝廷拿去了,在留下一部分反哺地方,像他們這些人也能夠憑手藝吃上點邊邊角角。
    然而這種好日子很快在幾個月前,戛然而止。
    據說是來了一個皇家貴胄,在這裏成立了一個什麽商會,專門收購散金,還搜羅像是賈旭他們這樣的手藝人,但開出的雇傭價碼不僅僅低,還處處是坑。
    被賈旭拒絕了。
    緊接著,他們家裏便隔三差五的出亂子,不是被官差前來問詢,便是被金礦上的人警告,說懷疑他們拿了大號金礦石。
    搞得賈旭一大家子煩不勝煩,營生還受到了極大影響。
    “當家的,要不就算了吧,那夥人說是周王的手下,我們這些平頭百姓鬥不過的.......”
    賈旭的婆姨愁容慘淡,然而,曾經也是府兵參加過幾場剿匪廝殺的賈旭,卻是眼睛狠狠一瞪。
    一口子秦腔便是脫口斥罵而出。
    “額給大唐出生入死滴,而今兒也是憑本事吃饃,啥周王嘛,球毛的王!”
    “除咧當今萬歲爺滴那些龍子,誰配當王?!你給額瞅著,那幫慫貨要是再敢上門尋事,額舍咧這條老命也要跑到長安告他狗日滴!”
    “朝廷要是管不了,額就不信太子爺還不管咧?!”
    入冬的秦嶺腳下,賈旭他們村子而今也都已經燒起了暖炕,屋外刮著寒風,但屋內卻是暖烘烘的。
    不過,自家男人這般剛硬的性格,加上如此般掉腦袋的話毫不避諱的大喊出來,卻是把賈旭的婆姨嚇得不輕。
    神色慌亂的揮舞著手,想要讓對方小聲一點。
    外麵院落的門卻是被忽然叩響。
    “賈旭!賈旭你在不在屋頭!”
    熟悉的聲音,讓賈旭的眼珠子瞬間一瞪,砰的將手中的酒盅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齒便披上一件衣服,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柄長刀,朝著外麵走去。
    口中還罵罵咧咧。
    “這幫狗日滴慫貨,還真格尋上門尋額滴事來咧!今兒個額要是不卸他狗日滴氣,額就把賈旭這名字倒著寫!”
    那婆姨嚇得趕忙想要阻攔,然而,賈旭這個常年幹粗活,不是上山尋礦煉金,就是打獵劈柴的糙漢子,哪裏是她能夠攔住的。
    “砰!”
    外麵為首的衙役,隻聽到麵前閉著的門砰的一聲。
    緊接著便被人從裏麵一腳踹了開來,呼啦掃出的風,帶著門扉上的沙土,迷了那衙役頭子一臉,恍惚之間看到此刻正瞪著滿是猩紅血絲的眼睛,提刀站在門前的賈旭,瞬間一個激靈。
    大叫一聲,趕忙本能後退。
    “狗日滴!莫完倆廝莫!真格當你牙額似軟柿子好捏滴!?”
    暴怒的賈旭,這副提刀的模樣,加上對方明顯是真的在戰場上廝殺過的凶悍氣場,不僅僅嚇了叫門的衙役們一大跳。
    之後坐在馬車之中的周王李元方也是被嚇得麵色瞬間一變。
    眼瞅著這個暴脾氣,像是腦子一根筋的家夥,竟然真的要提刀動手,趕忙從馬車之中伸出頭高呼一聲。
    “住手!壯士,住手!不要衝動啊!”
    他這一聲高呼,終於是讓幾乎就要真的舉刀劈過來的賈旭動作頓住,視線看過去,這才發現了此刻門口還有幾輛華貴的馬車。
    他神色變了變,將原本想要阻攔他的婆姨拉到身後。
    視線更是不自覺的明顯開始尋摸起了逃脫的法子。
    這是他的本能反應。
    李元方從馬車上趕忙走下,在幾名護衛的保護下走到了賈旭的麵前,一身親王袍服穿在身上,卻是拱手朝著賈旭抱歉行禮。
    “這位壯士,是本王手下得罪,本王並無惡意,此次登門也是為了向壯士道歉,此前之事乃是本王禦下不嚴.......”
    李元方趕忙說著抱歉的話,不遠處還有錦衣衛在盯著這邊。
    若是剛才賈旭真的動手,造成了流血事件,對方必定要為此付出代價,但同樣的,他李元方怕是也和接下來的大富貴,再沒有絲毫的關係了。
    因而,他的態度可以說擺的頗為足夠。
    一邊說著,一邊還親自從身旁侍從的手中,接過一個托盤。
    “本王此前隻是明他來寶雞縣這邊,成立個收購散金的買賣,用於在長安金器鋪子的金器打造,誰曾想這幫家夥竟然欺瞞本王和當地的縣官,狐假虎威,荼毒地方......”
    李元方痛斥著手下的無恥行徑,好似真相真的是這樣一般,反而讓賈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呆愣愣的看看對方,又看看一旁滿頭大汗明顯也是被這個渾人嚇了一跳的寶雞縣縣令。
    後者注意到賈旭的目光,急忙點頭。
    “這位乃是當今陛下九弟,太子殿下的九皇叔周王,賈旭還不趕快把刀收起來!?周王殿下乃是親自上門向你賠禮的!”
    賈旭這才恍惚回神,一張有些粗糙的秦地漢子的麵龐上,竟也是露出了一些窘迫和尷尬,一邊趕忙將手中的刀丟的遠遠的。
    一邊這才拱手對著周王行禮。
    周王攙扶住他,一臉的歉疚模樣,歎息著:“不必緊張,本王不怪你,此事因本王禦下不嚴所致,本王聽聞壯士當年也是為我大唐出生入死的漢子,受此牽連乃本王之過也,這些東西,還請壯士收下......”
    此刻托盤之上,不僅僅有著幾遝唐元紙鈔,還有幾分好似是房契一樣的東西。
    賈旭隻是瞥了一眼,便看到了最上麵那乃是寶雞縣縣城之中,一處院子的房契,再看看那幾疊唐元紙鈔,足足有近五萬唐元,舊製就是五千貫。
    可是一筆不小的賠禮了。
    更何況,人家堂堂周王,太上皇子嗣親自駕臨賠禮,賈旭哪裏有敢不接受的意思?
    如同周王李元方這般的情況,在大唐各地都在發生著。
    朝堂這邊也在討論著關於封王的事情,這些事情從各地傳回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這擺明了便是那位太子殿下事先警告過那些皇室宗親們的,不然,就他們那些人的品行,能給百姓賠償就不錯了,還親自上門?
    內閣,房玄齡歎息一聲,神色有些焦慮。
    “而今我等若是同意,真不知百年,千年後會留下何等之名啊......但願大唐今後還能製得住這些外封之王吧.......”
    貞觀八年十二月。
    長安迎來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雪,白雪皚皚,又是一年眼瞅著過去。
    又有一件事自長安之中傳開。
    陛下聖旨,太子教令。
    命禮部鑄“布武王鼎”,自即日起,準許皇室宗親出國劃土封國,有克外疆之土者,賜其王鼎,封其國祚.......
    長安、太原府、洛陽各地勳貴氏族紛紛嘩然,這一刻正在著手準備西征的大唐,似乎又從內部爆發出來一股強大的擴張欲望。
    .......
    《唐紀·貞觀政略》載:八年冬,帝詔曰:“皇族子弟年及誌學,許詣宗正寺錄籍,必留血胤於長安。自備資斧,募虎賁,造樓船,泛溟渤而探絕域。若有戡定蠻荒、揚威海外者,賜布武王鼎,裂新土以開邦國。”
    詔下,三省三駁三議乃成。
    朝野嘩然,或憂封建遺禍,猶七國故事。
    或頌聖人垂憲,謂:“今上並儲君懷吐納寰宇之量,此製一開,華夏旌旗指處,日月皆唐家之臣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