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辭愣住。
    他沒有說過要帶宋柚去學校，他已經休學了，這個學期，一天學校都沒有去過。
    宋柚正挽著他的胳膊，她的手很軟很涼，可挽著他胳膊卻異常用力，甚至抓的他有些疼。
    燕辭感受到了，他唇角抿了抿，紅著耳朵，點了下頭。
    “操場後麵有一大塊草坪，夏天很多人躺在上麵乘涼。”
    燕辭的聲音很有磁性，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眸光是落在宋柚臉上的，很認真，一眨不眨。
    “其實也可以露營，我們學校是著名的觀星聖地，漫天星空仿佛近在眼前，很浪漫。”
    還有不少戀人，是在他們學校的星空下定的情。
    不過這句話，燕辭沒好意思說出來。
    宋柚原本是拉著燕辭陪自己演戲，這會兒聽他這麽說，還真動了這個念頭。
    她問道：“你是省醫學院的學生嗎？”
    醫學院環境僻靜，校區建在一座山上，確實適合觀星。
    新聞上說，最近剛好有雙子座流星雨。
    不過，隻有本校學生，才能進校園。
    燕辭輕輕點了下頭，“我可以帶你去。”
    聽著二人旁若無人的聊天，裴景行眼眶猩紅。
    “宋柚，你真的不管我了嗎？我是你丈夫，我剛剛才死裏逃生，撿回一條命，可你……”
    你怎麽能當著我的麵，和別的男人商量要去哪裏約會？
    宋柚這才回頭，看了裴景行一眼。
    “醫藥費我已經付了，也打電話通知了你父母，雖然電話沒打通。”
    “不過，我給他們發了短信，如果他們看到，應該會回國照顧你的。”
    說著，宋柚眸光落在程小慧身上，“她不是也在嗎？哪裏用得著我啊。”
    話落，宋柚挽著燕辭，便往門外走。
    裴景行想要去拉，可他手背上還吊著針。
    這一動，手背上的針頭都直接被拔了出來，鮮血順著手背往下淌。
    “宋柚！你別走！”
    餘光掃到抵在潔白床單上的鮮血，宋柚身形一頓。
    程小慧驚呼出聲，“景行哥！你流血了！別動，快讓護士幫你止血！”
    這一幕剛好落在宋柚眼中，她嘲諷一笑。
    裴景行心裏慌了。
    可因為身體太虛，剛從床上起來，便要往地上倒。
    程小慧立馬將他扶住，卻因為牽扯到自己骨折的地方，疼的直抽冷氣。
    “你們兩個，一個傷一個殘，還挺般配的。”宋柚手指蜷縮了下，倒吸一口涼氣。
    “裴景行，好好養病吧，我走了。”
    話落，她不再停留。
    “宋柚！你別走！”
    裴景行衝她背影大喊。
    沒有回應。
    一口氣走出醫院，宋柚的身體猛地踉蹌了下。
    燕辭臉色一變，連忙扶住她的後腰，“你沒事吧？”
    宋柚輕輕搖頭。
    她也是這時才發現，剛剛掐著他的胳膊太過用力，燕辭的胳膊被她掐出紅色的指痕。
    宋柚一怔，眼底閃過一抹歉疚。
    “沒事兒吧？你怎麽也不告訴我？”
    燕辭搖了搖頭，“就是看著嚇人，其實一點都不疼的。”
    燕辭知道，隻有宋柚用力掐住他，她才有走出醫院的力氣。
    他忍忍也沒什麽的，對男人來說，這點疼算什麽。
    宋柚眼眶突然泛紅，鼻子一酸，眼淚突然刷刷往下狂掉。
    燕辭一下子慌了，從口袋裏掏了掏，沒找到紙巾，想了想，幹脆將自己的白色外套脫下來。
    “你這傻瓜，明明疼為什麽要忍著，為什麽要裝作若無其事！”
    “值得嗎！根本就不值得！他不值得！”
    宋柚哭著哭著，忽然抱頭蹲下來。
    午後的一縷光照在她的頭頂，將她整個人籠罩在刺目的光線下。
    她的頭發絲邊緣，被光暈染成金色，可整個人看起來，那麽的悲傷。
    燕辭輕輕抬手，擋住那縷剛好照進她眼底的光。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隻是在宋柚哭夠了的時候，才將自己那件幹淨的白色外套，向她遞過去。
    “擦擦眼淚。”
    燕辭很清楚，她應該很愛那個叫裴景行的男人，愛到了骨髓裏。
    她的崩潰，也是因為他。
    但燕辭不會說破。
    他會裝成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隻在宋柚需要的時候，陪著她。
    宋柚發泄完情緒，才發現方梨沒有跟著下來。
    這都好一會兒了，方梨怎麽還沒出來？
    *
    程小慧的輪椅擋在裴景行麵前，“景行哥，醫生說你要靜養，情緒不能太激動，柚子姐忙著約會，這幾天我會照顧你的。”
    裴景行眼底一片涼意，“我的事與你何幹！你是我什麽人啊，你就照顧我！”
    程小慧掉下眼淚，“你忘了嗎？你的命都是我救回來的！怎麽和我沒關係？”
    “是啊，你是救過我，你是打算用救命之恩，綁架我一輩子嗎？人情我不是早就還了嗎？程小慧，我不想動手，你給我滾出去！”
    裴景行覺得程小慧是那麽可恨，他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宋柚一定誤會了……才會不要他的。
    程小慧眼淚狂掉，可裴景行視而不見。
    這時，一直沒吭聲的方梨突然說道：“程小慧，當年的舞台意外，宋柚的腿再也跳不了舞，是因為你吧？”
    聽到這話，程小慧一怔，淚水瞬間凝固在臉上。
    “你說什麽？你懷疑我害宋柚姐？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方梨盯著她的眼睛，仿佛看透了她的靈魂。
    “因為這樣，你就能取代宋柚的位置，從一個上不了台的替補，成為正式的舞蹈演員。”
    程小慧是宋柚受傷事件的最大獲利方，她有絕對的動機做這種事。
    “胡說八道！一派胡言！”
    見裴景行狐疑的朝自己看過來，程小慧慌了。
    “景行哥，你可千萬別相信，她沒有證據！她是誣陷我的！”
    方梨又說道：“誣陷？可是我拿到了當時的監控，是你在威亞上動了手腳。”
    當年在舞團，宋柚需要完成一個高難度舞蹈動作，現場用了威亞。
    可誰也沒想到，宋柚被威壓送到高空中時，設備突然出了問題。
    她直接摔下來，那可是兩三層樓高啊。
    宋柚該有多疼？
    程小慧原本很慌張的，可是一聽說方梨拿到的是監控，突然就鎮定下來。
    不可能的，當年出事的時候，舞團就查過所有監控。
    剛好監控出了問題，什麽都沒有錄到。
    因為是她，親手將開水倒在了監控的芯片上，導致芯片被燒毀。
    所以這件事，最後隻能按照意外來處理，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