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生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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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康西去的官道上,幾十個萬歲營校尉開路,二十名身著圓領甲的紅袍親衛緊隨其後,簇擁著純色白馬拉車四周垂掛青幔的豪華馬車,這便是趕赴延安府的葉青一行了。

    葉青斜靠在紅心金邊織絲的座褥上,一臉佛係地看著身前兩個小小美人,一身白裙的沐清玄正專注地更換腳邊香爐內的安息香,時不時回頭對他甜笑。滿身紅裙的楊歸夷,捧著一個金黃色的削皮蜜桃,啃得滿嘴汁液,十指黏黏。

    真他娘無聊,早知道路途這麽無趣,就帶幾個侍妾來了。都怪一時心軟,禁不住兩個蘿莉央求,帶她們出來之後,葉青才知道是大大的失算。

    這兩個活寶,就跟狗皮膏藥一般,黏在自己身邊,一心渴望沿途欺男霸女的葉青什麽事都做不了了。

    葉青閑極,掀開簾子,探頭伸出馬車。

    “還有多久到?”

    陸謙縱馬過來,提起韁繩道“少宰,咱們馬上就到解州,出了景山二裏地,便能望見。”

    “給我牽匹馬來,車中太憋悶了,還是快馬揚鞭來的痛快。讓人護衛著馬車和裏麵的人,在後麵慢慢趕路便是。”葉青盤算道,甩掉兩個小蘿莉,自己先去快活一番。

    葉青話音剛落,從馬車中鑽出兩個少女,瞪眼掐腰,狀極不滿。

    “我們也要騎馬,不想坐馬車。”

    “對,還要和你共乘一匹。”楊歸夷理直氣壯地說道。

    葉青苦笑一聲,翻身上馬,一手一個把兩個少女拽上馬背。前麵攬住小桃子,後麵沐清玄臉紅紅地攬住他的腰板。

    葉青罵了一句“老子修身養性半個月,到了延安府再說!”

    說完一手持韁,輕踢馬腹,胯下馬也是希律律一聲長嘶,立刻四蹄翻飛,絕塵而去。

    北伐要不要打?

    肯定是要打的,但是絕非現在,貴霜的兵威實際上沒有看上去那麽強。

    幾年來接連的捷報,沒有一場是實打實的硬戰得勝。

    葉青對此心知肚明,東夷覆亡,更多的是因為東夷希望一戰定乾坤挽回被逐漸蠶食的劣勢。

    這給了馮庸一個機會,誤打誤撞才能這麽順利攻滅東夷,而且至今還不曾完全平定東夷的國土。很多東夷貴族,依然控製著大片疆土,手裏有兵有馬。

    若不是葉青使詐,在西南的崇山峻嶺間真刀真槍地跟交趾的烏蠻三十七族打一仗,貴霜九成九都贏不了。

    金人作為一個主昏臣庸的龐大帝國,行將死去卻底蘊猶存,又失去了揮師南下的野心,君臣都沉浸在大金最後的餘暉中享樂。

    這樣的龐然大物,是天然的屏障,可以替還不夠強大的貴霜朝,擋住來自更北邊更凶殘狠戾的異族,爭取更多發展變強的時間。

    茶馬古道,西北養馬之地,各色邊關剽悍異族兵源,大好的局麵擺在眼前,這個時候不乘勢訓練強兵,反而要用久疲鎮西軍和馮庸私兵還有河北招募的未經訓練的新兵去挑起一場大戰,當世兩個帝國的大戰,簡直就是蠢到家了。

    這些人為了自己的權勢,強行要拿王朝的國運做賭注,於公於私葉青都必須阻止他們。

    延安府乃是北地重鎮,自然人丁繁茂,沐清玄坐在馬上遙望城中有一座高聳城樓,高約九丈,俯身問道“義父,你看那座樓,好高。”

    楊歸夷大為驕傲,得意洋洋地道“那是鎮羌樓,是我太爺爺修建的!”葉青啞然失笑,在她的小鼻子上一劃,道“行,都知道你的威風了。”

    葉青騎得不慢,隻被陸謙拉開了三天的腳程他帶著萬歲營人馬入城的時候,延安府大小將官全都出來迎接。

    如今的葉青,是整個鎮西軍的靠山,當初鎮西軍宿將們入京求人四處碰壁,咬緊牙關勒著褲腰帶餓著肚子和東夷人死戰仿佛就是昨天的事,鎮西軍上下自然分外重視這顆大樹。

    分列坐定之後,還陸續有聽到消息的鎮西軍將領,從各個軍州趕來。

    一陣寒暄之後,葉青開門見山道“柔然人請求開邊互市,是越過了金人的,整個草原都是金人治下,他們未必會縱容這等簪越之事。”

    楊忠信一聽,心裏咯噔一下,道“少宰,金人名義上控製著柔然諸部,實際上從未拿他們當自己的子民。金人貴族時長西進,獵殺牧民、掠奪女子孩童為奴,如今柔然諸部選擇開市,對金人的害處也不甚大,該不會有過激反應吧。”

    邊關大將,畢竟不是朝廷大員,有其眼光的局限性。

    葉青抿茶道“開邊互市,絕非一般,此舉金人不管,相當於給其他部落番族開了一個頭。而且柔然輸入貴霜的,都是一些軍備之物,尤其是戰馬。

    金人就是再蠢,也不會坐視我們擁有無窮無盡的戰馬,誰不知道貴霜有錢,放開了邊市,把柔然馬買絕了都不是難事”

    眾將會心一笑,姚古起身道“少宰,此事不難,若是金人敢南下,屬下願意充當先鋒。”

    楊忠義還是一臉傲嬌,淡淡地說道“可以先打黑山,出西京道,拿下大定府,包圍上京,活捉金帝。”

    楊可世一拍桌子,唾沫橫飛“說動柔然諸部,大家一起北進,活捉金國昏君。”

    西北諸將,熱火朝天地討論起來,場麵一度十分歡騰。

    葉青氣的手指發抖,抓起茶杯往地上一扔,頓時安靜下來。

    “如今東夷剛剛打完,東夷諸部還未歸心,烏斯躍躍欲試,西北邊疆並非就是鐵板一塊。這個時候,不想著好好收拾攏右,鞏固河套,竟然想著去打金人!

    金人雖然不複當年之勇,尚有兵馬百萬,上將千員,豈是這般容易打下的。

    金人的疆域,數倍於貴霜,是你們能夷滅占領的?

    如今金人百病纏身,正在逐漸衰落,國內各個種族都不甘心臣服。現在去攻打金人,不是幫他們整合全國,重新崛起?”

    實際上,金人這個民族,真的不如北齊和柔然那麽凶殘。

    眾將啞口無言,楊忠信打了個哈哈,抱拳道“武人無知,少宰息怒,少宰準備怎麽做,我們鎮西軍全聽少宰的。”

    他輕輕揮手,又有人端過新的茶水來,葉青歎息一聲,道“要解決此事,須有柔然、金人和咱們貴霜坐下來談。”

    “少宰剛才說過,金人必定難以容忍,坐下來見到柔然人,豈不是當堂就要掀桌子開戰?”

    葉青笑了笑,道“從金人舉國的利益來看,卻是不容許他們談,但是從金人個別人的利益看,就未必如此了。如今金人的朝政,把持在蕭奉先兄弟手中,此人貪財戀勢,若是買通了他,金人的事無不可為!”

    買通敵國權臣,出賣他們的國家利益,這怎麽看都像是以前異族用在貴霜朝身上的。

    如此行事,也忒不光風霽月了,這還有半點貴霜的風骨麽。

    看到一群將領,都有點汗顏,葉青抹著眼皮道“計謀本身,並無高低貴賤之分,而在於用計者的目的和身份。我們今日的舉動,是為了貴霜長治久安,為了邊關永享太平,將來必可以留名青史,供人瞻仰。”

    葉青說道眾人低頭不語,為將者但知廝殺建功立業,這種事還是有些羞於同謀,隻有楊忠信開口“既然如此,我們便和朝廷索要賄金?”

    “朝中諸公無謀短視,如何會拿出錢來,此事本官攬下了。你們隻需派人,護送我的人去金國,用錢砸死蕭奉先!”

    馬蹄聲急,二十餘騎健馬過了無定河,來到橫山腳下,黃土夯實的道路被雨水滲透,茶馬商道經過的車隊碾壓出一道道扭曲的車轍土,讓健馬仍奔跑起來輕快俐落相當迅疾。

    馬上的健兒全都是清一色的魁梧漢子,身穿紮眼刺目的大紅錦袍,內著絲甲,腰裏別著削鐵如泥的倭刀,正是貴霜獨一份的萬歲營。

    陸謙舉目遠眺,勒馬道“此地高闊,一旦出事護著少宰下山,半點風險也無,是個好地方。”

    “李乾順都被斬了,這些橫山諸羌,沒有膽子也沒有實力。”呂望說完,伸手指進嘴,吹了個清亮的口哨。

    不一會,令旗揮舞,浩浩蕩蕩兩千騎兵護送著葉青和楊忠信等人,來到山前。這兩千騎兵,雖然不如萬歲營那麽騷包,但也是膀大腰圓驃悍威風,乃是鎮西軍中的精銳白梃兵。

    橫山羌,稱“山訛”,人馬勁悍,每戰必為前鋒。

    他們和東夷的皇族李家本是世仇,但是李氏勢大,這些橫山羌不得不依附於同族。

    東夷上下都知道這些羌人善戰悍勇,所以不得不加以小心,在這施行高壓政策下的軍事統治。

    在東夷,其他的地方征兵,都是每家出一個六十以下,十五以上的男丁。

    但是在橫山羌這裏,不論男女,不分老幼,逢戰全民皆兵。

    老弱婦女作為輔卒,也要上陣殺敵,在東夷貴族眼裏,就沒拿這些人當人看,隻當他們是刀是箭,是戰場上的殺器。

    東夷的覆滅,這些橫山羌看在眼裏,痛快在心中,可以說早就被壓迫的想反抗了。

    今日葉青在橫山腳下,約見橫山羌的七位首領,他們就是橫山諸羌中最大的勢力,隻要這六個服從了,整個橫山羌就可以為我所用。

    陸謙呂望插手立在葉青身後,坐定之後,很快有幾個士卒開始上茶。

    橫山腳下風光不錯,草盛鷹飛,美麗的草原就像一張綠油油的毯子,綿延地鋪向遠方。

    秋天的氣息已經臨近了,天更高原,風更清冷,策馬輕馳,馬蹄聲聲,橫山羌人騎著馬趕來都抖擻起來。

    難怪決策者總是喜歡秋後出兵,對於草原漢子來說,這就是個廝殺得見季節。

    當然,對於葉青這種人,秋日還是停車坐愛楓林晚,來幾次轟轟烈烈的馬車野合來得好,打打殺殺的實在沒有半點意趣。

    他坐在山腰,俯瞰著下麵的人馬,臉上的表情倒像是要睡著了,時不時還要打個嗬欠。

    楊忠信忍不住提醒道“少宰,橫山羌人桀驁難馴,少宰還是不要太過輕視他們。”

    葉青心裏暗罵,老子在建康夜夜笙歌,到這裏來摟著個小蘿莉楊歸夷,纏著自己片刻偷腥的機會都沒有,還他媽得講故事,早就連著好幾天睡不好覺了。

    橫山羌慢慢靠近,鎮西軍騎兵舉起了號角,蒼涼的“嗚嗚”聲在空曠的草原上低沉地響起。

    葉青精神一振,站起身來道“要整合西北,先要收伏這橫山羌人為我所用,然後穩住柔然和金人,別讓他們大動幹戈,咱們才有機會操練精騎,養精蓄銳。今日至關重要,橫山羌縱使有些落後愚昧,你們也不要嘲笑耍樂,全都給我忍住!”

    鎮西軍都驚訝地抬頭看他,葉青不明所以,迎了出去。

    遠處數十隻號角同時吹響,橫山羌騎士奔到山腰忽然一勒馬韁避向左右,兩股騎兵就像訓練有素的儀仗隊,片刻功夫就分列左右,站得整整齊齊。

    葉青差點驚掉下巴,不是說橫山羌都是野人一樣的麽,怎麽這麽雄壯整齊

    一群橫山羌人,簇擁出十幾個貴族,走到葉青身前,單手撫胸,躬身施禮道“橫山羌人,見過葉少宰。”

    會說話,而且還挺懂規矩。

    葉青笑吟吟地把眾人讓起來,然後道“來,坐下說話。”

    這七個首領,全都是禿頭,東夷族有禿發習俗,當年東進以後,受貴霜習俗的影響,便開始學習貴霜人結發。

    後來逆賊第一道命令就是禿發令,推行東夷族的傳統發式,東夷境內統一禿發,從他自己開始,如果誰不禿發,就要嚴懲。

    東夷八部,除了已經被滅族的東夷皇室,其他的七個首領全部在此。

    葉青四下一看,他們的實力看座位順序便一目了然,自己右手邊的應該就是細封氏的族長,名叫蘇珂野。

    此乃一個五旬壯漢,眼像鷹隼般的銳利,目光中多了一分陰冷。

    一看葉青望來,頓時笑了起來,顯得十分恭敬。

    葉青輕笑回應,心道這蠻子不簡單呐,看來不是個易於之輩。

    “李乾順逆賊伏誅,連累了西北幾百年的望族,他們是東夷最大的部落。西北雖然沒有了他們的立足之地,但是卻並不排斥諸位,在貴霜的統率下,必定會讓你們過上比以往安逸的好日子。”

    葉青侃侃而談,諸位首領聽得聚精會神,接下來這個大官的話,就決定了橫山羌的未來。

    突然,一聲不和諧的嗤笑傳來,葉青臉色一變。

    還沒等他發作,蘇喀雁一拍桌子,怒道“蘇伊娜!給我滾出去!”

    順著他的眼光,以及身邊人的閃躲,一個羌人少女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這個少女身體很勻稱健美,長相俊俏,下巴尖尖的,翹直的鼻子,有些上翹的嘴唇,頗有異域風情。

    她的一雙眼睛,也是又大又亮。睫毛也又長又翹。

    蘇珂野怒火中燒,今日橫山羌瓜分東夷皇室舊部的日子,自己被嬌慣壞的女兒竟然當堂嘲笑貴霜朝的大官。

    葉青摸著下巴,心裏暗歎一聲,好俊俏!

    葉青嗬嗬一笑,道“無妨,這位姑娘若是對本官的言行,有什麽意見,可以提出來大家商議一番。本官最是開明,聽得進不同的意見,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

    這熟悉的聲調陸謙暗暗擦了擦額頭的汗,看著蘇伊娜默念道完了,姑娘你完了

    蘇伊娜站了出來,挺胸道“你們這些人,就會嘴上說得好聽,到頭來還不是讓我們的族人去戰場上送命,自己卻享受著肥美的水草和牧場。”

    葉青暗暗點頭,這小妞是個棒槌啊,還當自己是東夷的高官呢。老子要你肥美的牧場有毛用,要肥美的那什麽還差不多。

    胸大無腦老子久曠之身,這下有著落了。

    蘇珂野把酒碗重重一頓,沉下臉來喝道“你再敢胡言亂語,對葉少宰不敬,我就宰了你。”

    蘇珂野不是她的無腦女兒,深知要確保細封氏一族的利益,瓜分東夷皇室族人,他就必須盡快巴結上這個大官。

    不過他也很好奇,為什麽這麽大的官受到了侮辱,他自己的手下卻都一副看熱鬧的樣子,絲毫沒有生氣,甚至有些猥瑣。

    葉青站起身來,笑道“不怪這位蘇什麽?”

    “小女蘇伊娜。”

    “不怪蘇伊娜有此質問,自古西北主人,都對橫山羌十分刻薄。可是如今,我們貴霜掌管此地,情勢便不一樣了。”

    眾首領一起豎起耳朵,想聽到具體怎麽安排他們。

    葉青笑道“本官準備,讓你們全部搬到銀州、夏州、龍州、洪州、宥州、燕州、石洲中去。不過城中位置畢竟有限,隻能是你們帶自己的親眷前去,不得超過五百人。”

    眾人眼色一亮,這都是橫山一帶的大城,比起貧瘠的山中,不知道能多出多少財富。

    葉青嗬嗬一笑,心道野狼進了城,早晚馴成聽話的狗,這些頭領和他們的家人離開了窮山惡水,去城中作威作福,究竟還能控製自己的族人多久呢?

    橫山羌是上好的兵源,稍加操練配備上好的盔甲兵刃,就是一支不下於白梃兵的先鋒利刃。

    把他們的領主,全都請進大城大邑享清福,這山中的苦日子過夠了,不如去當個有權有勢的官。

    眾人聽完後,反應各異,有幾個實力小的部落,自然是十分開心。

    他們在這橫山,也是弱者,連自己的牧場和獵場都保不住,時常受到細封氏的欺壓。

    對他們來說,舍棄族人,帶著親眷去城中享受,是天大的好事。

    不過對於細封氏來說,他們就將失去至少十萬族人,十萬羌人全民皆兵,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

    葉青仔細觀察著所有人的神色,在蘇珂野嘴唇剛動的時候,朗聲道“橫山的羌人,諸位的部落子民,可以集中起來。本官劃給你們橫山到銀州一帶為牧場,並且允許你們橫山羌人自己管理!”

    自己管理?在場的羌人首領全都神色一動,難道貴霜要給自己西南土司那樣的權力?

    要是他們知道,葉青此時在西南的布局,正在對土司老爺們做的事,估計就不會有人生出這種想法了。

    房當氏、米擒氏兩個族長正在優哉遊哉想著要去那個州享福,葉青對著他們一指,道“你們兩個先任橫山羌大小族長,管理銀州和橫山之間的八百裏牧場如何?”

    兩人一聽,喜從天降,他們是東夷八部裏最弱的,橫山七羌他們就是湊個數

    如今搖身一變,成了東夷全族的主人,可以統率這麽大的草原,如何不高興。

    其他族長則憤憤不平,貴霜現在是西北最強的力量,橫山七羌加起來也不是對手。

    他的話就足以改變持續百年的強弱局勢,房當族長心中盤算,隻要有了貴霜人的支持,自己和子孫潛心積攢百年,何愁不能像李繼遷一樣,占據銀州,稱雄一方。

    他轉頭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蘇珂野,發現對方的眼神,如同鷹鶩一樣陰冷刺人。

    葉青這是陽謀,避無可避的陽謀,是他跟後世的西方殖民者學來的。

    扶持弱者來管理強者,如此一來,有了貴霜的支持,房當氏和米擒氏為了自身的發展,肯定會竭力打壓細封氏、費聽氏、往利氏這些強橫部落,然後發展自己的族人。

    到時候橫山七羌,再也不是鐵板一塊,隻要細封氏鬧事,失去了其他部落的照應,貴霜可以輕易剿滅他們,因為他們賴以守禦外敵的橫山,已經有了其他部落羌人的指路和攻擊。

    而房當和米擒氏,為了能夠不被憤怒的細封氏撕碎,就必須越來越依靠貴霜。

    等他們矛盾不可調和的時候,自己再煽風點火,挑撥是非,讓這些羌人頭目領主全都自相殘殺,最後自己剿滅所有頭人領主,然後安撫諸羌,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在羌人麵前,發放糧食,救援傷兵,給他們生路和活計。

    來時還同心同德,要為橫山諸羌謀求最大利益的七部,到了此時不到一刻鍾,便已經離心離德,各懷心思。

    強的部落不甘心受到昔日小弟的統治,弱的不舍得主動放棄這從天而降的權勢,中間的兩頭都不想得罪,而且他們也想參與瓜分。

    可惜,現在的決定權,全在兵強馬壯的貴霜人手裏。

    葉青不給他們辯駁的機會,冷眼巡視一圈,道“各個部落去到哪個州府,由房當氏負責分派,即日起開始落實去做。”

    房當氏族長別失野離單手握拳,放在胸前,行禮道“遵命。”

    葉青笑著一拍手,開始上菜上酒,剔透如玉的精美瓷器上盛著各式精美的菜肴一一端放在葉青、在場的貴霜武將和各部領的桌麵上。

    精心調配的各式菜肴色香味俱佳,盡顯貴霜氣派,卻有幾個人味同嚼蠟。

    葉青笑道“隻要你們在貴霜的治下,便可日日享受這等酒食,而不用像東夷統治時候一樣,全族上陣當炮灰。東夷賊驅使你們,如同犬羊一般,我們貴霜則待你們和自己子民無異。”

    別失野離和米擒氏的祝孔革一同起身,為葉青祝酒,然後親自下場載歌載舞。

    ----

    夜色下的無定河猶如銀鏡,映出河邊一隻小鹿的眼睛。小鹿低下頭飲水,鹿吻在水麵上蕩起一圈漣漪。

    突然,一支利箭刺穿了它的喉嚨,蘇珂野馬術精湛,縱馬趕來一把將小鹿往後一拋。

    自有手下的羌人伸手接住,不顧鮮血捆到身前,一路上眾人一言不發,氣氛十分沉悶。

    等他們回營之後,蘇伊娜來到父親的房中,往地上一跪“父親,女兒不懂事,惹了那個貴霜高官,誤了我們細封氏的大事了,請父親責罰。”

    蘇珂野自知不是女兒的事,這根本就是那個貴霜朝的葉少宰事先安排好的,驅虎吞狼好計謀啊。

    這條毒計就擺在那裏,卻由不得你不上當,別失野離和祝孔革能夠為了羌人的共同利益,放棄自己的這個機會?

    他臉色沉鬱,心裏想著今後的對策,細封氏有十萬族人,絕不可能屈服在兩個小部落的帳下。

    蘇伊娜見父親不說話,心裏更加難受,倔強地抬著頭,隱隱有淚珠就要決堤湧出。

    蘇珂野並不是溫柔地人,甚至也不是一個溫柔的父親,心中煩躁不堪的時候低頭看見女兒甚至有些厭惡,揮手道“出去!”

    蘇伊娜失魂落魄地走出來,沒想到這次給部落帶來這麽的的損失,自己的刁蠻任性終於受到了懲罰。

    清冷的河水映照著滿天繁星,河邊的晚風帶著一絲水汽,蘇伊娜終於大哭起來。

    這個美麗的族長女兒,在橫山猶如一朵鮮花,是所有羌人的公主一般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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