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熊瑞麗這麽說，方雨馨不再說話，她是害怕了。
    原本以為，上一個育兒嫂進了看守所，替她頂罪，這件事就是了結，卻沒想到熊瑞麗居然還打算翻舊賬。
    這件事若是真的深究下去，方雨馨知道自己要完了。
    準確來說，顧家不再容的下她，不管追不追究虐待孩子的事，她都完了。
    因為她無處可去了。
    熊瑞麗冷笑著，看著方雨馨這副模樣，眼底充滿不屑。
    顧老爺子揉了揉太陽穴，眼前這場鬧劇，讓他疲乏的很，他讓管家推他走。
    顧海峰也覺得沒什麽意思，跟著顧老爺子一起離開。
    他們一走，熊瑞麗更加不舍得讓顧銘洲在此處折騰，“銘洲，我也送你回病房休息會兒吧。”
    顧銘洲沒吭聲，而是目光看向病房裏的人。
    小小的人身上蓋著白布，那是他的親生兒子，此刻正無聲無息的躺在那裏。
    顧銘洲垂著眼，心情複雜。
    熊瑞麗瞧著顧銘洲的神色，意識到他恐怕有點傷心。
    也是，雖說熊瑞麗對這個孫子沒什麽感情，但顧銘洲畢竟是孩子的親生父親。
    熊瑞麗安慰道：“沒什麽的，咱們顧家這樣的家庭，依你的條件，想娶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將來你還會有很多孩子，兒子女兒都會有，沒必要為了一個不受寵被養廢了的孩子傷心。”
    顧銘洲抿著唇。
    但凡他對這個孩子上一點心，這些年，顧南意就不必過得這麽辛苦。
    但說到底，他還是虧欠了顧南意。
    顧銘洲推著輪椅上前，進入到病房裏，熊瑞麗原本害怕他沾染了死氣，想要阻攔，但想想還是作罷。
    顧銘洲顫抖著手指，掀開了蓋在孩子身上的白布。
    孩子安靜的躺在那裏，看樣子，就好像是睡著了一般，那麽安詳。
    顧銘洲盯著顧南意的“睡顏”，眼睫顫了顫，眼眶慢慢的變紅了。
    他看上去很小很乖，那麽瘦弱的樣子，輕輕鬆鬆就能抱起來。
    可現在整張臉上，就連半點兒血色都沒有。
    “銘洲，你也別太傷心了。”熊瑞麗還是忍不住勸道：“你本來就病著，需要好好休息。”
    顧銘洲從二樓摔下來，除了骨折以外，還有腦震蕩。
    但熊瑞麗覺得他摔得太重，恐怕五髒六腑都有損傷，需要好好養一陣子。
    顧銘洲隻是冷淡的說道：“你先走吧，我想在這裏待一會兒。”
    沒有人祭奠，至少身為父親，他該為孩子默哀的。
    熊瑞麗點了點頭，並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欲走。
    餘光掃到還趴在地上的方雨馨，熊瑞麗眼底一片嘲諷，她冷哼了一聲，便離開了。
    方雨馨內心一片淒涼，她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也走進了病房裏。
    看著顧銘洲這樣的舉動，方雨馨笑道：“銘洲，你這是做什麽？我早就說過這個人不是我們的孩子，他是方梨的孩子，你為什麽不相信我？”
    “方梨一定是騙我的，她哪有那麽神通廣大，悄悄地就能把孩子給換了呢？”
    “她隻是不願意承認，她想看我們痛苦！銘洲，你可別被方梨給騙了呀！這個女人最狡猾了，當初甩了你，卻又巴結上了顧昭廷，她就是個……”
    “閉嘴！”顧銘洲冷叱一聲，打斷了方雨馨的話。
    這人還真是死性不改。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嘲。
    “方雨馨你是不是覺得你自己挺厲害的？可到頭來，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你的親生兒子被你自己給害死了，方雨馨，你到底在高興什麽？”
    顧銘洲指著顧南意，“你看看這孩子的臉，他的鼻子嘴巴和你長得多像。”
    “這些年你好好的看過他嗎？但凡你對他上一點心，你就會知道他是你親生的。”
    “你這叫自作自受，方雨馨，你死不足惜，可卻苦了孩子，別逃避了，顧南意就是你親生的，他被你給害死了。”
    聽到這話，方雨馨踉蹌著倒退幾步。
    其實她的心裏早就有答案了，隻是不願意接受而已。
    顧銘洲的話，就好像當頭棒喝，是在逼著她清醒，讓她認清現實。
    方雨馨臉上慢慢彌漫上了痛苦，她心中五味雜陳，像是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生生的撕扯著她的心髒。
    她殺死了自己的兒子，原本顧南意不必死。
    他就算身體再差，也不至於一命嗚呼。
    是那杯橙汁，害死了他。
    顧銘洲找來醫生，要來孩子過往的體檢報告。
    醫生其實早就給他做過全麵的檢查，隻不過方雨馨這個母親，從沒放在心上過。
    檢查報告上清楚的寫著，顧南意有先天性的心髒病，心髒有個地方缺失了一塊兒，以至於他無法做劇烈運動，就連養護，都要比一般的孩子更加精細一些。
    “你自己的兒子，當時出生是什麽情況，你自己心裏清楚。”
    顧銘洲將檢查的報告單甩在方雨馨的身上，“你孩子出生時，是不是有心髒病？”
    “可你看看方初陽，像是有心髒病的樣子嗎？方雨馨，我看你是因為把孩子換了，得意忘形了吧。”
    方雨馨接過報告，仔細翻看著。
    上麵確實清楚的寫著，顧南意的心髒問題很嚴重。
    其實醫生這些年，的確找她聊過這個問題，但方雨馨充耳不聞，根本就沒把孩子的健康當回事。
    她一直堅定地認為顧南意是方梨的兒子，而方初陽是自己親生的。
    方初陽健健康康，方雨馨認為，是顧昭廷精心養護的結果。
    卻怎麽也沒有想到，原來方梨早早就把孩子給換了回來。
    方雨馨淚水盈滿了眼眶，她瘋狂地搖著頭，把手裏的檢查報告單撕的粉碎。
    過往的三年，哪怕有一次她對顧南意上點心，或許就能發現他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可是她並沒有多看這個孩子，哪怕一眼。
    想到顧南意每每見到她時，委屈而又瑟縮的眼神，方雨馨心裏難受極了。
    身為親生母親，可她卻沒有給過顧南意任何的溫暖，哪怕連好好抱抱他都沒有。
    想到這些，方雨馨的心難受極了，像是碎成了幾瓣一般。
    她拚命的搖著頭，滿臉的痛不欲生，“兒子！”
    方雨馨朝著床上早就已經死透了，就連身體都涼了的顧南意跑了過去。
    她噗通一聲跪在顧南意的身邊，牽起他的手，“兒子，對不起，你打我吧，兒子你再睜開眼睛，看看媽媽！你看看媽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