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仙俠文中被獻祭給山神的新娘(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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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涼風乍起,老更夫害怕地閉上了眼。
    睜眼後,他依舊坐在這長條凳上,安然無恙,隻是身邊的骷髏卻不見蹤跡。
    時刻緊繃的老更夫終於鬆懈了下來,腿腳一軟,用長凳一起倒在了地上,整個人好像剛從井裏撈出來一樣,臉色發白,一身冷汗。
    “呦,還不去敲更嗎?”
    老更夫聽見有看完戲的人對著他調侃。
    “敲個頭!”老更夫剛逃過一劫,收拾了東西,就要往家裏跑。
    這更夫的工作,他是再也不想幹了!
    ——
    “咚!”
    客棧裏二樓天字房的床榻上,禹喬從夢中驚醒,一醒來便聽見了打更聲。
    已是四更天了。
    她從被窩裏慢慢坐起,閉目靠在床頭,還在想著剛才做的夢。
    自結契之後,禹喬這些天晚上睡覺都會做一些很奇怪的夢。
    前天晚上,她夢見她身處漫天黃沙之中,口舌幹渴,身上厚重的盔甲縫隙裏也塞滿了流沙。
    昨天晚上,她夢見她身處於狼煙四起的戰場中,身披執銳,入目皆是屍體。
    這些夢的底色都太過悲愴厚重,但今夜的夢卻有所不同。
    她夢見她附在了一個黑衣青年的身上,跟隨著他早起讀書練功、與家中長輩請安、外出參加曲水流觴……青年夜歸,在沐浴洗漱之後,忽而攬鏡一笑。
    銅鏡中的人眉眼有淩雲之氣,清雋俊秀,眸中帶笑:“汝為誰?”
    禹喬一驚,居然讓這個裝貨裝到了。
    她正想開口,忽然就被打更聲從夢中拉了出來。
    她揉了揉太陽穴,輕聲抱怨著:“什麽啊?讓不讓人睡個好覺了?”
    喉嚨幹澀,體內又隱約有燥熱之感,禹喬忽然覺得有些呼吸不暢,將衣領扯鬆了一些,想下床去倒杯涼茶來喝。
    禹喬剛哐哐地喝了兩大碗茶,體內的燥熱之感不但沒有被壓下,反而越來越烈。
    這熟悉的感覺……估計是蛇毒又發作了。
    禹喬皺著眉頭,將放在桌上的玉色牌位攬在懷裏,還低下頭用臉蹭了蹭冰冰涼涼的牌位。
    雖然是有點不太吉利,但摸起來實在舒服。
    她沉浸在了蹭牌位的快樂中,忽然感覺有一陣涼風從身後襲來,燭台裏的火光瞬間被撲滅,月光卻落了一地。
    地板上,除了她那被拉長的身影外,還出現了另一個黑黢黢的影子。
    禹喬回頭一看,倒是看見了熟人。
    闔上的窗戶被打開,白發白衣的骷髏版夙諶披著月光就站在窗前。
    排毒的人來了。
    “你來得正好。”看到救星後,禹喬眼睛一亮,抱著牌位,將夙諶扯到了桌子前,“你坐著吧,怎麽個排毒啊?”
    夙諶不愧是夙諶,在桌前落座,揮了揮衣袖將窗戶關上:“訣。”
    禹喬突然間很想把隔壁睡著的段謁川拖過來。
    禹喬木著臉回答:“我當然知道你是會念法訣,我是在問你,我應該怎樣配合你?我是坐著,還是躺著?你是需要接觸,還是隔空?”
    夙諶麵無表情,如千年寒冰修煉成人,眼神避開了禹喬鬆垮領口下的鎖骨,垂眸道:“伸手,入蛇毒那隻。”
    “哦。”禹喬一手抱著牌位,一手掌心朝上,放在桌上,“你還真是惜字如金。”
    “謝謝。”
    禹喬:“……我沒有在誇你。”
    “嗯。”
    禹喬:……
    她討厭高嶺之花。
    夙諶一心想著排毒,伸出了右手的食指與中指,嘴裏開始念叨起了禹喬聽不懂的法訣。
    他兩指並攏,將兩指懸在她掌心之上。禹喬見他這樣,忽而邪魅一笑。
    切,男人,你的小心思都被我看穿了。
    禹喬輕嘖了一聲,幹脆利落地握住了夙諶的手:“是要通過接觸來傳靈氣的對吧?小男人,扭扭捏捏的,你直接握就好了,還這麽羞澀,用這種小手段來讓我主動。”
    禹喬懶散地打了個哈欠。
    她還不至於對一個骷髏架子動手動腳。
    夙諶內心訝然,下意識地抬眸看她。
    烏黑長發披散在背後,她的眼裏因為剛才的哈欠擠出了點淚花,像是眼睛裏落了碎玉玉屑,閃閃亮亮的。
    禹喬看著眼前頭骨裏兩個空蕩蕩的眼眶洞,心裏有些發毛:“你在看什麽?”
    這透視眼效果太好了,眼珠子都透視掉了。
    要是在海棠世界,透視、師尊……她都不敢想她那時候會有多快樂。
    禹喬沉重歎息。
    夙諶動了動被她握住的手,薄唇微張,欲言又止。
    他很想說,不必握手。
    但是,當她掌心的熱意傳來,夙諶又想他說出這四個字後,她定是要東問西問的,問為什麽可以不必握手,問握手與不握手又有什麽區別,問不接觸效果會不會減半。
    他隻與她見了不到三麵,卻莫名地篤定她會如此行事。
    太麻煩了。
    夙諶想,這樣說後又解釋實在太麻煩了。
    就這樣由著她握著吧,反正也不影響施法。
    他重新撿起了被中斷的法訣,開始為禹喬將蛇毒排出。
    等法訣念完,禹喬已經倒在了桌麵上。
    她又睡了過去,本來想與她說牌位來曆的。
    凡人都如此嗜睡嗎?
    夙諶曾閉關修煉十年,十年未眠,倒是不理解禹喬對睡覺為什麽執著。
    好像當時帶著她找落腳處的途中,她也醒來過一次,但一下子又閉目而眠。
    讓她一直半躺在桌子上似乎不太好。
    夙諶本想就此離開,斟酌再三,還是將禹喬抱起,把她抱到了床榻上。
    既然都將她抱在榻上睡覺,不脫下她的鞋也不太好。
    夙諶這般想著,又脫下了禹喬的鞋。
    既然都幫她脫鞋了,不給她蓋被子似乎也不太好。
    夙諶思索片刻,又替她蓋好了被子。
    估計是蛇毒發作原因,她因身體燥熱,把衣領領口扯鬆了,隱約可見底下風光。
    她這般嗜睡,肯定是要旁人喚她起床的,萬一進來的是微生敘和他那徒弟段謁川,看到這樣的場景也不太好。
    夙諶猶豫再三,又替她攏起了衣領。
    這下理應都好了。
    養凡人,還挺麻煩的。
    夙諶起身離開前,又穿牆而過去看了他的親傳弟子。
    段謁川抱著枕頭睡得四仰八叉,被褥也被他踢翻在地。
    養弟子不如養凡人。
    他沒有久留,直接回到修仙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