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一上車，方初陽就拉住了薑願的手，，眼神遲疑，“你是真的……要和傅叔叔結婚嗎？”
    他仰起頭，清澈的眼睛裏一片無辜，細細一看，眼底是帶著明顯的失落的。
    薑願沉默了一會兒，“你不想看到媽媽，和傅司璟結婚嗎？”
    方初陽用力點頭，“我希望媽媽和爸爸在一起！爸爸一個人太孤單了，他明明……那麽喜歡媽媽。”
    說著，方初陽一頭紮進了薑願的懷裏，“媽媽，你不要嫁給傅叔叔了，好不好？傅叔叔太強勢了，我害怕他，上次傅叔叔還要打我，可是爸爸……”
    提起自己父親，方初陽的眼底帶著些許的崇拜。
    “爸爸很溫柔，爸爸從來不會對我發火，也不會對我生氣，哪怕我做錯了事情，他也是很耐心的慢慢和我說。”
    “媽媽，你難道一點兒都不喜歡爸爸了嗎？你看爸爸，他從來沒有強迫過你，他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他也沒有用救了你，就強迫你回到他的身邊，爸爸真的是很好的人。”
    薑願忍不住想，其實這次回來以後，她確實感覺顧昭廷變了許多。
    他的關心，似乎都是潤物細無聲的，在你最需要的時候，總會及時出現，事後又悄悄地退去。
    方初陽輕聲說道：“爸爸說，兩個人在一起，要麽是因為合適，要麽是因為愛，可你和傅叔叔，既不合適，你也不愛他。”
    薑願覺得驚訝，“顧昭廷竟然和你說過這麽多？”這似乎，並不是方初陽這個年紀的孩子，能說出來的話。
    方初陽搖搖頭，“是爸爸和陳祝叔叔說的，被我偷聽到了，媽媽，你愛傅叔叔嗎？提起他的時候，你的眼裏，一點光都沒有。”
    方初陽小小的年紀，卻懂得這麽多。
    薑願從來都沒有思考過，她到底愛不愛不傅司璟這種問題。
    因為從她醒來以後，傅司璟就一直在她身邊，她早就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誰會莫名其妙思考愛不愛呢？
    “媽媽，如果你不愛傅叔叔，卻和他結婚，這是不是對他也很不公平？”
    “這樣你不僅傷害了爸爸，也傷害了傅叔叔，更傷害了我。”
    方初陽一雙小手緊緊地摟住薑願，生怕她會不要自己了。
    薑願摟著兒子。
    她承認，一開始嫁傅司璟，是因為婚約的約束，再加上穗穗。
    沒有恢複記憶之前，她一直以為，穗穗是她和傅司璟的親生女兒，所以和傅司璟結婚，確實在她的計劃之中。
    可婚約是假的，穗穗也不是親生的。
    她一直想把傷害減小，卻又好像……不停地在傷害自己最在意的人。
    被兒子這幾句話，攪得薑願心亂如麻。
    她沉默良久，說道：“可是你傅叔叔，對我很照顧，他沒犯什麽錯，他隻有我了。”
    “媽媽，你這是同情，最多再加一些感激， 那爸爸呢？爸爸同樣也隻有你，你難道不心疼他嗎？他現在還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醫院裏躺著，可他從來都沒有向你抱怨過什麽，你說這次生病，他痛不痛？”
    方初陽一雙眼睛亮燦燦的，“前幾天，我悄悄地問過了，他說痛，很痛很痛，可他不當著你的麵兒喊痛，是因為他不想讓你內疚，也不想用這些，把你捆綁在他身邊，他說，你應該是自由的。”
    方初陽的這番話，讓薑願久久的沉默著。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顧昭廷居然和孩子聊了這麽多。
    薑願起初還覺得奇怪，為什麽陽陽能被他教育得這麽好，原來他們的相處方式，就像是朋友一般。
    顧昭廷本來就是一個很好的人，所以才能把方初陽教育的彬彬有禮。
    方初陽靠在薑願懷裏，輕輕地依偎著她，“媽媽，我想爸爸了，我們去看看他吧，好不好？”
    汽車很快停在了醫院門外。
    薑願渾渾噩噩的上了樓，她還沉浸在方初陽剛剛的那番話中，沒有完全回過神。
    經過幾天的休養，顧昭廷的氣色好了不少，但畢竟死裏逃生，傷了根本，他看起來消瘦許多，原本鋒利的下頜線，也愈發的明顯起來。
    病床上，他一個人孤單單的躺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連他們來了都沒發現。
    也不知為何，看到這樣的他，薑願忽然想到了剛剛方初陽說的那番話——
    他的傷口愈合時很痛，但為了不讓她擔心，所以從來不在她麵前喊疼。
    “爸爸！”一看到顧昭廷，方初陽一頭紮了進去。
    顧昭廷注意到，兒子在哭，他疑惑道：“陽陽，這是怎麽了？”
    方初陽隻是一味地搖頭，卻沒有言語，淚水一顆顆的滴落在顧昭廷的被子上。
    “是誰欺負你了？”
    顧昭廷無法看到兒子受委屈，從前養在他的身邊，方初陽從來都沒有這樣哭過。
    方初陽搖頭，依舊不說話。
    薑願也沒想到方初陽會哭。
    好半晌，她才恍然大悟，陽陽是從她這裏受到了委屈！
    隻是因為這孩子太聽話懂事，不想讓她擔心，所以一直在隱忍著。
    現在到了更為熟悉的顧昭廷麵前，陽陽這才忍不住，情緒一下子就崩潰了！
    薑願緊緊地擰著眉。
    她不禁開始反思，自己究竟哪裏做的不對，讓陽陽委屈了這樣？
    孩子麵前，她盡量是一碗水端平，就算有時候偏向穗穗，那也不過是因為穗穗離家出走了，需要照顧她的情緒而已。
    陽陽輕輕地搖了搖頭，將小腦袋在顧昭廷的懷裏蹭了蹭，“爸爸，沒有人欺負我，我隻是太想你了。”
    陽陽是他看著長大的，他一眼看出來孩子有心事。
    見方初陽的嘴裏問不出什麽，顧昭廷又用疑惑地眼神看向薑願，“他怎麽了？”
    薑願手指輕輕蜷縮了下，睫毛輕閃：“大概……是我的錯。”
    二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顧昭廷皺起了眉。
    他意識到問題可能沒有那麽簡單，於是看向守在門外的陳祝，“發生什麽事了？”
    今早傅家往薑家送聘禮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
    陳祝原本沒打算讓顧昭廷知道的，畢竟如今他還在病中，需要好好地養身體。
    可眼下這情況，想必也是瞞不住了。
    陳祝輕聲說道：“或許……跟少奶奶和傅司璟的婚事有關。”
    顧昭廷多聰明的人，一聽這話，心中就已經猜出了七七八八。
    婚事……他們就要辦婚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