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章 春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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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榮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手輕撫著朱長安的頭發,笑得溫柔:“這會兒倒是知道年齡了,平日裏不都說自己還年輕著呢。”
“平日裏是平日裏,其實我也覺得自己還挺年輕的,就是今日看見自己那堆叔伯有了兒子就算了孫子都上場了。”
“瞬間莫名的就有種我老了的感覺。”
或者說不服老也不行,朱長安哼哼唧唧的哀歎著,這兩年越發懶了,身子骨也不如從前了,實在是虛了不少,以前熬個夜第二天照樣生龍活虎,現在熬夜之後得緩兩天。
“雖說咱們都不再年少但我覺得陛下還不老,要我看啊,陛下正是年富力強之時。”傅榮輕笑一聲,將他耳邊的碎發拂到耳後,眼中帶著笑意。
“也就你覺得我年輕了。”朱長安趴在她懷裏嚶嚶嚶:“你瞧瞧那些叔伯他們孫子都滿地跑了,我再怎麽覺得自己年輕也該認老咯。”
傅榮被他逗笑,忍不住把他扒拉起來:“陛下啊,今日是怎麽了,竟說些喪氣的話?”
“還不是方才在宴上瞧見那些個小不點們一個個生龍活虎的亂竄,唉,歲月不饒人啊。”朱長安一臉惆悵的說著。
“怎麽還傷春悲秋起來了。”
傅榮捏了捏他的臉,故意用力按出兩道紅痕壞笑道:“我可是聽說有人前些日子還去偷偷溜去百獸園招貓逗狗,頑皮得緊呢。”
“誒呀,不要在意那些細節嘛。”
“咳咳~”朱長安臉一紅就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哪裏有,沒有的事。”
傅榮懶得跟他計較,將他提溜起來把衣服脫了扔到一邊:“陛下快去洗漱吧,別在這兒磨磨蹭蹭的了。”
他也不在意被脫了個精光,被她推搡著朝浴池走去,還不忘調侃:“美人啊,要不一起洗?”
見狀傅榮也不客氣,幹脆抱上他就往浴池走去:“要的要的,省得你磨磨蹭蹭。”
朱長安笑嘻嘻的任由她抱著,還故意把手放在她胸口處:“美人,你可真好~”
“我真好~哼,老夫老妻的了我還能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不過她雖然嘴上這麽說著還是紅著臉將他在浴池邊放好,故意將臉貼上他胸膛:“歲數都不小了還這麽不正經。”
“我哪兒不正經了呀~”朱長安見此大樂,也毫不在意她的調侃,故意摟緊她:“我記得某人可是老牛吃嫩草啊~”
“老牛吃嫩草?”
“我看某人還挺樂意被吃的。”
傅榮挑眉:“可不是陛下見天的同我撒嬌的時候了?”
“哪有~我那是~”朱長安本想反駁,但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隻好理不直氣也狀的說道:“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傅榮聞言忍不住大笑起來,兩人笑鬧間,互相潑著水。
結果就是兩人嬉笑打鬧到快天亮然後雙雙著涼。
待到次日朱元璋得到消息分外無語,畢竟這兩人都不是小孩子了。
一時間不知道說啥隻能長歎一聲,果然一個被窩裏睡不出兩種人。
一四零二年(長生六年)三月六日
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屋內,窗外傳來陣陣鳥鳴聲,春意盎然。
然而朱長安的屋子還是一片昏暗。
傅榮看了看外麵燦爛的陽光,再看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人,心中一陣無語。
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正是好眠時,這一年四季就沒有不適合他睡覺的時候。
看著床上鼓鼓的一團,她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戳了戳他:“陛下,該起床了。”
“我再眯一會兒。”朱長安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把頭埋進被子裏,含糊不清地說:“就再睡一會兒。”
傅榮無奈地歎了口氣,坐在床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背:“陛下,別睡了,再睡晚上該睡不著了。”
“況且今日還有好些事情呢。”
“能有什麽事嘛~”
“哎呀,不急不急,再睡一會兒,就一會兒。”朱長安哼哼唧唧的說著。
“貢女來了。”
“唔~貢女來就來唄~”朱長安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傅榮輕歎一聲:“陛下,您忘了今日要召見那些新進貢的女子了嗎?快起來吧。”
“幹完活再睡,快起。”
“啊~啊~啊~”朱長安抱著被子在床上扭來扭去,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不想起嘛~”
“起!”
隨著傅榮將他薅起來,一個時辰後,等了一上午的貢女們終於得見天顏。
那些個貢女也都還是算個頂個的漂亮,不過顯然朱長安對這些並不是很在意。
不過他不在意,貢女們卻不敢不在意,一個個都卯足了勁兒想在皇帝麵前表現自己,各個都使出了畢生所學。
一顰一笑皆是風情,環肥燕瘦各有千秋。
朱長安看著下麵那些個貢女們在表演才藝,心思卻不在她們身上。
他隻是想快點應付完然後回去繼續睡覺,而傅榮在一旁看著這些貢女們倒是看得很認真。
“唔~不錯不錯。”朱長安心不在焉地應著,目光在那些貢女們身上掃過,卻一個也沒記住。
見他這樣傅榮也不指望他了,目光落在一個正在跳舞舞的貢女身上。
這是一個年方二八的姑娘,眉目如畫,肌膚勝雪,身姿婀娜,舞姿曼妙,如同一朵盛開的牡丹花般嬌豔。
隻見她衣袖翻飛,身形輕盈,每一步都如同踩在雲端一般,讓人移不開眼。
那貢女察覺到她的視線,旋轉的動作隨之加快,並且在有意無意地瞥著她。
待舞畢後,貢女便斂衽福身。
傅榮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貢女,眼中閃過一絲驚豔,頗感興趣的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貢女聞言麵上浮現出一抹紅暈,恭恭敬敬地回答:“回皇後殿下的話,妾名權秀賢。”
朱長安歪了歪頭望向傅榮。
傅榮也在看著他,兩人目光交匯,她眼中帶著笑意,朱長安則是一臉懵。
他眨了眨眼,知道自己即將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果然,下一秒對方就笑著開口:“陛下,權姑娘看起來很不錯呢。”
朱長安咳嗽一聲,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嗯,是不錯,秀外慧中啊。”
傅榮聞言輕笑一聲:“陛下既然喜歡,那就留下吧。”
他也沒多想,隨口應道:“嗯,那就留下吧。”
權秀賢聽到這話心中大喜,連忙跪下謝恩:“多謝陛下,多謝皇後殿下。”
之後傅榮又隨意挑選了幾位貢女收為妃嬪,其他貢女也各有安排。
一時之間,整個大殿都喜氣洋洋。
處理完這些事情後,朱長安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溜走,卻被傅榮一把拉住。
“陛下這是要去哪兒?”傅榮笑盈盈地看著他。
“回宮睡覺~”朱長安理直氣壯地回答。
“陛下,可不能偷懶。”傅榮笑眯眯地看著他:“今日還有奏疏要批呢。”
朱長安聞言哀嚎一聲:“啊~”
傅榮笑眯眯地拽著他回去。
隨後他有氣無力地趴在案幾上批閱奏折,傅榮則坐在一旁處理宮務,兩人各有事物要忙。
一時間,殿內安靜了下來,隻有偶爾翻動紙張的聲音和朱長安偶爾發出的歎息聲。
“啪嗒”一聲,一本奏疏被扔到傅榮麵前。
“這是怎麽了?”傅榮瞥了一眼被扔到麵前的奏疏笑著問。
“看你弟弟幹的好事。”
她拿起奏疏快速的看著...傅讓貪功冒進,深入敵陣,竟為賊兵所困。幸有吳王殿下,親率精銳,奮勇衝殺,方救得傅讓脫險。然吳王殿下亦因救援傅讓,身中流矢,傷勢頗重...臣以為,傅讓貪功冒進,不顧大局,致使吳王殿下受傷,其罪甚重。然念其尚有可取之處,且吳王殿下亦有仁義之舉,故臣不敢擅作主張,特上奏陛下,望陛下明察,裁斷傅讓之罪,以正軍紀......
“輸了?”傅榮有些難以置信自家弟弟竟給吳王帶溝裏去了。
“是啊,輸得徹底,還帶著人家一起輸。”朱長安語氣裏帶著幾分幸災樂禍:“按說邊境雖有些小摩擦但也沒正經戰事要打,這還能敗,我就偷偷笑一下。”
“你這個弟弟不太行呢。”
好好好...輸了還能這麽高興顯然沒啥大事。
“陛下幸災樂禍的樣子有些過分哦~”
朱長安不靠譜的還能笑出來傅榮可笑不出來,罪魁禍首可是自己弟弟,這貨自己受傷就算了還連累了吳王,而且他們擅自挑起爭端,挑起就算了還沒打贏,她家裏估計很快就會來人請罪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傅家就派人來請罪了。
他直接將傅家人推給傅榮自己高高興興的貓起來躲懶,反正這種事情都有流程可走。
傅榮:(●?????●......
就在京中任職離得最近的傅敬專門進宮請罪,此刻看著上位的傅榮傅敬苦著臉對她行禮。
“拜見皇後殿下。”
“弟弟不必多禮。”傅榮笑著擺了擺手,然後示意一旁的宮女給他賜座。
傅敬順勢坐下,略帶緊張地看向傅榮:“大姐。”
“說說吧,怎麽回事。”傅榮抿了口茶,目光落在傅敬身上。
傅敬擦了擦額頭的汗,他怎麽知道具體怎麽回事,他又沒在傅讓身邊長眼,按說那家夥雖然總是惹事但也沒這麽不靠譜過。
“大姐你也知道這幾年那些塞王是有春狩的習慣的。”
這個就好像草原遊牧民族總喜歡在秋收的時候南下搶掠,現在攻守易形他們也有了春天沒事幹就去搶點牛羊回來加餐的習慣。
那些塞王以前比較喜歡冬獵,但朱長安和朱元璋不同,並不要求那些藩王一個一個入京拜年,也不在意他們互相交流。
所以這些人冬天都在京過年了,冬獵自然而然就沒了,待到過完年他們翻山越嶺回到封地差不多也就春天了。
雖說一般兵卒閑時種地戰時打仗,但春天正是耕種的時候故而春狩的時候他們帶的都是親兵一類這種的隻需要訓練不需要種地的精銳。
大概是他們的習慣被人家算計了,再加上大仗都打完了類似藍玉等人算是徹底的去陪朱元璋養老了,五十歲一上的老人都沒了,能做主的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氣盛經驗不足又身份貴重的小夥子,你問四十來歲的那些人,嗐,副將一類的哪管得住他們。
結果人家一個假撤退假誘敵,就把他們誘敵深入了。
最要命的是他們為了追求速度,完全沒有讓大軍保持陣型,散漫得很,傅讓那貨以前跟著隊伍屢戰屢勝還處於頭鐵狀態。
結果就是傅讓中了埋伏,還連累得去救他的吳王也受了傷,那話咋說來著,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可以說這一下他就出名了,這還好是救回來了,要是被俘那可就算的上是他們那一代的第一人了,當然反麵的那種。
傅敬回想起自己拿到的消息裏的描述,都覺得心肝兒疼。
還好是沒真出什麽事,要知道有一瞬間他在心裏都有些埋怨朱允熥,救那玩意派人去不就得了,非得親自上陣,若是搭上你我們一家子都成罪人了,不過他也能明白傅讓常年跟著他雙方又有著親戚關係對方要是真一點不管才讓人害怕。
深吸一口氣,他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壓了下去,反正不管怎樣,吳王沒錯這事都是他弟弟的錯。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隻聽說傅讓被吳王救出來後,自己身上也有傷,還因為指揮失誤,親兵消耗殆盡。”
“主要是兵敗的消息傳開之後,家裏一些在軍中的長輩得知此事,都十分氣憤,罵完他罵我。”
“您的弟弟我,自然是主動要求前來請罪...當然,主要是為了求情的。”
“吳王殿下並無大礙,隻是一流矢射中肩膀,需要休養一些時日。”傅敬快速的說著。
聽到這裏,傅榮無語的看著自己這個睜眼說瞎話的弟弟,咋不給你一箭試試,但她還是順著話頭往下走。
“吳王雖無大礙,可受傷總是事實。”
傅敬無奈地苦笑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