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宰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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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德坊外院,許叔微的小院亮如白晝。
    葉青讓許叔微叫來幾個貴霜有名的郎中,一起研究藥理,製作藥丸。
    他並沒有說這是給皇帝的,到時候換個包裝,偷偷獻給皇帝,誰也不知道是同一類藥丸。
    一來蔡茂接觸不到他們,二來也不會和別人分享自己的“仙丹”。
    幾個名醫是過足了癮,這裏要啥原料有啥原料,他們行醫一輩子,很多名貴藥材都是隻在醫典上見過。
    各種珍奇妙方,都被葉青高價買來,還有那不賣的,也被緝事廠番子通過各種手段逼問出來。
    其實在古代,有很多的妙方,都是因為個人原因永遠失傳了。“家有敝帚,享之千金。貴霜人骨子裏的小家情懷,讓他們秉行傳男不傳女的家訓,一旦香火斷了,就是這個藥方的劫數。
    很多古方的失傳,簡直是太可惜了。
    如今全都擺在他們麵前,在場的又都是個中翹楚,大家一起暢談交流、動手實踐,真可謂是人生一大樂事。
    眾人鼓搗出幾粒來,早就超額完成了少宰的任務,但還是樂此不疲的做。
    他們生怕這個機會溜走了,於是爆發出了巨大的熱情和動力,沒有一個人合一合眼的,也沒有人感到疲憊。
    大觀元年這普普通通的一個夜晚,對中醫來說,是一個長足的的進步。有時候一些技術和文明的進步,都是由於上位者的私人需求,不經意間就能創造曆史。
    內院臥房內,燃著一根紅燭,葉青有些神思不屬。
    西南韓五傳來消息,烏斯影響最大鳩摩和勢力最大的領主鬆普,一起出降。
    至此西南業已平定,出乎世人意料的快,東夷打了一百年,烏斯卻隻用了一年不到。
    滿朝上下對此都頗為淡定,在他們看來,烏斯那塊地方拿來沒啥大用。
    賦稅不說能不能收,說不定還要朝廷接濟他們,畢竟如今四夷除了契丹有幽燕之地的賦稅,其他地方都窮的要命。
    葉青知道自己沒法改變他們的想法,但是征服了烏斯,怎麽說也是個大的功勞。
    韓五和劉仕伍兩係人馬,各自寫了一個功勞簿,自己究竟該如何取舍,然後上報官家。西北軍係和禁軍在這次平定烏斯的戰役中,都立下了不小的功勞,說起來若不是王黼搞了個慘敗,南線禁軍應該更早地打入烏斯腹地。
    不論如何,是時候給韓五提一提了,讓他早點適應統帥的位置,比將來打起仗來再臨陣拜將要好。
    蔡茂這個鳥皇帝,剛開始平定東夷和交趾的時候,沒有比他興奮的。
    現在慢慢的勝仗多了,他倒是恬淡了起來,真他娘的臭嘚瑟。說起大捷來不冷不熱的,讓人很想在他那張笑嗬嗬的臉上來一拳。其實葉青是誤會他了,現在的蔡茂滿腦子想的都是丹藥,對軍國大事,更不上心了。
    想到這裏,葉青的手上不自覺多用了些力氣,馬上傳來一聲淒迷的嗚咽聲。
    葉青低頭一看,笑著道:“娜娜怎麽這麽嬌氣了,挨的了皮鞭的身子,被捏一下都疼啦?還是缺乏鍛煉啊。來,咬著這個帕子去那邊跪好,我幫你恢複恢複。”
    蘇伊娜不依地鑽到他懷裏,啐道:“壞種就知道欺負人,你疼人家一回能死啊。”
    葉青笑道:“這你可就冤枉我了,你下去看看,牆角那個的箱子裏是什麽。”
    蘇伊娜滿懷欣喜,身披輕紗若隱若現的走到塌下,掀開一看是一箱子鳳冠霞帔。
    “過幾天大婚,我哪能把你忘了,到時候我們去橫山草原,我和你舉行一個貴霜人的婚禮,畢竟你是貴霜人的媳婦嘛。”
    蘇伊娜雙眼一紅,芳心炸裂般的溢出酸甜的汁液,流淌在全身每一處。她的臉頰紅的好像熟透的石榴籽,眼睛一閃一閃的,再沒有半點潑辣,柔情似水盈盈,橫波脈脈,垂首看著自己的一箱子飾物,突然把霞帔攏在胸前。
    葉青心道果然沒錯,俘獲女孩子芳心的妙招,就是給她新鮮感。比如說這個草原長大的羌女,就得給她鳳冠霞帔,像鄭雲瑤那種帶她去草原共乘一匹馬馳騁,都能讓她們合不攏腿、死心塌地。
    葉青看著她的樣子,也有一些動心,伸手一招就跟乖巧的寵物一般,回到他的懷裏。
    摸著蘇伊娜的秀發,葉青心道:黨項橫山七羌全是不弱於肅慎人的戰士,是時候給他們點甜頭了,硬仗該行還是需要這些先鋒勇士。少不得要帶著蘇伊娜回去,籠絡橫山七羌的人心。
    ......
    翌日清晨,葉青拿著手裏的藥丸,疑問道:“這麽多?你們該不會偷工減料了吧,怎麽做出來這麽多?”
    許叔微笑道:“舅舅,藥丸這東西,做起來很快的。隻要拿捏住其中的分量,便是手到擒來,在場的都是杏林聖手,對我們來說這太簡單了。”
    做仙丹做到藥丸這麽有個性的,葉青估計是古往今來第一個,蔡茂也有幸得到這樣臣子,不然給他來幾顆金丹,早完死於非命。
    葉青捏著黑不溜秋的藥丸,皺眉道:“這幾個肯定不行,要有光澤,最好是有煙霧繚繞,用沉香熏過怎麽能留下煙霧你們懂麽?”
    一個老郎中是個實在人,問道:“少宰,這味龍虎猛力丸,乃是用蝰蛇膽、虎鞭、瓊玉膏、熟地、石鍾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製成。
    非但可以壯陽、強體力,治陽1痿功效,還對濕瘡、潰瘍藥到病除。
    並在服用後可以讓人亦覺神明開朗,性情亢奮,渾身燥熱,肌膚的觸覺變得高度敏感,要用寒食、喝溫酒,脫衣裸袒,劇烈活動出汗等方式來發散藥力。
    沉香是安神的,熏過之後毫無用處啊!”
    葉青晃了晃手指,道:“熏過之後好看,好看就是王道,聽我的,給我熏。
    我要那種打開盒子之後,仙霧繚繞的感覺,懂嘛?
    還有這個種明顯不夠,多多益善,你們辛苦點,繼續給我弄。”
    幾個人一聽,自己還可以趁此機會,繼續研製新藥,忙不迭地答應下來。
    “還有不要亂取名字,龍虎猛力丸,什麽鳥名字,一聽就像是街頭賣藝的兜售的劣貨。”
    就這個龍虎猛力丸名字往蔡茂耳邊一說,他能當堂不吃了...
    許叔微一看財神舅舅發怒,趕緊笑道:“我等哪裏有狀元之才,還請舅舅賜名。”
    葉青暗道,我給蔡茂時再取名字不晚,便揮手道:“不用你們管了,我自己來取名就好,你們負責研製就好。”
    昭德坊外院人才濟濟,把藥丸弄得晶瑩透亮,不需要這些郎中操心,葉青準備另找人幹。
    到時候把“仙丹”給蔡茂,讓他開心開心。
    紅緞袍服,外罩絳紗,鬢邊簪上一朵風騷的小紅花。
    李雨婷將玉帶替葉青圍上,然後繞到他的麵前,踮起腳抿著嘴唇,細心打量。
    一會兒替葉青平整一下袍服,一會兒又伸手替他整理頭發。
    葉青不耐煩地道:“行了,差不多就行,出去還不是要被風吹亂。”
    雨婷拍了他一巴掌,沒好氣地說道:“今日是師兄娶親的日子,怎麽還這般急躁。”
    葉青一甩袖子,背到身後,大笑著出門而去。
    身後的李雨婷,望向終於要娶妻的葉青,目光中滿是柔情。
    短短幾年的時間,這個給了自己另一種人生的少年,已經慢慢長大了。
    昭德坊外,錦屏步障遮道,兩旁樹木,都彩緞裝裹,錦花低垂。
    從萬歲營中挑選出來的幾百個挑夫,同樣是身穿喜慶的紅袍,四人一挑的禮盒所組成的隊伍,都漫出去二裏開外。
    葉青本來沒打算這麽大操大辦,但是手下人卻不幹,這是一次宣示皇後和少宰關係的婚禮,代表了他這一派有一個強勁靠山,並且和官家的關係再進一步的象征。
    當你爬上權力的頂峰時,自然而然的在你的周圍形成一種可觀的力量,一群可供驅使的人。這股力量必然隨著他的權力和影響力不斷擴大。
    你的一些舉動和決策,也勢必會受他們的影響,當這股勢力大到一定的地步,你自己想退他們也會推著你前進。
    鄭府,天還沒亮的時候,鄭雲瑤已然早早起身,侍女伴娘,就圍著她穿花蝴蝶似的忙個不住。
    更衣梳妝,絞麵盤頭,等待著迎親的隊伍。
    鄭皇後為了這次婚禮,派人送出來的嫁妝,光是清單就念了半個時辰。
    別人隻道是當今皇後多大的手筆,沒幾個知道這裏麵大半都是葉青送進去的,相當於走了個過場,反正最後這些嫁妝也都會回到昭德坊。
    鄭紳聽得是頭暈腦脹,看得眼花繚亂,很多東西他們從來沒見過。
    有紫檀木、黃花梨家具,還有許多箱子裏的各色綾羅綢緞貂皮不計其數,首飾用盒子裝著、每一種都是六隻起。金銀珠寶成箱,還有建康附近的田產地契。
    又有人參、冬蟲夏草、靈芝、鹿茸、犀角、虎骨等等無數名貴藥材,以及成箱的起居用度之物。
    幸虧他知道過一會還有聘禮送來,不然就從鄭紳這裏走個過場,能把他饞個半死。
    鄭雲瑤卻沒有這麽多的想法,她是聽說過葉青的名聲的,自己這次出嫁她自己心中也十分開心。
    畢竟嫁給一個狀元,還是這麽大的官,又有許多的產業,算得上貴霜有數的好歸宿了。
    就是那個葉少宰,他的名聲似乎不太好,聽說喜歡打人,這樣的人應該不會打自己老婆吧,鄭雲瑤看著銅鏡之中,漸漸出現一張絕美容顏。皮膚雪白,眼如橫波,瓊鼻櫻唇,青絲如瀑。
    鄭雲瑤輕輕握了握小拳頭,眯著眼笑嘻嘻地對著鏡子裏美人說道:“瑤兒,你這麽漂亮,他一定不舍得打你。”
    說完有些不好意思,捂著臉害羞地嬌笑起來,這時候門被推開,鄭夫人帶著幾個中年婦人,笑著走了進來,
    其中就有府上的奶娘,她們聽了個一半,還以為鄭雲瑤擔心嫁過去被外人欺負,笑著跟她說道:“二小姐別擔心,你夫家恁大的勢力,嫁過去誰也不敢欺負你了。”
    鄭夫人進來之後,坐都沒坐下便帶上門出去,剩下的大娘笑的十分古怪,從懷裏掏出一個冊子。
    鄭雲瑤湊上去一看,頓時羞紅了臉,還沒等她說話,大娘便一本正經地講解起來。
    平素裏聽到一句都是天大的忌諱事,現在這個大娘張口就來,鄭雲瑤剛開始還捂著臉麵紅耳赤,慢慢的十根蔥白似的纖纖玉指,慢慢裂開個縫,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小冊子,仿佛打開了一扇新天地的大門。
    “天呐,這樣...再那樣,我不就死了嘛?”
    幾個大娘一齊笑了起來,摸著她的胳膊著道:“這次越疼,往後你的夫君才越憐惜你。”
    那大娘教了鄭雲瑤半天,又叮囑她抓緊時間學習,才一起勾著手臂笑著離開,笑聲中有一絲絲的惆悵懷念。
    等到天色漸漸破曉,鄭雲瑤又被一群人沐浴打扮,穿上悶熱的禮服,滿頭珠翠。平日裏自己最喜歡的幾個小首飾,一個也不許帶,全都是金銀珠寶,晃人眼睛。
    到了這個時候,鄭雲瑤平日裏的古靈精怪都不見了,緊張地如同提線木偶,被人推著幹著推著幹那,雙手緊緊握在一塊,頭昏昏沉沉,腦子裏一片空白,根本沒有什麽思考能力。
    古人婚禮,講究的都是黃昏開辦,昏禮婚禮,就是這麽來的。
    葉青這次當然也不例外,等到黃昏時分,迎親的長隊終於趕到。
    這次大婚來的人屬實不少,迎親隊伍中,既有密州港的也有澄海水師的,周康自己來不了卻派了使者前來,鎮西軍中幾個經商的將門子弟,也都親自上馬加入迎親的隊伍。
    建康的街道,被灑掃的十分幹淨,路上人頭攢動,不知道多少人湧上街頭,就等著看這場熱鬧大婚。
    風流人物葉少宰,最近低調了許多,讓整個建康的看官都有些寂寞。
    也不打架了,也不鬧事了,更不操持大典慶典了,建康城就跟清水一樣,前幾年的熱鬧都成了他娘的追憶。
    茶館酒舍裏,說的還是幾年前的段子,什麽騎毆朝老、當街奪妾、腳踢王黼、鳩占鵲巢...都是些老黃曆了。
    建康街頭的這些升鬥小民、青衫士子、紅袖女娘無不希望今日的大婚,能再為建康的茶舍添幾段談資。
    後世的人,因為日趨浮躁的社會和心態,很難理解這個時候建康的百姓。
    建康是當世代最為先進、最為繁華、最為富庶的都城。
    在這裏,市民社會已經十分成熟。但凡生為建康中人,自小就習慣這最為幹淨衛生的城市,最為豐足的各般享用,最為多姿多彩的各般娛樂。
    對他們來說,可以向外展示建康的任何慶典,花再多錢也是值得的。這種繁盛,這種完全碾壓其他文明的發展,造就了這座超越了時代的城市,也培養出一群與眾不同的建康百姓。
    葉青在前呼後擁之下,上了一匹高頭大馬,大隊人馬便吹吹打打地出發了。在他們身後,是一輛豪奢浮誇的花車,幾匹純色的駿馬身上,也都掛上了紅綢。
    當初中了狀元,卻沒有好好地誇馬遊街,這次也算是補償一番。
    沿途的百姓高聲叫好,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更多的是隨大流跟著亂喊,事實上隻有樓上和前排的人能看見葉青。
    到了鄭府門口,葉青下馬,又是一通禮儀。在禮部左侍郎王朝立的唱喏中,一步步完成了迎親的繁瑣禮儀。
    不論你官做到多麽大,大部分男人在老丈人家,還是願意遵守規矩的。
    等他忙完之後,鄭雲瑤已經被人送上了花車,葉青帶著迎親隊伍,吹吹打打地趕回昭德坊拜堂。
    在昭德坊外,這時候飛奔而來幾匹快馬,守在外圍的幾個親衛,大吃一驚怒道:“今日還有不開眼的來鬧事?”
    剛想拔刀,被身邊的呂望按了回去,他放下千裏鏡,苦笑道:“是鹽...大哥和四哥回來了。”
    葉星到了府門前,才翻身下馬,氣喘籲籲地道:“呂望!婚禮可是錯過了?”
    “還好,少宰還沒回來,哥哥快去換身衣服吧。”
    葉星大喜,回頭捶了呂泰玄一拳,道:“我說什麽,肯定能趕回來,聽了你們的話在高麗獵熊,豈不是白白錯過小叔大婚。”
    呂泰玄氣都喘不上來,扶著膝蓋道:“累..累死了,先喝口水再說。”
    幾個人匆匆進府之後不久,花車就趕了過來,停在昭德坊門口。
    周圍聚齊一堆的官吏和到場的親朋,葉青下馬掀開花車簾子,將新娘接了出來,眾人紛紛注視過來,人群裏一陣喧嘩。
    雖然鄭雲瑤身上穿著寬大的大衫,但彎著腰下車時,衣服下墜,背部的輪廓盡顯,肩背如削,婀娜的腰成內弧形,背部曲線十分優美。
    葉青早就知道自家媳婦的長相,說是傾國傾城也不過分,完全沒有這個時代的男人不知道媳婦長相,掀開蓋頭賭博似的的激動。
    伸手擋住車頂,扶著她一隻微微顫抖的小手,葉青嘴角一勾,帶著新娘來到葉府門前。
    進了這道門,從此就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