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 中川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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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蘭市中川國際機場。
昔日的國際航空樞紐,如今已徹底撕下了文明時代的繁華外衣,化身為一處彌漫著鋼鐵、燃油與緊迫感的巨型軍事工程現場。
夕陽的餘暉如同熔金,潑灑在廣闊無垠的機場坪上,卻無法帶來絲毫暖意,反而為這片忙碌到極致的景象鍍上了一層冷硬、焦灼的金屬光澤。
轟鳴聲是這裏的背景樂,甚至壓過了西北常有的風聲。
柴油發動機粗重的咆哮、重型機械的液壓嗡鳴、金屬碰撞切割的刺耳銳響、以及不時響起的短促口令和電台噪音......
所有這些聲音粗暴地攪拌在一起,形成一股充滿力量與焦灼的工業交響曲,衝擊著每個人的耳膜。
幾十台平地機和壓路機如同鋼鐵巨獸,在跑道上緩慢而堅定地來回碾壓,修補著末世以來產生的裂縫和破損。
穿著迷彩服、滿臉油汗的工程兵們緊隨其後,進行著細節檢查和加固。
跑道上,傳統的指示燈大多已被臨時架設的、功率驚人的軍用探照燈和熒光引導棒取代,技術人員們緊張地測試著線路,確保夜間和複雜氣象下的起降能力。
機場外圍的關鍵節點,工兵們正在緊急布設鐵絲網和簡易障礙物,沙袋壘起的機槍陣地已初見雛形。
更遠處,甚至能看到老式突擊車和步兵戰車的身影,它們冰冷的炮口警惕地指向外圍曠野,構成一道移動的警戒線。
數千名來自蘭州軍團的官兵以及被緊急動員的技術人員,如同高度協同的蟻群,散布在機場的各個角落。
他們沒有喧嘩,隻有埋頭苦幹,每個人的動作都盡可能快,臉上混合著疲憊、專注和一種知道任務緊要的凝重。
軍官們的吼聲時常穿透噪音,不是為了訓斥,而是為了更高效地協調。
隨著時間流逝,夕陽最後一絲光亮沉入地平線,機場上數以百計的大功率照明燈和車輛大燈驟然全部亮起,瞬間將整個機場照得亮如白晝,甚至比末世前的夜晚更加刺眼。
光柱交錯掃射,勾勒出機械的剪影和人員忙碌的身姿,巨大的陰影被拉長、扭曲,讓整個場麵更添了幾分超現實般的魔幻和緊張。
此刻的整個中川國際機場,看起來就像一頭被強行喚醒、並正在被緊急武裝起來的鋼鐵巨獸。
...
嗡嗡嗡——
就在這片由噪音、鋼鐵和汗水組成的沸騰工地中,一陣不同於工程車輛的、更加低沉而威嚴的引擎咆哮聲由遠及近。
數道刺目的氙氣大燈光柱如同利劍般劈開漸濃的暮色,毫不減速地衝向機場外圍剛剛設立的警戒線!
泚——
隨著刺耳的急刹車聲響起,打頭的是一輛改裝過的、覆蓋著鉚接裝甲板和衝撞角的軍用越野車,其龐大的車身帶著一股蠻橫的煞氣穩穩停住。
後麵緊跟的輪式步戰車上,立刻衝下來一群眼神凶悍警衛士兵,他們動作迅捷而充滿戒備,瞬間就形成了一個半圓警戒圈,與機場外圍蘭州軍團的警戒士兵形成了對峙!
見狀,機場入口處負責警戒的一名蘭州軍團少尉臉色一緊,立刻上前一步,抬手示意:“停車!軍事管製區域,請立刻表明身份!”
話音落下,中間步戰車的車門被猛地推開。
一隻擦得鋥亮卻難掩磨損的軍用皮靴重重踏在滿是碎石的地麵上。
隨後,一個身影鑽了出來。
正是第77軍團軍團長高誌凱。
他穿著一身沾染了些許塵土的作戰服,肩章上的將星在探照燈下偶爾反射出冷硬的光。
因為最近的‘中西會談’,高誌凱麵容明顯又清瘦了許多,臉上線條淩厲,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眼眶微陷,瞳孔卻異常銳利明亮,看人時眼珠轉動幅度極小,如鷹隼般銳利,又帶著餓狼般的警惕與多疑!
他沒有立刻說話,隻是站在那裏,雙手背在身後,身軀挺拔如機場邊緣那些耐寒的白楊,撲麵而來的巨大噪音和混雜著柴油與塵土的風,似乎都無法讓他皺一下眉頭。
一雙鷹目瞬間就越過了警戒線,將機場內那一片燈火通明、機械轟鳴、上萬人忙碌的宏大場麵盡收眼底。
他的目光銳利得似乎能穿透那些飛揚的塵土,看清每一台機械的型號,估算出每一個工程節點的進度,以及這背後所代表的、極其危險的信號。
那名少尉被高誌凱無視,除了對方顯眼的少將軍銜外,更感受到對方身上那股無形的煞氣,但軍令在身,他不得不再次硬著頭皮開口道:
“首長!請通報您的身份!”
這時,高誌凱才緩緩地、仿佛極其費力地將視線從機場方向挪開,落在了這名擋路的少尉臉上。
他的脖子似乎都沒怎麽動,僅僅是眼珠斜睨過來,那眼神冰冷得讓少尉瞬間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
“身份?” 高誌凱開口了,聲音不高,卻異常沙啞低沉,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感,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裏撈出來的:
“你去問問你們戰區副司令鄒塬,問問我高誌凱是誰!”
第77軍團軍團長高誌凱?
聽到這句話,少尉額頭上的冷汗瞬間流了下來,對於高誌凱的傳聞,即使是他這個小排長也是有所聽聞。
桀驁陰狠,甚至連戰區首長的麵子都不給...
而且...而且據說如今這個新編的蘭州軍團,也是為了製衡對方...
“現在,”高誌凱向前邁了一步,帶起一股冷風:
“我要進去看看。看看是誰,在我的家門口,擺下這麽大一副陣仗。”
他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霸道和興師問罪的意味,話音還未落下,他身後的警衛們也都同時向前壓了一步,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而就在這時,機場內一輛敞篷越野車疾馳而來,車還沒停穩,一名佩戴著蘭州軍團上校軍銜的軍官就跳了下來,顯然是接到了入口衝突的報告急匆匆趕來的。
他一看是高誌凱,頭皮也是一麻,立刻小跑上前,先是狠狠瞪了那少尉一眼:“還不快退下!沒眼力見的東西!”
然後趕緊轉向高誌凱,臉上堆起謹慎而客套的笑容:“高首長,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底下人不懂事,您千萬別見怪!我們這也是奉命行事,緊急任務,時間緊任務重,沒來得及向您這邊通報,是我們的疏忽,疏忽!”
聞言,高誌凱眼皮都沒抬一下,隻是用鼻腔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了上校的道歉。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繁忙的機場,如同鷹隼審視著自己領地內突然出現的巨大獵物,警惕、審視、計算,以及一絲被冒犯後隱而不發的慍怒。
他不需要強行闖入,他的到來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質問和強大的威懾。
蘭州軍團的人很清楚,這位首長,可不是什麽講規矩的善茬,今晚這機場,注定了不會平靜。
然而隨著高誌凱在機場負責人的帶領下走進機場,他的表現卻是讓人大跌眼鏡。
預想中的雷霆震怒、借題發揮、甚至故意刁難,一樣都沒有發生。
這位在西北凶名赫赫、據說連戰區高層麵子都敢駁的“高軍團長”,此刻竟表現得像一位深明大義、極度關心基礎設施建設的老成持重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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