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修想要裝暈蒙混過關。
    然而。
    即便是閉著眼睛，都能感受到上首位置那道似笑非笑的審視眼神的他，終究還是忍住了這股愚蠢的衝動。
    臉上的尷尬強忍著。
    急忙起身從席位出來。
    也不做什麽狡辯，對著李承乾便是撲通拜下。
    “張修死罪！”
    李承乾嘴角扯了扯，見火候差不多了，也便不再繼續戲弄對方。
    不管做任何事，都要講究一個度，他費了這麽大的周章，又是大晚上不睡覺的，可不是為了戲弄嘲諷對方。
    不過，他卻也沒有著急讓對方起身。
    淡淡開口。
    “朕麾下探報奏告，說你們五鬥米道的主張，倒是讓朕頗感有趣.......以誠信不欺詐為教義......嗬嗬，有趣”
    李承乾隻是略微一提點。
    關於五鬥米道的相關資料，在場包括李承乾這位“真·穿越者”之外，在這大漢世界也勉強算是的李淵和李世民父子二人也是尤為清楚的。
    其實，在當初大唐決定以漢中為起點基石的時候，漢中甚至是巴蜀周圍一帶的所有人和物，就已經被錦衣衛和秘書處整理了出來。
    雖注定和當前這個奇怪的大漢世界存在差別。
    但，李唐終究還是站在更高的角度看待著一切。
    李承乾言罷。
    不待張修開口，一旁正品著禦用汾酒的的李淵便幽幽開口。
    似是帶有幾分醉意，但那份豪邁之感，加上此刻身上散發的氣勢，讓他看起來宛若一頭剛剛食飽的猛虎，正好整以暇的看著麵前的獵物。
    “老夫亦有聽聞，如今雖然天下人人提及玄門，第一便想到了而今禍亂天下的黃巾張角，不過，你們五鬥米道倒是與他們不同......”
    李淵微微抬眸，看著張修：“你們講究無為而治，這很好，哈哈哈，其實老夫祖上便是道祖老子......”
    李承乾，李世民（強撐起認真嚴肅臉）：“.......”
    張修則是愕然。
    李淵又說：“你們企圖以道德為這天下畫下準繩，然......此法若是放在天下承平之盛世，若上位準許，你們倒是能成事，但若是放到如今亂世，不掌兵之五鬥米道，麵對易子而食之饑民，麵對貪婪無度之官吏，又當如何？”
    張修錯愕又震驚的張嘴呆了半晌。
    目光在在場李承乾三人臉上一一掃過，但卻隻覺得大腦一片混亂。
    這突然冒出來的李唐，竟也是我玄門之人？！
    還，還是道祖後人？
    這，這不扯嗎？
    但想到而今，即便是洛陽那邊都未探明的真相，以及自己見到的那些，與大漢完全格格不入的兵卒和器械......
    張修的心更亂了。
    以至於，自己甚至都沒發覺，自己是什麽時候又回到了席位上的。
    李家祖孫三人，貼心的給了對方消化內容的時間，下令開宴。
    隨著一道道李唐宮廷禦宴那色香味俱全，猶如千軍萬馬直衝大腦皮層的佳肴和美酒響起衝入張修的腦中。
    周圍禮樂聲再響。
    相比較大漢宮廷那份更加講究禮法和威嚴的肅穆感，此刻耳中回蕩的大唐禮樂明顯更具......大國之氣？
    就，就如同讓張修的眼中幻想出了萬國來朝的盛景。
    張修的震撼更加劇烈：“.......”
    其實就大漢和大唐兩個不同時間維度和國家來說，針對異族的態度和策略其實都沒有錯。
    大漢講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程度更甚。
    而大唐經過李唐三代父子的能征善戰，周邊的異族都學會了能歌善舞，因而，推行“入則華夏，出則夷狄”的策略則會有更大的收益和人口擴張。
    而偏偏，五鬥米道針對異族所持有的態度便是“民夷便樂之”，也就是說“大漢和異族的子民都應該過上富足幸福的日子”。
    這若是放在富足年間，朝廷或許會為了粉飾權威，恩德浩蕩，支持像五鬥米道這樣的主張。
    但放到現在，一個能賣官鬻爵來用銀子修院子，引得民怨四起的劉宏在位期間。
    五鬥米道的倡導，其實說是惹人厭煩的“聖母”，沒什麽分別。
    但是！！！
    注意，重點來了！（某位列席其中的大唐劍南道布政使驕傲的挺起胸膛）
    “朕覺得，五鬥米道若是能為我大唐所用，張天師......你們教義中所倡導之大同世界，必將來臨，其實不瞞張天師你，朕，對異族，尤其是巴蜀一代的異族，最為了解了。”
    李世民笑意吟吟。
    配上他那天日之表的貴相，在張修的眼中，竟真的有種當場納頭拜下的衝動。
    “陛，陛下竟還懂賨人？”張修不敢相信。
    然而，下一秒。
    李世民便忽的張口就來，那是一串嘰裏呱啦，在外人聽起來拗口又晦澀，完全不知道在說什麽的話語。
    但落在了張修的耳中，那卻是猶如驚雷。
    雖說其中很多詞語用法，以及語法都略有些不對，但......試問這天下，又誰，便是普通的漢民都不會去學夷狄之語。
    見火候終於差不多了。
    李承乾緩緩從座位上扳正了一些坐姿，低頭目光凝視下首一側怔神的張修。
    “張道長，朕有意立五鬥米道為我大唐國教，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