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旺達不對勁的奇異博士，立即停住了想說的話。
    周圍的環境，也一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空氣中彌漫的古老書卷和香料氣味似乎瞬間凝固，被一種逐漸蔓延的古怪氣氛所取代。
    史蒂芬·斯特蘭奇站在原地，身體僵硬，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旺達那張依舊帶著笑意，此刻卻顯得有點詭異的臉上。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也許彼得之前聯係過她？
    也許她在別處聽到了這個名字？
    但理智告訴他，這不可能。
    阿美莉卡·查維茲這個名字，對於這個宇宙的任何人來說，都應該是完全陌生的，除了剛剛從另一個宇宙歸來、知曉內情的他們幾人。
    旺達臉上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瞬，幾乎無法察覺。
    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閃過一絲被戳破的慌亂，但很快她輕輕“啊”了一聲，抬手用手指抵住額頭，做出一個努力回憶的樣子。
    “阿美莉卡？哦，是這個名字嗎？”
    她語氣輕鬆的說著，甚至帶著點困惑，“可能……可能是我剛才聽錯了？或者……是彼得以前偶爾提起過？你知道的，他總是會遇到很多奇怪的人和事……”
    旺達貌似還在往回找補。
    史蒂芬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他沒有動，但體內的魔力已經開始悄然流動，塞拉芬之盾的法印在他手心裏若隱若現。
    史蒂芬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緊緊鎖定旺達。
    “這可不像聽錯了。”
    史蒂芬的聲音變得低沉，不再有絲毫之前的放鬆，“旺達，我從頭到尾，隻說了‘一個女孩’，彼得去找你之前，你根本不知道這個女孩的存在。”
    他向前逼近一步，無形的壓力彌漫開來：“你是怎麽知道她叫阿美莉卡的？”
    旺達臉上的笑容終於維持不住了。
    她眼底那絲慌亂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看穿後的惱羞成怒，以及一種史蒂芬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冰冷。
    旺達沉默了幾秒鍾，解除了偽裝。
    當她再次抬起頭時，整個人的氣質已經完全改變。
    之前的溫和、親切蕩然無存，一種強大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所以呢？”
    旺達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我知道她的名字，這很重要嗎，史蒂芬？”
    “這非常重要。”
    史蒂芬向後退了一步，雙手已然抬起，金色的拉格伽多爾之環立即施法製造出來。
    “這意味著你早就知道她，你知道那個追殺她的存在，甚至……另一個宇宙發生的事情，你也知道，眼魔……追獵阿美莉卡的怪物，和你有關係嗎？！”
    麵對史蒂芬的質問和戒備的姿態，旺達忽然笑了。
    “關係？”
    旺達輕輕搖了搖頭，仿佛在嘲笑史蒂芬的天真。
    “你說呢?”
    她不再掩飾，緩緩抬起手。
    沒有複雜的咒語，隻是簡單地打了一個響指。
    “啪！”
    一聲輕響，如同敲碎了現實的玻璃。
    整個紐約聖殿內部的光線瞬間變得暗紅、粘稠，仿佛浸泡在血水中。
    窗外不再是紐約市的街景，而是被無數扭曲、猙獰、如同黑色血管般搏動的巨大樹枝所纏繞覆蓋。
    猙獰的樹枝上睜開了無數隻猩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聖殿內部。
    聖殿本身的牆壁和地板開始蠕動，古老的木材發出痛苦的呻吟，仿佛活了過來，又被某種黑暗力量侵蝕和異化。
    空氣中充滿了硫磺和燒焦的血肉氣味，濃鬱得令人作嘔。
    溫度驟然升高，又夾雜著刺骨的陰冷。
    史蒂芬震驚地看著這翻天覆地的變化，他能感覺到紐約聖殿本身的防護法陣正在發出哀鳴，正在被一種極其邪惡的力量強行侵蝕和改造。
    “你……你做了什麽？！”
    史蒂芬難以置信地喊道，他試圖調動聖殿的力量進行反擊，卻發現與聖殿的聯係變得極其微弱晦澀。
    就在這時，一本厚重，封麵由某種暗沉金屬和未知黑色材質構成的，散發著不祥與絕望氣息的書籍，憑空出現在旺達身前，靜靜地懸浮在空中。
    書頁無風自動，上麵流淌著如同活物般的暗紅色符文，僅僅是看上一眼，就讓人感到靈魂戰栗。
    史蒂芬看著這一幕，差點驚呼出聲。
    他認出了這本無數次出現在卡瑪泰姬最高禁忌警告中的存在。
    “黑暗神書……”
    史蒂芬的聲音變得幹澀沙啞，充滿了驚駭。
    “你……你竟然修煉了它？旺達，你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嗎？它會腐蝕你的心智！”
    旺達伸出手，輕柔地撫摸著黑暗神書的封麵，眼神中流露出一種近乎病態的迷戀和占有欲。
    “腐蝕？”
    她嗤笑一聲，仿佛聽到了最可笑的話。
    “它給予了我力量，真正看清這個世界，看清多元宇宙真相的力量，這是其他魔法書永遠無法給予我的知識。”
    她一邊說著，一邊緩緩踱步，暗紅色的能量如同溫順的寵物般纏繞在她的指尖。
    她的聲音變得縹緲，仿佛陷入了某種回憶。
    “你知道嗎？彼得離開後……農場變得很空，盡管這裏的農場和斯莫威爾的農場很像，甚至一草一木都很像，但假的終究是假的。”
    她開始訴說，語氣平靜，“我很想念他，皮特羅也很好，但他不懂……他不懂我真正需要什麽。”
    “所以……我為自己……編織了一個新的農場。”
    她的眼神變得迷離，“在那裏，彼得沒有離開，他和我，還有皮特羅，我們一起生活，很幸福……我們還擁有了兩個男孩……比利……和湯米……”
    說到這兩個名字時，她的聲音充滿了無盡的溫柔和愛意。
    但隨即，這溫柔被撕心裂肺的痛苦所取代。
    “但是……夢總是會醒的。”
    她的聲音驟然變冷，帶著刻骨的恨意，“一場‘變故’……哼，或許是這個世界容不下我的幸福吧……他們消失了，我的孩子……不見了。”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燃燒著瘋狂的火焰。
    “後來女巫阿加莎的出現，讓我意識到自己在幻境裏，我終於醒來了，但它帶不走我的痛苦和憤怒，是《黑暗神書》找到了我，它讓我看到了真相，它讓我看到了其他宇宙，無數個宇宙！”
    她的聲音變得激動而尖銳。
    “為什麽？！為什麽其他的旺達可以擁有孩子？！可以擁有幸福？！唯獨我不行？！憑什麽我要承受這種失去？！憑什麽？！”
    她死死地盯著史蒂芬，仿佛他是這一切不公的化身。
    “我需要力量，需要能夠跨越宇宙壁壘、找回本應屬於我的一切的力量，找回我的孩子，阿美莉卡·查維茲……她就是鑰匙，她體內那不受控製的力量，正是我所需要的。”
    “眼魔……”
    史蒂芬瞬間明白了一切，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是你派去的？”
    “隻是一個聽話的仆從而已。”
    旺達冷漠地承認，“可惜，它太沒用了，連一個女孩和一個半廢的斯特蘭奇都處理不掉，還得讓我親自來料理後續。”
    她停下腳步，轉向史蒂芬，語氣變得不容置疑，充滿了威脅。
    “史蒂芬，看在我們曾經是戰友的份上，我不想毀了卡瑪泰姬，把阿美莉卡·查維茲交給我，現在。”
    史蒂芬從巨大的震驚中，強行冷靜下來。
    他意識到眼前的旺達已經被黑暗神書和喪子之痛徹底扭曲，陷入了偏執的瘋狂。
    盡管他現在也不明白，旺達在幻境中怎麽和彼得有的孩子。
    不過有一點，自己絕不能將阿美莉卡交給她。
    “不可能，旺達。”
    史蒂芬堅定地拒絕，金色的魔法陣在他身前展開，“你已經被黑暗神書蠱惑了，那不是解決之道，交出黑暗神書，讓我們幫你……”
    “幫我？”
    旺達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打斷史蒂芬，眼神冰冷的說道：“誰也幫不了我，除了我自己。”
    她看了一眼史蒂芬身後的方向，仿佛能穿透空間看到卡瑪泰姬。
    “你剛才說瑞雯也在卡瑪泰姬？正好，我也想找她聊聊，如果你不交出阿美莉卡，我想我們的會麵一定很有趣。”
    史蒂芬知道談判破裂，多說無益了。
    他不再猶豫，雙手猛地向前推出，巨大的塞拉芬之盾瞬間成型，同時無數道熾熱的博薩特之雷如同金色巨蟒般射向旺達。
    然而，麵對史蒂芬全力以赴的攻擊，旺達甚至連腳步都沒有移動一下。
    她隻是隨意地抬起一隻手。
    暗紅色的混沌魔法能量，如同沸騰的海嘯般洶湧而出，輕易地吞沒了那些金色的閃電。
    碰撞點甚至沒有發生碰撞爆炸，而是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瞬間消散於無形。
    史蒂芬的塞拉芬之盾在接觸到那暗紅色能量的瞬間，發出了不堪重負的碎裂聲，裂紋瞬間遍布整個盾麵，然後“砰”地一聲徹底炸裂。
    巨大的衝擊力將史蒂芬狠狠撞飛出去，重重砸在後方異化的牆壁上，“噗嗤”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史蒂芬緩緩從牆上落下。
    他感覺自己的魔法回路像是被強行撕裂，劇痛傳遍全身。
    不行，差距……太大了！
    修煉了黑暗神書的旺達，其力量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混沌魔法加上黑暗神書的邪惡知識，讓她變得極其難對付，現在的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旺達緩緩走到倒地的史蒂芬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中沒有任何情感，隻有冰冷的漠然。
    “不要挑戰我的耐心，史蒂芬。”
    她的聲音如同來自深淵，“回去，把阿美莉卡·查維茲帶到我說的地方，另外，不要試圖聯係彼得，他隻屬於我一個人。”
    “還有，不要以為卡瑪泰姬有瑞雯和阿祖，就能擋住我，如果你們想負隅頑抗，可以試試。”
    她彎下腰，撿起史蒂芬掉落的懸戒，隨手扔在他身邊。
    “用這個回去，記住我的話。”
    說完，她不再看史蒂芬一眼。
    周圍暗紅色的景象如同潮水般褪去，扭曲的樹枝和猩紅的眼睛消失不見，紐約聖殿恢複了原狀，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現場隻留下史蒂芬·斯特蘭奇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捂著劇痛的胸口，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驚和憤怒。
    同時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襲向了他的身體。
    旺達·馬克西莫夫，已經不再是他們認識的那個戰友了。
    踉蹌著站起來，史蒂芬忍著疼痛，打開傳送門向卡瑪泰姬趕去。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卡瑪泰姬組織好防禦力量，等待旺達的到來。
    與此同時。
    彼得在農場裏沒有發現旺達和快銀的蹤跡，正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一陣極不尋常的微風掠過，帶著一股運動後的汗水的氣息。
    下一秒，一個銀發青年如同按下了快進鍵般，倏地出現在院子門口，身體還保持著高速移動後微微前傾的姿勢。
    是皮特羅·馬克西莫夫，快銀。
    快銀穿著一身沾著草屑和塵土的棒球服，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手裏還抓著一個棒球手套，臉上洋溢著笑容。
    “帕德裏克先生？真的是你！”
    皮特羅驚喜的打了個招呼。
    他的氣息均勻，仿佛剛才隻是散步過來。
    “真沒想到你會來，剛才的比賽太棒了，我跑了六個壘打，他們連我的影子都摸不到。”
    快銀的語速飛快，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活力。
    彼得看著突然出現的快銀，心中的違和感悄然滋生。
    這個快銀怎麽和自己認識的不太一樣？
    快銀什麽時候這麽熱愛運動了？
    他不是個死宅嗎？
    “咳咳，皮特羅。”
    彼得壓下內心的違和感，點了點頭，向他問道：“我剛從你們的農場過來，沒看到人。”
    “哦，我和旺達去外麵買點東西，順便……嗯……散散心。”
    皮特羅的笑容似乎短暫地停頓了一下，但立刻恢複如常，他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
    “旺達就在後麵，她馬上就到，她知道你來了肯定高興壞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一道緋紅色的能量流光從天邊閃現，如同流星般落在農場的院子裏。
    光芒散去，旺達·馬克西莫夫出現在那裏。
    彼得的目光微微一凝。
    旺達沒有穿之前那身居家的便服，而是換上了她那套經典的戰衣——深紅色的皮革外套，猩紅色的緊身戰服，頭上戴著標誌性的頭冠。
    這身打扮讓她看起來美麗而強大，不過與周圍寧靜的田園風光相比，似乎有點格格不入。
    旺達的臉上帶著無比激動和喜悅的笑容，眼神明亮得驚人。
    “彼得，真的是你！”
    旺達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她幾乎是跑著衝上前，給了彼得一個緊緊的擁抱。
    彼得能感覺到她的手臂用力很大，仿佛生怕他消失一樣。
    她的身上帶著一種淡淡的、奇異的魔力馨香，掩蓋了所有其他的氣息。
    “旺達。”
    彼得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語氣溫和，但內心的警覺性瞬間提高了。
    這身打扮在他看來顯得有些異常。
    旺達平常也這麽穿嗎？
    現在又不是萬聖節，你上街也這麽穿？
    旺達鬆開彼得，雙手仍抓著他的手臂，上下打量著，仿佛要確認他完好無損。
    “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提前告訴我們？太好了！我真的……我真的太想你了！”
    她的話語如同打開了閘門，帶著一種急切的情感傾瀉。
    “我剛到不久。”
    彼得掃了一眼旺達的經典裝扮，咳嗽一聲說道：“剛到紐約，我就過來看看你和快銀。”
    “我們很好，一切都很好！”
    旺達搶著說道，笑容燦爛，“我和皮特羅隻是出去逛逛，沒想到你竟然會來紐約。”
    還沒等彼得回答，她繼續興奮的問道：“你最近怎麽樣？農場還好嗎？那些……‘孩子們’沒給你惹麻煩吧？”
    就在這時——
    “咚咚咚。”
    一陣輕微卻異常清晰的敲門聲響起，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敲門的聲音很突兀。
    現在既不是拜訪時間，這個偏遠的農場平時也根本不會有陌生人上門。
    彼得、旺達和皮特羅，都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農舍的大門。
    旺達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極快的不悅，但立刻又恢複了笑容：“哦，可能是鄰居吧，皮特羅，你去看看。”
    皮特羅的身影瞬間消失，又瞬間出現在門口，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不是鄰居。
    是幾個穿著古怪服裝的孩子。
    他們的衣服看起來像是手工縫製的，顏色鮮豔卻搭配得極其不協調，帶著一種過時甚至陳舊的感覺。
    孩子們臉上戴著粗糙的塑料麵具——一個是笑容僵硬的小醜，一個是毛發亂糟糟的怪物，還有一個是表情呆滯的公主。
    他們手裏都拎著空空如也的南瓜燈籃子，靜靜地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現在離萬聖節還有相當長一段時間。
    “呃……嗨，孩子們？”皮特羅有些錯愕地打招呼，“有什麽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