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薑願腳步一頓。
    她手指不由得蜷縮了下，清楚顧老爺子說的人是自己。
    看來傅家來提親的事，顧老爺子也知道了，他不同意方初陽再和她這個母親有任何瓜葛，也不同意陽陽繼續住在她那裏，覺得她的存在，讓他們顧家蒙羞了。
    顧昭廷背對著大門的方向而坐，薑願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顧老爺子的聲音還在繼續：“其他什麽事情我都可以依你，你若是不想和沈家小姐結婚，我也答應不再強迫你，但隻此一條，陽陽必須和他那個母親，斷絕關係！”
    “這不可能，”顧昭廷終於開口，“陽陽還不到四歲，有多缺愛，這些年你不是不知道，斷絕母子關係？這種話我都沒說，你有什麽資格讓我兒子和他母親斷絕母子關係？”
    顧老爺子沉聲：“就憑陽陽是顧家人！我作為長輩，就有資格插手他的事！”
    “可是他姓方。”
    顧昭廷直視著顧老爺子的眼睛，哪怕麵前這人比他多活了幾十年，可顧昭廷在氣勢上也是壓倒性的，麵對震怒的顧老爺子，顧昭廷從始至終都表現得很平靜。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不完全算顧家人。”
    顧老爺子無法理解，他更是沒想到三年過去了，顧昭廷居然還是會為了方梨，和自己站在對立麵。
    “那個女人有什麽好的，她已經不愛你了，她要嫁給別人，昭廷，她在玩弄你的感情啊！你為什麽事到如今，還要維護她？她和傅家的婚事傳出去了，隻會讓你顏麵無存，隻會讓人笑話我們顧家，她都不在乎你了，她都和別的男人公然打你臉了，你怎麽還……”
    顧昭廷輕聲的打斷顧老爺子的話，“我不許你這麽說她，她原本就是自由的，而且我相信，她答應傅家婚事時，出發點也並不是想傷害我。”
    “我從前讓她傷心過很多次，她離開我是因為對我感到失望，錯的人原本就是我，她是受害者，所以站在受害者的立場，她做出的選擇並沒有錯，誰都會下意識的遠離傷害了自己的人。”
    “至於她對陽陽……她也並不是想傷害陽陽，當初她寧願放棄自己的性命，都要保護的孩子，怎麽可能不愛呢？隻是她太善良了，她想把傷害減低到最小，她想拉傅司璟出傅家的火坑，可她不知道的是，傅家的深淵太深了。”
    “她是那種不撞南牆不死心的人，既然如此，她想撞一撞傅家這堵南牆，我願意等，我會等到她發現自己不行的那天，一回頭，看到我一直在她身後，等著她。”
    屋內的顧老爺子被顧昭廷的這番話，震驚到無以複加。
    原本他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可是在顧昭廷說完後，他忽然沉默了。
    身為父親，顧老爺子如何看不出來，自己兒子對那個女人用情至深？
    他語氣軟了點：“昭廷，你可是堂堂顧家家主，是寰宇的決策人，可你怎麽……唉！”
    顧昭廷平靜的看著顧老爺子，嗓音十分平和：“我甘之如飴。”
    門外的薑願，腳步就仿佛僵住了般，動都動不了。
    如若不是今天不是剛好聽到了顧昭廷和顧老爺子的對話，恐怕這些，她永遠都不會知道。
    她的心中五味雜陳，心頭就好像拂過了一陣暖暖的春風。
    這是第一次，產生種有人懂她的感覺。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矛盾的個體，連她都弄不清楚，回國後的這段時間，自己究竟在做什麽。
    可顧昭廷全都明白。
    裏麵的對話還在繼續。
    顧老爺子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似是對自己小兒子的固執，而感到十分無奈。
    “我不可能讓我兒子，再重蹈我的覆轍，顧家當年將我丟下，那麽多年來不聞不問，因為沒有母親的庇護，我就像是條野狗一般，在外遊蕩。”
    “我的兒子，我一定不會讓他這麽小，就和母親分離，還有，若你還念著半分的父子親情，對我和阿梨的事，你最好睜隻眼閉隻眼，若是讓我知道任何為難她的行為，我一定不會讓整個顧家好過，還有陽陽，誰也不能阻止我兒子找他媽媽。”
    往往越是有力量的話，說出來的時候越是稀疏平常。
    顧昭廷是在警告他。
    顧老爺子臉色冷沉，但想到自己兒子死裏逃生，終究是不忍心再說他太多。
    顧老爺子也是剛剛來找醫生的時候才知道，前兩天顧昭廷心髒忽然驟停，是被方梨給救了回來。
    他忍不住感歎這二人之間，糾葛的情感，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其實剛剛顧昭廷的這番話，讓他的心裏也有所觸動，老爺子滿臉疲憊，畢竟年紀大了，精力跟不上，他也不想再管了。
    “行，隨便你吧。”
    話落，顧老爺子看向身後的管家。
    管家意會，立即推著輪椅，送他離開。
    病房的門被拉開，顧老爺子一眼看到站在外麵的薑願。
    他目光從她臉上掃過，知道剛剛的對話，她八成已經聽到了。
    “你如果真的還有點良心的話，就不要再傷害我兒子和孫子。”顧老爺子冷冷的說。
    他說話的聲音並未收著，病房裏的顧昭廷朝這邊看來。
    看到薑願的瞬間，顧昭廷瞬間換了副笑臉，“回來了？和宋柚吃的什麽？”
    薑願走進去，輕輕的帶上房門，“火鍋。”
    顧昭廷點點頭，見薑願四處張望，好像是在找孩子的蹤跡，他柔聲道：“剛剛老頭子過來，我讓陳祝把陽陽帶到樓下去遛彎了。”
    “奧。”薑願輕輕地應了聲，坐下，“喝水嗎？我給你倒一點。”
    顧昭廷看出她有些不自在，笑著道：“你坐，不用忙前忙後的。”
    “我……”
    “你是不是聽到剛剛我和老頭子的話了？”
    薑願點頭。
    顧昭廷看著她的眼睛，笑著說：“不用在意，你可以把那些話，當成我故意說的，為了讓老頭子不再插手我們的事。”
    薑願愣了愣。
    真是他故意說的嗎？
    不……薑願的心裏比誰都清楚，並不是，顧昭廷那番話說的是出自本心，隻是此刻，不想讓她有太多心理壓力，才胡亂找了個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