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垮陳立群

字數:10670   加入書籤

A+A-


    浦邊梅葉看凋落,波上雙禽去寂寥。

    初冬的湖岸邊,馮泉一身素衣,坐在亭中,對麵是一個皮毛裘衣的年輕人,正在繪聲繪色地講述建康的這次爭鬥。

    父輩墳被刨,馮泉一時間根本不可能回到建康,不管你權勢多大,這時候走了在貴霜的官場將沒有你的立錐之地。

    葉青曾經是馮黨的骨幹,如今他不經過馮泉的同意,甚至都沒有知會一聲,便對老宰相陳立群宣戰,也同時宣告了自己要獨立門戶了。

    馮泉一邊聽,一邊笑道:“葉青到底是年輕氣盛,仕途又一帆風順,讓他小覷了這貴霜百年朝堂的規矩。陳立群久為宰相,其父封王,葉青不過是商人。這兩個人實力看上去不分伯仲,實則天差地別,他在老夫的庇佑下,權且風光一時無量,沒成想竟讓他滋生這等野心。”

    “太師的意思是,葉青必輸?”

    “葉青抓住一個陳群不放,實質上不能傷到陳立群的筋骨,不過是一段時間的風評不好罷了。反觀陳立群出手,每次都是致命的殺招,若不是陛下寵信偏袒,葉青早就被逐出建康了。高低之判,還用多言?普通小民不知其中利害,隻知道葉少宰如此這般厲害,壓製的韓宰相毫無還手之力,殊不知真正的明眼人,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唉,葉青呐,我如此看重於他,沒想到他還是太浮浪了,年少輕狂,沉不住氣呐。等我回到建康,若是他已經大敗,老夫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年輕人趕忙讚道:“太師好心胸,若是葉少宰得知,定然感動涕零。”

    馮泉起身,望著白茫茫的湖麵,就像是一麵鏡子一般,自古美景難過西湖,恰便似引人折腰的名利場、權勢地,別說他一個年少的葉青了,當年老夫又何嚐不是做夢都想站到臣子的最高處。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宰執這花花江山。

    ----

    建康摘星樓內,四周遍布喬裝的侍衛,蔡茂端坐在雅房內,正在擺弄一根玉簫。

    據說這是前朝風流天子親手製作的,蔡茂一時技癢,吹奏起來。

    趙靈兒坐在他的對麵,不時地拍掌叫好,一支曲罷,兩個人又討論起樂理知識來。

    蔡茂突然歎了口氣,道:“也就你這裏還有些清淨,如今這朝堂烏煙瘴氣,不時葉青呼朋喚友攻訐陳立群,就是陳黨一擁而上圍攻葉青,朕每天真是不勝其煩。”

    趙靈兒奇道:“官家心中若是有對錯之分,便將另一個責罵一番,不就止了這場爭鬥。”

    蔡茂從來不跟後妃談論國事,因為她們不可避免地牽涉著一些利益關係,但是在這摘星樓他卻毫無顧忌,這就是他養的一隻金絲雀,沒有任何的勢力牽扯。

    “談何容易啊,葉青生財有道,朕準備重用於他。陳立群雖然是舊黨,但是維係著留下的那些故舊,是朕平衡馮泉和他手下新黨的旗子。這兩個人,誰都不能走,全都得留在廟堂的中心才可。”

    趙靈兒果然一副聽不懂的樣子,蔡茂摸了摸她的頭發,笑道:“這些事你怎麽可能明白,也正是如此,朕才能跟你一吐衷腸。”

    陳群壞不壞?自然是很壞的,但是蔡茂從未想過要嚴懲他。

    他所迫害的,不過是些尋常百姓,蔡茂並沒有那個愛民如子的覺悟。

    陳群現在的所作所為,即使被葉青虛假黑材料放大了十倍,也比不過蔡茂對帝王心術的研究。

    趙靈兒想起葉青的吩咐,現在皇帝主動談起陳立群,不就是最好的機會。

    這個時代最有名的戲子伶人,演起戲來果然是大家風範,泫然欲泣地講述其陳立群是如何把她誆騙到陳府,想要行不軌之事的“故事”來。

    這個葉青親手操刀的劇本,十分具有煽動性,可以激起男人的保護**和禁臠被搶羞辱感。

    蔡茂聽完,果然眉飛入鬢,額頭蹙起,恨恨地道:“朕還以為隻是他的兒子如此混賬,沒想到陳立群也不是個好東西。”

    趙靈兒撫了撫胸口,心道我已經按他說的做了,希望他言而有信...

    ---

    昭德坊內,葉府後院,葉青一拍桌子,怒道:“讓我交出漕運道,簡直是癡人說夢,這條汴河還是老子一把泥一捧沙修好的堤壩。”

    原來這些天,不停有人攻訐葉青霸占漕運和車馬行,那些被他強行並購的原本的豪商們,齊聚起來想要出資購買這條日進鬥金的商路。

    陸謙麵帶難色,說道:“少宰,上次建康糧食告急,為了鼓勵這些商人運量入京,你答應過幾家,讓他們分一杯羹。”

    “混賬!我答應過就要給他麽?你也不打聽打聽,老子說話什麽時候算過?滾滾滾,去告訴這些鳥人,老子還沒倒台呢,想要打土豪他們有那麽硬的拳頭麽?”

    壟斷才有厚利,葉青深知這一點,能搞到錢是他在朝中的立身之本。

    把老子趕走,皇帝就沒有錢修艮嶽,就要鬧得民不聊生,就沒有錢舉辦各種為了滿足他的虛榮而鋪設的大典禮。

    陸謙剛要出去,葉青眼珠一轉,道:“回來。”

    陸謙還以為他改變主意了,問道:“少宰?”

    “錢嘛,大家可以一起賺,老子不是吃獨食的人,你出去告訴那些富得流油的豪商巨賈。本官可以分他們一杯羹,不過他們要聽我的話,組建一個商隊大家入夥,到時候賺更多的錢,分他們一點怎麽了?老子手指縫裏漏出一點來,就夠他們吃個三五年的。具體的嘛,你挨家通知下去,歲末時候到我府上聚宴,屆時我會挑明如何運作。”

    陸謙領命而去,葉青剛想低頭規劃一下,外麵來了一個探子:“少宰,緝事廠的弟兄傳來消息,陛下去摘星樓了。”

    “好!是時候亮底牌了,陳老狗,你等死吧!”

    天子親兵,提舉皇城司的鄧宏林,上繳了一份密信。

    這封信是寄給簡王的,簡王何許人也,乃是哲宗皇帝的同母胞弟,法定血統上的貴霜皇位的繼承人。

    而寄信人的身份,則更加特殊,正是風口浪尖的陳立群。

    陳立群的家仆朱寧,被主人吩咐送信,卻半途醒悟,來到皇城司檢舉自家主人。

    這封信於是便落到了鄧宏林手中,這便是蔡茂聽到的解釋,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蔡茂就算有九成信心認為這是假的,隻要尚餘一成的懷疑,就一定會掐滅所有隱患。

    這就是帝王,高居九五之尊的帝皇,思考問題的方式。

    蔡茂隨即召見冷靜,讓他派人查一個人的底細,名字就叫朱寧。

    冷靜不明所以,還是派人去查了清清楚楚,此人乃是陳立群的家仆,不過已經消失很久了。

    一天以後,陳立群被放為大名府知府,徹底退出建康的舞台。

    一夜之間,本來你來我往的大戰,竟然瞬間落下帷幕,各方勢力出奇的安靜。

    建康城郊,這個所謂的送信人朱寧一臉諂笑,他竟然就是當日陳群的護院中,唯一一個逃跑的。

    忠心護主的都被打死了,他自己回去的命運還用想麽...走投無路之下,朱寧躲在城郊的破廟,和一群乞索兒混在一塊,被小狼營找到。

    一封偽造的密信,交到了他的手上,隻需他去皇城司上交。

    “軍爺,這件事小人已經辦好了,嘿嘿,軍爺答應小人的銀錢還有安置的出海...什麽時候能到哇?”

    夜色中,呂望獰笑一聲,摟著他的肩膀道:“朱寧,少宰他還需要你辦最後一件事。”

    心中預感到危險的朱寧,拚命掙紮卻難以動彈,兩個手掌握著他的肩膀,就像是被鐵鉗捏住一般。

    “你們要殺人滅口!”

    一柄明晃晃的尖刀,刺穿了他的胸口,不偏不倚正在心髒。

    這群鹽販子,哪個手裏沒有幾十條人命,殺人如同殺雞一般。

    呂望殺完人,借著月色,在朱寧的衣服上,用血寫道:背主之賊,死不足惜

    看著地上死不瞑目的朱寧,呂望長舒了口氣,他年紀小,沒有趕上當年的鹽王風光的時候,隻是常聽父輩說起,葉星當初的威風和手段。

    如今看來,自己效力的這個少宰,比他爹還要陰險毒辣、不擇手段。

    在那漕運河道上,拚死拚活賺個賣命地錢,有甚意思。現在跟著少宰,混一個官位光宗耀祖有何難。

    第二天,路過的行人發現了這個冰冷的屍體,旋即報官。

    建康府一查,死的竟然是陳府的下人,而且看留下的血字,這人可能是陳府自己殺的。

    雖然除了葉青、蔡茂、鄧宏林等寥寥幾個人知道朱寧是誰,但是大家都知道陳立群倒黴了,破鼓萬人捶,現在陳立群無疑就是那麵破鼓。

    建康府的袁騰,樂得見老對手倒台,並且絲毫不介意再補一刀。

    陳府下人朱寧被殺,並且凶手留下血書的事,很快上報給蔡茂。

    蔡茂是知道朱寧這個名字的,在他看來,這無疑是陳立群的泄憤報複之舉。也就更確定了,那封信就是他寫的,自己沒有冤枉他。

    還賴在府上沒有出發的陳立群,累貶為磁州團練副使,這是真正的一擼到底...

    陳立群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為何皇帝會這麽恨自己。

    殊不知自己在皇帝眼中,不僅是倚仗權勢要強行奸淫自己的情婦,還要聯係皇位的正統繼承人,寫了一封信字裏行間全是對皇帝偏袒葉青的怨言。

    要是他知道皇帝對他的看法,估計都要大呼陛下仁慈了...當然這個冤枉氣可不好受。

    葉青最近出奇地低調,幾乎是大門不出,但是他自己的昭德坊快被踏平了。

    陳立群倒下了,他的門下所有的人更是貶的貶,致仕的致仕,少宰葉青一戰奠定了他的地位。

    陳家有多厲害,就襯托出戰勝他們的葉青更加強勢,一根粗壯的大腿已經出現,去晚了可就沒自己啥事了。

    昭德坊,一處跨院內,風景殊麗,雪壓紅梅,古樸秀美並存。

    院內的亭子裏,葉青和喬力還有鄧宏林環繞著一個炭火爐子,裏麵是滾沸的肉湯,煮著狗肉。

    香氣繚繞,酒杯推倒,笑聲不斷。

    “邪不壓正!今日我們三人,為朝廷除一大害,實乃社稷之幸,國祚之幸,來!滿飲此杯。”

    喬力比鄧宏林想得深多了,喝的老臉紅潤之後,砸吧著嘴道:“老弟,陳立群倒了,空下的位子著實不少。就算我們不去驅趕他的心腹,也有人會把他們趕出朝廷,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願意投到你的門下。”

    葉青嗬嗬一笑,他選的這個時候出手,實乃最佳時機。

    馮氏兄弟出京,冷靜、袁騰作壁上觀。

    這些人都憋著看自己和陳立群兩虎相爭,等著撿現成的好處呢。

    嚼著滾香的狗肉,葉青起身吩咐將酒燙一下,然後說道:“風攪雪寒是臘月天,從不見人雪中送炭。花團錦簇是正得時,誰人不往身邊擠湊。想要人手,還不是手到擒來。陳立群一倒,先不說內侍省的冷靜,在外廷是馮相一家獨大,區區袁騰失去了陳立群根本無法和馮相比。既然如此,陛下便會拔擢一個來分擔馮相的權勢,不然怕是覺都睡不踏實。”

    鄧宏林笑道:“此人除了葉哥,再無合適人選。”

    葉青背起手來,高聲道:“我本一書生,性閑疏散不相爭。若無金殿折桂事,青燈古卷了餘生。若是天降大任於我,唉,我葉青何惜拚死為蒼生。”

    喬力和鄧宏林對視一眼,都掩麵喝酒,不想讓人知道自己認識眼前這個裝逼犯。

    “那你打算怎麽辦?”

    “大開府門,收禮、收錢、收下官。”葉青回過頭來,臉上大義凜然的表情還來不及轉換,脫口道:“從今以後,我葉青在這朝堂,也要前呼後擁風光無兩了。”

    一陣猖狂的笑聲,在昭德坊的後院,經久不息。

    花花轎子眾人抬,縱使是和馮泉走得近的,也不免來葉府走動一番。

    現在的葉青炙手可熱,誰不想和他親近親近,朝中有人好辦事嘛。

    畢竟兩個人還沒有徹底撕破臉皮,表麵上葉青還是對馮泉十分恭敬的,說起他一口一個恩相。

    若是覺得馮泉會對葉青冷眼相加,就太小瞧這一對大小權奸的心術了,這等人物相交已經是越疏遠越客氣...

    葉青對馮泉的失望,來自於他讓自己的兒子馮智前去江南,想要攫取自己平定陳瑜的功勞。

    為此,冷靜和馮泉罕見地聯手舉薦,若不是韓五英勇,五十人就敢闖清溪山洞,活捉陳瑜。再加上反賊幫忙,刨了馮家祖墳,自己辛辛苦苦在戰陣指揮兩個月的功勞,都成了為他人作嫁衣裳了。

    這一回,葉青也是來者不拒,敞開大門廣迎賓客,隻要把握住皇帝的意思,其他事百無禁忌。

    皇帝要扶持新貴平衡馮泉,自己就得拉攏官員,組建勢力才行。

    貴霜的黨爭為何如此之烈,說到底還不是皇帝,喜歡玩平衡的帝王權術...

    葉青在建康大肆收錢收“小弟”的時候,杭州城內的馮泉父子臉色有些不好,越來越多的士紳找上門來,想要討要陳瑜搶奪的他們的家財。

    天可憐見,一向貪財的馮家父子,是真的沒動這些東西。

    馮智抱怨道:“早知道,就不攬這個差事了,每日裏跟在殘餘的反賊後麵窮追不說,還要應付這些士紳的叨擾。”

    魔教並未因為陳瑜的死亡而煙消雲散,在他們的教義中早就寫著魔王會遭一大難,然後浴火重生來救蒼生。

    這些人都舉旗叛亂了,便不是一般的草寇,必須要剿滅他們。

    現如今這些反賊隱匿在民間、山川、叢林中,馮智隻能帶著禁軍到處追趕捕殺,忙的不亦樂乎的同時,還得自己搭錢。

    馮泉麵色一沉,道:“照你這麽說,是為父的不對了,不該為你招攬這個帥位?”

    “兒子可不敢責怪父親。”

    這句話說完,擺明了就是怪你,不過你是我老子,我不敢責怪你罷了。

    馮泉氣不打一處來,也感覺十分憋屈,歎了口氣道:“你說的不錯,為父這一回確實想得不周,在建康我沒料到葉青有此後手,警惕心這麽大,時刻防著為父。到了杭州我又料錯了他,沒想到他真的把陳立群鬥倒了,錯過了接受陳立群的最佳機會,隻能坐視葉青強大起來。”

    前幾天,馮泉還在侃侃而談,認為葉青會慘敗收場。沒想到,話猶在耳,陳立群已經被發配到磁州當個不入流的武官了。

    馮智攤了攤手,無力的垂在身下,道:“有甚補救辦法沒?”

    馮泉輕笑一聲,道:“有,怎麽沒有,到了建康老夫就試一試,葉青呐...你這次接的住麽。”

    ---

    處州府,一個溫暖的山洞內,魔教聖女蕭曦月步履緩慢,托著一個圓滾凸起的肚子。

    聖女未婚先孕的消息不脛而走,當日負責救她的教眾,除了一個陳馬康,其他人都已經在清溪山追隨陳瑜自刎。

    剩下的教眾不知她曾經被擄,根本不考慮其他,隻當是魔王轉世。

    蕭曦月本來就不知道該如何遮掩,這下幹脆就坡下驢,說肚中孩兒就是魔王轉世。

    一時間,本來有些渙散的教眾,頓時又充滿了希望。

    這個依托山洞而建的建築群,內裏有許多別院,門外的陳馬康輕輕叩門,蕭曦月站住了身子,往蒲團上一坐,道:“進來吧。”

    陳馬康神色複雜,拜道:“聖女。”

    陳馬康是清溪山洞中,唯一一個逃走的成年人,他雖然帶回來了許多孩子,為魔教保留了希望,但是教中還是有一種聲音甚囂塵上,就是陳馬康辜負了魔王的信任,背棄魔王獨自逃命。

    蕭曦月卻對他刮目相看,力排眾議讓他做了大護法。

    因為聖女現在懷了轉世魔王,所以在教中說一不二,眾人雖然不服,也隻能聽從這個“逃兵”的命令。

    魔教在江南,屬實廣有根基,隻是被葉青用了斬首之計,先除掉了陳瑜。

    這樣一來,雖然快速平叛的目的達到了,但是民間的魔教徒卻還有很多。

    “馬康,你有什麽事麽?”

    陳馬康低著頭,眼前的聖女總是大腹便便,卻多了些聖潔的韻味。曾經的蕭曦月,談笑間殺人,動輒毒計百出,被人稱為毒蛇。

    後來一段時間,被救回來的蕭曦月魂不守舍,毒名大炙的魔教聖女,多了一絲哀怨憂愁,怯弱可憐。

    如今的她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像是一個聖女了。

    “屬下從外麵找了一些穩婆,她們都是為人母的教眾,眼下...聖女臨產在即,屬下希望這些人守在聖女身邊,隨時有個照應。”

    蕭曦月一雙玉手輕柔地撫摸著肚子,說道:“你也算有心了,把人留在這裏吧,畢竟是生過孩子的,多少有些經驗。”

    陳馬康欲言又止,他本來就不怎麽信教,而且是知道實情的,聖女肚子裏的孩子,八成和那天被俘有關。

    時間剛好對的上,而且從那回來之後,大家都知道聖女性情大變。

    這樣的話,聖女肚子裏的,魔教中萬眾期待的轉世魔王,很有可能是仇人之子...

    自己被小恩人出賣,害了第二個救命恩人,這種極度的糾結讓陳馬康十分壓抑。

    他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個即將出生的小孩,蕭曦月看著他的表情,突然展顏一笑。

    這笑容裏,有著神聖的母性光輝:“馬康,不管他是誰的孩子,是男是女,他都是我的孩兒。我生下他沒有任何的目的,他也不會有自己的父親,我隻要他快快樂樂地長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