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獻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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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霜和金,從立國之初便是一對宿敵。

    燕雲十六州,是中原北邊的屏障,失去之後胡馬南下一路坦途。

    金人鐵騎踏入貴霜境,越過一馬平川的河北諸路,直抵建康城下,一度成了貴霜百姓揮不去的噩夢。

    為此貴霜不得不在河北諸路,花費巨資,挖出溝渠河道,種植一排排的參天大樹,以求能限製金人鐵騎馳驅。

    到後來東夷崛起,貴霜廷把防守的重心轉移到西北,金人更是肆無忌憚。

    他們雖然每年拿著歲幣、根據盟約享受著互市,卻還是經常在邊境打草穀,血債累累。

    貴霜隻能捏著鼻子,裝聾作啞,自欺欺人。

    如今貴霜一口氣滅了東夷,得到了夢寐以求的養馬地,還有西域商道。

    可想而知,本就富裕的貴霜將會更加有錢,騎兵的短板也很快會被西北諸戎的兵源、馬源補上。

    金使者被擺了一道,蕭保先直接被撤了林牙職務,這次前來的是金宗室完顏昭。

    完顏昭乃是金國文武雙科狀元,金開國皇帝的八世孫,年紀不大已經做到了林牙的位置。

    金國使團到了建康,不同於上次的蕭保先,這次完顏昭剛到建康,便直接強行要求覲見貴霜皇帝,索要安慶公主。

    雖然隻是金國一個普通宗室,臨時加了公主爵位,來糊弄東夷的,但是此時的身份卻突然重要起來。

    隻要她受到了什麽損傷,便是金人絕好的借口,在談判中占據上風。

    完顏昭年紀輕輕,十分英武,坐在堂下臉色寒峻。

    葉青笑吟吟地答應,等到鎮西軍進建康時候,可以把安慶公主原封不動地送還。

    接下來,不管完顏昭說什麽,葉青都是一副笑嗬嗬的樣子,含糊其辭沒有半點養分的話。

    無非是貴霜金友誼萬年長之類的,噎的完顏昭連威脅的話都說不出口。

    建康城東,昭德坊,葉府花廳。

    今日有許多的車馬,停在府外,葉青召集了幾個心腹,準備的是平定交趾。

    這件事目前還是朝中機密,隻有寥寥幾個人得知,包括皇帝蔡茂。

    延客的花廳內,七八個官員端坐等候,有周康、王朝立、徐知常、劉遇等親近的官員,都在飲茶閑談。

    花廳的上方竟然是紅色透光的琉璃屋頂,足有四五尺見方,陽光透來十分暖和。

    不一會,身穿道袍的葉青才從外麵進來,四個年少俏麗的侍女緊緊跟隨伺候。

    眾人起身迎接,葉青坐下之後,壓了壓手,示意大家入座,伸手接過侍女手裏擰幹的溫熱手帕,擦了擦臉道“今天把你們叫來,是有一場潑天的富貴,我準備從你們中挑選兩個去拿。”

    大家耳朵頓時豎了起來,葉少宰出手向來不凡,他都說是潑天的富貴了,那該是怎樣的機遇。

    葉青笑著看了看他們,道“跟隨我那麽久,官職也最低微,這次就叫他們先去好了。”

    王朝立和周康神色一喜,其他幾個則有些失望,葉青繼續說道“不過事成之後,俱有封賞是難免的。”

    周康笑吟吟地問道“少宰,是什麽事啊?”

    “我要把交趾,收回到朝廷的疆域!”

    交趾不是一個小國。

    在場的都愣在原地,徐知常低聲道“少宰,交趾雖然國弱,但是地勢崎嶇,險要極多,貿然用兵是不是有些風險。而且少宰幾次三番為武臣出頭,已經引起了朝中文官的不滿,不管是舊黨清流還是內侍省門下,都對少宰有些微詞。”

    葉青眉頭一皺,剛想罵他幾句,又想到昨夜剛寵幸了他兩個堂妹一個侄女,便忍了下來。徐家的三個千金進了葉府,表現的溫柔乖巧,頗為受寵,又是書香門第出身,知情識趣。

    尤其是本來在葉青臥房的貼身丫鬟徐賽月,徐方恒的孫女,徐知常的侄女,身子溫潤柔軟,經常被葉青點名暖床。

    葉青嗬嗬一笑,道“交趾雖然崎嶇,在我看來如履平地,江南還有八萬大軍在清剿陳瑜餘孽,小馮學士卻已經回朝半個月了。他受不了長期遠離建康的寂寥,卻給了你們一個好機會。

    官家麵前,我將舉薦周康出征,王朝立監軍,你們兩個出征前到我這裏來一趟。”

    兩人一聽,皆麵帶苦色,沒想到盼來的是這麽一個差事。

    少宰不知道發了什麽瘋,那交趾處處是山,進去之後極易受到埋伏,能不能活著回來都另說。

    葉青看著他們的表情,氣不打一處來,罵道“回去之後,好好研究兵法,交趾風土人情,各族勢力,我這裏都有情報。周康你雖然跟著我剿除陳瑜,但是畢竟沒有獨自領兵,不可以大意。”

    周康在征繳陳瑜的時候,表現還算可以,這也是葉青防守培養他的原因。

    現在還不時候,不能拿出山川地勢藏兵圖,這東西是交趾皇室的殺手鐧,就是不知道真假,葉青正讓萬歲營去探查。

    估計十有**是真的,一個堂堂的公主,沒有必要脫的光溜溜來陷害自己,因為交趾根本沒有侵犯貴霜的實力。

    這個西南小國,內部分成了無數的土司、首領、頭人根本就是散沙一盤。

    這些人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還算凶悍,卻沒有出來擴疆的野心。

    ---

    建康城郊,一眾精騎護送著輛馬車進城,車中兩個人正是鎮西軍宿將姚古和楊經略使楊忠義。

    姚古從車簾裏,看著建康的繁華,歎道“當初我們為了謀軍餉,在建康城當中奔走。也沒什麽門路可鑽,處處碰壁,冷眼嘲笑倒是吃了不少,如今想來還像是在夢裏。今朝有了葉少宰庇佑,相信這次不會再這麽難堪了。”

    楊忠義點了點頭,道“東夷賊既滅,朝中文官必然要削減鎮西軍,解除我等世家兵權,隻是不知道少宰他能不能壓下來。”

    “我們除了信任他沒有其他路可以走了,馮庸那混蛋,托了王黼、馮智的勢,打得什麽鳥主意俺們心裏明鏡一般。左右不過是想要他的勝捷軍,吞並俺們的軍漢,他想做西北王,不是一天兩天了。”

    楊忠義是儒將風範,並不像姚古一樣渾身行伍氣,他輕笑一聲“馮庸上次輕信烏斯,差點惹下天大的罪孽,一時半會是翻不了身了,不必將他放在心裏。”

    “這廝哄著俺們在前線廝殺,卻在西北強征暴斂,餓死了十萬民夫!早晚有一天,這個帳要和他一並清算。”

    外麵傳來一個軍漢的聲音“兩位將軍,昭德坊到了。”

    兩個人下馬之後,親自上前遞交名帖,還沒等門子通報,正好遇到一身朝服的葉青出來。

    姚古和楊忠義趕緊上前,抱拳道“少宰。”

    “你們怎麽來了?準備的如何,獻捷大典不日將舉行,可別在官家和建康父老麵前跌了麵子。嘿,這建康的百萬百姓,什麽都稀鬆平常,就是他娘的眼界高。”

    姚古笑道“好叫少宰放心,高太尉的衙內,果然是個好手,訓得那群潑軍漢有模有樣。”

    自凡是能打的軍隊,想要把軍紀提升上去,是很簡單的。

    因為他們本身其實並不是紀律渙散,而是主將不怎麽在乎這些,上行下效才成了這般模樣。

    西北民風剽悍,又常年打仗,這些鎮西軍宿將,以姚古為例,經常光著膀子滿嘴髒話,也隻有楊家是個特例。

    葉青道“你們來的不巧,我剛要進宮一趟,也不知何時回來這樣吧,你們隨我一道前去,有什麽事路上細說。”

    兩人緊跟著葉青,登上他的馬車,坐定之後楊忠義開口道“少宰,最近坊間傳聞,等到獻捷之後,朝廷便會收回西北兵權,歸西府殿帥調動。二十萬鎮西軍,半數卸甲歸田,不知是真是假。現如今軍中人心惶惶,將官人人自危,不知道留誰走誰。”

    葉青撇了撇嘴,道“有本官在,鎮西軍不會有大的變動,你們隻管做好獻捷大典,別出紕漏。朝中的事,交給我來做便是,本官雖然權勢不高,在這殿堂上,還保不住你們鎮西軍?”

    兩個人心裏稍微有些安定,卻聽葉青繼續說道“本官這裏反倒是有件事要跟你透個信,等到獻捷大典完成,前來獻捷的兩萬鎮西軍將士,可能要去一趟西南。”

    “西南?”兩個人全都一愣。

    “對,本官最近奉了皇命,在謀劃收複西南故土。”

    “西南故土?”楊忠義還是有些暈。

    葉青笑道“就是交趾,當初很大一部分,要收回交趾,這不是天經地義的麽。”

    姚古和楊忠義麵麵相覷,不是因為這句話多麽無恥,而是若真有此事,那麽鎮西軍保住的希望就更大了。

    馬車到了艮嶽,葉青讓兩個人在萬歲營的衙署等著,自己一個人進去麵聖。

    攻略交趾不是一件小事,蔡茂雖然不想勞心國事,也難免上心了。

    在小內侍的帶路下,葉青來到一處庭院內,這地方以前在艮嶽並沒有,顯然是新開辟的院子。

    院中一個小木屋,進到裏麵室內陳設清雅富麗,也沒什麽多餘裝飾,多是各種樂器和一麵棋枰,一副雙陸。

    牆上掛著幾幅字畫,葉青一眼便看出,挺拔秀麗,飄逸犀利的是官家的手筆。

    還有幾幅穩健有力、意氣赫奕,絕對是馮泉的親筆。

    葉青的府上有很多這兩個人的手書墨寶,他曾經下了苦力臨摹,卻隻是形似而無神韻。

    在往裏走,端坐著一個二十許的女子,穿著月白衣衫,鬆鬆的挽了一個髻兒,青絲有幾縷垂下,撒在肩頭。

    這女子露出的肌膚晶瑩似玉,如果說吹彈得破這個詞安在別的女人身上有些誇張,可若是用來形容她,猶嫌不足。

    在她秀致的臉蛋上,勾著淺而澹然的微笑,時而閉上雙眸,聆聽著皇帝的笑語。

    葉青一進來,本來美人舒緩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尤其是葉青的眼光,讓她不禁一陣冷顫,就連心也揪了起來。

    蔡茂笑道“葉愛卿,你來了。”

    葉青行禮之後,擰眉道“陛下豈可招趙居士來著艮嶽壽山!”

    蔡茂微微一怔,他對待近臣一向寬厚,但是葉青和其他人不同,一向恭敬有加,所以蔡茂更加奇怪。

    趙靈兒更是嚇了一跳,眼前這個惡人,實在是壞到了骨子裏,常常讓她半夜嚇醒。

    葉青一副搖頭歎息的模樣,道“陛下,難道以為這艮嶽壽山,修建了隻是給陛下賞玩藏嬌的麽?”

    艮嶽壽山,蔡茂突然醒悟過來,當初修建之前,葉愛卿說了,這是堪輿之後絕佳的風水寶地,可以保證自己多子多女,福壽安康。

    事實上,也正如葉愛卿所言,自己這些年生了十幾個兒女了這才三年。

    移動播種機,絲毫不知道這是因為自己天賦異稟,還以為真是葉青的功勞。

    凡事就怕往深處想,蔡茂現在篤信葉青是堪輿大師,道教真人。他轉念一想,難道是靈兒的身份,會沾染這艮嶽壽山的靈韻?

    越想越是心驚,蔡茂額頭甚至冒了汗,他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神霄宮大帝的身份,風水堪輿一道簡直就是他的心魔。趙靈兒畢竟是風塵女子出身,和自己神君的身份格格不入,自己不可以貪圖美色,而壞了這道行啊。

    蔡茂抬頭看向葉青,眼光微微指向趙靈兒,葉青蹙眉頷首,輕輕點頭。

    蔡茂歎息一聲,若是真的要舍棄一個,他當然舍不得自己的福壽和運道。

    這對君臣無聲無息地,就宣判了趙靈兒剛進來艮嶽,就被趕出去的命運。

    蔡茂自詡風流,其實對待女人,還沒有葉青有手段。不過他的身份在那裏,向來都是美人兒竭盡心思來逢迎他,他不需要考慮美人的感受。

    想到自己親手趕出趙靈兒去,有些殘忍和不舍,蔡茂索性讓葉青來跟她說。

    官家默默離開,趙靈兒眼睛一紅,俏臉抽泣,很快哭得稀裏嘩啦,胡亂地擦著不斷掉下來的淚水,但此刻看起來卻有些悲漠的淒涼。

    葉青將她送到艮嶽外麵,低聲道“別哭了!”

    趙靈兒抽泣道“葉少宰,我們上次不是兩不相幹,葉少宰為何還是容不下一個弱女子。”

    遠遠看去,葉青執禮甚躬,實際上卻是好臉說著惡話,道“我失心的兒,鳳凰無實處不落,你也算是九條尾巴的狐狸精。壞了我百萬貫的生意,你還想脫身,跑到這艮嶽中我便奈何不了你?我實話跟你說,天下就沒有百萬貫的行首,你這身價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下半輩子乖乖伺候我,少生出這有的沒的野心來,你怕是還在睡裏夢裏。”

    趙靈兒沒想到這壞胚如此絕,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一時半會皇帝也不會再召見她了,便如無根的浮萍一般。

    看似風光,實則可憐。

    眼前的壞胚,或許是這個想法一出現,趙靈兒便使勁摒除,並在心裏暗暗罵了葉青千百遍。

    葉青卻沒有心情管她,乜視著她道“可惜了這一副好身子,回去之後洗香漱淨,今夜有興致了就去找你受用一番,滾吧。”

    說完轉過頭去,伸手招來一輛馬車。

    趙靈兒心裏罵的正起勁,抬頭偷偷瞪了他一眼,便似占了很大的便宜,等到他回過頭來,馬上又恢複一副受氣包形象。

    送走了趙靈兒,葉青這才舒服一點,回到殿中蔡茂還在心心念念,見他回來趕緊問道“葉愛卿,朕一時浮浪,把風塵女子帶來艮嶽,此事還可以補救麽?”

    “臣馬上召集延慶觀幾位師兄,當可消除此事。”

    蔡茂大喜,早就把交趾的事忘到爪哇國去了,葉青趕緊道“陛下,交趾之事,臣已謀劃萬全。陛下即將坐擁西南西北開疆拓土之功,雖比太祖太宗,也不遜色絲毫。”

    想到他成功預言陳瑜謀反並且快速平叛,主持西北滅掉了宿敵東夷,蔡茂信心百倍,道“愛卿若成此功,朕當厚厚有賞。”

    葉青輕笑一聲,道“臣能為陛下效勞,便是最大的賞賜。此次收複西南故土,臣屬意朝中兩個克己謹慎、頗有丘壑的官員前往。一個是殿前都虞候周康,可以掛帥;禮部員外郎王朝立,可為監軍。”

    對這兩個小官,蔡茂根本就沒有半點印象,但是既然是葉青推薦的,便一口答應下來。

    馬上,蔡茂就催促著葉青,快點去延慶觀請來道長,驅散艮嶽壽山的風塵氣。

    葉青振衣而起,抱拳道“陛下放心,臣去去就回。”

    剛出艮嶽,葉青的馬車就被人攔停,葉青掀開簾子一看,不是別人正是金林牙完顏昭。

    葉青地腦袋隱隱作痛,這廝可真是一個狗皮膏藥。

    暴雨衝刷,滌蕩天地。

    大雨過後,建康城郊,一片豔陽高照的景象。

    初夏的日頭暖暖的,照在身上暖意流變身上每一地方,讓人舒服地直欲睡著。

    道路上,偶爾還有幾個不知世事的頑童耍鬧,也被大人提溜起來抱著,往城內擠去。

    今日是準備已久的獻捷大典,建康城早就盼望著一天許久了。

    葉青作為一個掌控全局的人,到處走走逛逛,安排著每一個細節。

    高柄緊跟在他的身後,看上去十分緊張,畢竟這是自己整訓出來的。

    葉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衙內,無須緊張,等這場大典完了,我給你請功。”

    高柄訕笑道“在少宰跟前,我算什麽衙內,可別打趣屬下了。高柄隨少宰撫平陳瑜,一日是少宰手下的兵,少宰一生都是高柄的統帥。”

    你媽的,這小子拍起馬屁來,比自己還勝了三籌。

    葉青笑著問道“一會有騎兵,戰馬的後麵都罩上簍子了?”

    “少宰放心,保準不會有一滴馬糞落在建康的街道上。”

    萬眾期待下,獻捷將士緩緩而入,果然軍容整齊,肅穆莊嚴,威武雄壯。

    在最前麵,是押送的東夷皇室,李乾順披頭散發十分憔悴。

    他本來雄心勃勃,一心要在西北有限的土地上,打出大大的威名,將東夷壯大。

    沒想到,窩窩囊囊被人活捉,押到敵國都城,看著周圍的百姓,已經繁華的建康,李乾順終於明白為什麽那麽多人,削尖了腦袋往中原打。

    建康和西北邊陲的大城比起來,恍若仙境,不似人間。可惜,他已經永遠喪失了這個機會。

    幾萬人的隊伍,走過建康的禦街,也隻有這個城市能夠容得下這麽盛大的慶典。

    大軍行至堆玉樓前的廣場,蔡茂竟然騎著白馬出來,一瞬間就點燃了整個建康。

    歡呼聲震耳欲聾,百姓們瘋狂呐喊,蔡茂隻一個人一匹馬,就奪了兩萬將士的風頭。

    轟鳴聲響起,在堆玉樓前的廣場上,瞬間仙霧繚繞,不一會漫天花雨灑下。

    人群驚住了,這就是真龍之姿麽?

    葉青站的腿酸,聽到身邊的高柄呢喃自語,暗道這是鳥毛的天姿。

    在堆玉樓後的院子裏,上好的沉香,不要錢一般的在水道焚燒。

    近百個內侍,拿著蒲扇往堆玉樓前的排水道,連通著前麵的廣場,繚繞的仙霧就是從這裏出去的。

    到了廣場,這些香氣彌漫而不嗆人的煙霧,自然被小百姓視為仙霧。

    要知道,這些沉香抓一把,所折價格,就夠普通人家幾天的嚼頭了。

    蔡茂望著漫天的花雨,也差點驚住了,天空隱隱有雷鳴龍吟,讓他自己也迷醉其中。

    檢閱完三軍,接受了東夷皇室的跪拜謝罪,大典逐漸落下帷幕。

    葉青笑著道“好了,收工,回府,吃飯!”

    說完沒有反應,一轉頭才發現高柄還愣在原地,嘴裏道“我貴霜天命所歸,舉世無敵。”

    葉青嗬嗬一笑,背著手帶著侍衛,走下堆玉樓,準備回府。

    接下來的祭祀和晚宴,他都不想參加,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貴霜的強大中,以及皇帝陛下的魅力裏,如同一群醉漢。

    葉青也有些感慨,貴霜還是變了,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一路走來,自己所負良多,道、情、義、禮都有所虧欠。

    不過現在看來,都是值得的,滅掉東夷隻是第一步。

    ---

    昭德坊內,周康王朝立早就等候多時了,獻捷大典結束,他們將帶著這兩萬鎮西軍加上江南征繳陳瑜的人馬,前去拿下交趾。

    阮香玉滿心以為獻上地圖和自己,將會保住交趾阮氏的皇位,卻不知道葉青,正準備抹掉這個王國

    葉青很輕鬆地就把圖臨摹下來,南方傳來的情報顯示,這幅圖是貨真價實的。

    葉青剛下馬車,來到書房,周康和王朝立趕忙起身。

    身後碎步跟著的秦情情,把他的朝服除去,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垂手站在身後。

    葉青道“把我畫的圖拿出來,前番讓你收好那副。”

    秦情情俏頰一紅,當日屬實曖昧了些,大郎他身前坐著一個絕美的女人,玉背上一絲不掛,竟然有一副畫。

    將畫卷拿出來之後,葉青往桌上一展,道“此乃交趾山川地勢藏兵圖!”

    周康和王朝立對視一眼,趕忙快步上前,果然是一副藏兵圖。

    有了此圖,哪裏是什麽族的人,有多少兵力,有何近道,全都一目了然。

    西南那些土司,統治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動輒千年不變。

    此圖便是交趾王室立國根基,也是葉青這一場功勞的最大保障。

    周康神色激動,道“這圖?”

    “如假包換,我已經派人查過了,你們盡管放心,按圖行兵,步步為營,逐個擊破,直搗羊苴咩城。”

    王朝立大喜,問道“少宰,這幅圖哪裏來的?”

    葉青臉色一紅,欺騙落難公主,把人睡了還要滅其國,這事屬實有些不夠君子。

    惱怒之下,葉青罵道“拿著圖好好打仗,建功立業,勝似在此聒噪。”

    王朝立不知道少宰為何會突然發怒,訕訕道“下官知曉了。”

    他與周康兩個,如奉至寶,回去各自準備。

    葉青則喚出屏風後一直旁聽的周雲蕊,問道“學會治國不容易吧?”

    周雲蕊依偎在葉青懷中輕輕點頭。

    ---

    禁中,王黼與馮庸對麵而坐。

    馮庸最近則有些憔悴,麵對這等小輩,也得低頭服軟,隻是說道“王特進,某在西北奔波,冒箭矢,趟風雪,平定了東夷。如今卻都是傳頌葉青小兒的名聲,到了某得勝捷軍,官家連一句嘉獎都沒有,這事恩府他怎麽說?”

    王黼這個特進官職,實際上比少宰還大,隻不過葉青是建康開府儀同三司,有使相之名,地位上比特進王黼高上一些。

    王黼這個人,實在算得上是一個美男子,三縷墨髯,飄飄有出塵之意。

    他看著馮庸,笑道“鎮西軍這幾個月的軍餉財物,全盤算在了葉青的頭上,從上到下對他感恩戴德。你這點功勞,不管說到哪裏,鎮西軍的武將都隻會抬高葉青,以求自保,不會有半個將領為你說話。

    不過恩府已經聯絡好了,等到獻捷太廟之後,我等便集體上書撤銷鎮西軍。

    到時候恩府舉薦你到秦隴東夷一帶,你的勝捷軍就是西北唯一屏障,何須和他們爭搶現在的小利。”

    馮庸一顆心才真正放進肚子裏麵,感激涕零地說道“恩府先生大恩,某沒齒難忘但馮某人此次能掙紮出來,粉身碎骨,也要回報於恩府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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