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穿越中世紀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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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說無憑,雖然伯爵不在意用來種甜菜的那點兒土地,但路易莎想要說服伯爵,得到更多的支持,就得拿出一些真東西來——倒不是他覺得路易莎在欺騙他,而是這年頭似真似假的流言太多了!
    路易莎說甜菜也可以製得食糖,那還有傳說,食糖是伊甸園裏流出來的呢!就算相信的人言之鑿鑿,其他有理智的人難道會覺得這是真的?
    所以為了說服伯爵,路易莎決定盡快實際製糖一次,就在鐵匠將路易莎需要的東西準備好後。
    路易莎讓人將鐵匠鑄造的九口大小不一的鐵鍋,放到了剛砌好沒多久的灶台上。這灶台有九個灶眼,就在堡場邊緣的一個角落裏,路易莎為了方便,還讓人在上方搭建了一個遮擋的草棚。
    說來路易莎自己也沒熬過糖,隻是刷到過古法製糖的視頻,這個時候也隻能動動嘴,具體的還是要別人去做。
    “這些甜菜頭需要清洗幹淨泥土,切碎後然後拿去榨汁...城堡裏有榨汁機的,我上次看到過!”城堡的榨汁機是用來給蘋果榨汁的,用於釀造蘋果酒。
    說來,這都是一兩百年前發明的機械了,從有了這種榨汁機後,蘋果酒的品質才有了質的提升。畢竟,葡萄軟,含水更足,隨便就可以榨汁了,傳統上就是腳踩的。可是蘋果要榨汁,那可就費工了!
    榨汁機是很簡單的螺旋壓榨機,由一個滴水盤、一個框架、一個連著擠壓板和把手的螺絲杆組成。框架底部是十字型的,可以盛滴水盤,主體部分則是一個立起來的倒U型,和底部十字相連。這個倒U型主體中間,螺旋轉動穿過的就是螺絲杆,擠壓板在下,把手在上。
    最底部滴水盤上會放一個麻袋,麻袋上鋪一層蘋果泥,然後再一個麻袋,再一層蘋果泥,這樣可以鋪上好幾層。差不多了之後,就轉動類似於方向盤的把手,螺絲杆傳動擠壓板向下擠壓蘋果泥和麻袋,汁水就壓榨出來了。
    汁水滲出到滴水盤邊緣,又通過一個導引缺口流到榨汁機下方早就準備好的容器裏。
    至於蘋果泥是怎麽來的,則要用到一種石磨裝置。不是不能用這種石磨磨碎甜菜頭,但路易莎是見過這種石磨怎麽將蘋果壓成泥的,不管怎麽說,看起來是相當埋汰。
    就一個小房間大小的底盤上放置蘋果,壓泥的過程中常有蘋果擠在一起不利於繼續壓泥的時候,就需要人跳上去踢開......
    今後大規模製糖或許可以眼不見為淨,但現在是自己實踐,還是搞幹淨點兒吧——榨汁時的麻袋,路易莎都是用的幹淨的。而此時人們釀造蘋果酒時可沒有這麽講究,想法也很簡單,釀酒的過程中再不幹淨的也變幹淨了。
    這來自於人們樸素的經驗,而用科學一些的解釋就是,普通細菌競爭不過酵母菌。發酵的過程中,酵母菌占據了全部的營養,其他細菌也隻能靠邊站了......
    切碎的甜菜頭隔著麻袋一層疊一層,然後一圈一圈轉動把手,螺絲杆不斷往下杵,抵著擠壓板向下。很快,甜菜汁滲了出來...等到收集了足夠了的甜菜汁,進行最後一道簡單過濾,路易莎就安排了廚房的仆人幫忙。
    有人照看灶火,有人攪拌、騰換甜菜汁,甜菜汁最先添進最大的鍋子裏。隨著熬煮而濃縮,就換到旁邊稍小一些的鍋子——一連九個鍋子,就是這個用處。
    其實在熬煮的不同階段,適應的火候也該不一樣。但現在具體細節路易莎自己也不知道,她隻大致知道火力應該是越來越小的,就隻能讓仆人看著來。反正今後開始大量製糖了,相關經驗總能試出來。
    這類生產經驗很多時候比所謂的‘秘方’都重要!很多‘特產’的生產說起來是很簡單的,每天浸淫在大量信息中的現代人總能說個一二三,但一到動手的時候就做不成功了。這是為什麽?無非就是太多經驗壘成的細節不知道。
    具體到製糖這一塊,最重要的經驗還真就是熬糖時火候的掌握。據說古代所有製糖工人的工資,就數燒火師傅最高,蓋因為他們的工作不隻決定著糖的品質,甚至還決定著出糖率呢——哪怕是含糖量再高的原料,遇不到一個好燒火師傅,出糖率也會十分感人。
    在熬糖的過程中,路易莎還提醒照看第一、二口鍋,一邊攪拌一邊撇去甜菜汁中浮沫的仆人:“我們可以加入石灰了。”
    熬糖過程中加入石灰,是做澄清劑使用的(石灰可以中和糖液中的遊離酸,確保雜質的分解與沉澱,這樣糖最後才能結晶,而不是像麥芽糖那樣)。
    這是第一次熬糖,也不知道要放多少。不過石灰這種東西,寧少勿多,所以斟酌著少放了些——少放一些,最多就是最後做成的糖沒有那麽幹淨,但如果放多了,石灰澄清雜質後還有多,反而更影響糖的品質。
    具體加多少石灰,其實也可以今後生產的時候慢慢試出一個最合適的量。
    “食糖?真是可笑極了,路易莎從哪兒聽來的辦法?難道是哪個煉金術師的詭計...那可不是能夠信任家夥!”伯爵夫人聽說路易莎向伯爵要求土地種植甜菜,並表明甜菜可以製糖,打從心底裏就覺得可笑。
    不過她沒有立刻說什麽,她巴不得路易莎出更大的醜呢!所以一直等著,直到今天路易莎要當場製糖,將伯爵都請到現場觀看,她才在旁說這些奚落的話。以便事後路易莎失敗了,顯示自己的‘先見之明’。
    “難道這孩子認為,甜菜是甜的,就能提煉出食糖嗎?”伯爵夫人露出了一個看好戲的笑容:“如果是這樣,那食糖也不會成為隻能從東方進口的昂貴香料了...難道羅蘭西的那些大商人不想自己生產食糖,來賺這筆錢?”
    “這可是一大筆錢,是能源源不斷流入他們荷包的。”
    伯爵其實也不大相信這樣就可以製成食糖,和伯爵夫人有類似的想法——路易莎可能是被什麽人欺騙了。
    不過他沒有伯爵夫人要看路易莎出醜的心態,心裏的想法是,如果路易莎經過這一次挫折,可以學會不要輕信他人,那也是不錯的,所以並未阻止路易莎。就連路易莎邀請他來‘見證’第一次製糖,他也特別抽出時間來了。
    馬上就要見到成品了,路易莎哪會和伯爵夫人打沒用的嘴仗?她隻專心盯著熬糖的鍋灶,而隨著甜菜汁不斷轉移,就從原本白青色的汁液慢慢變成了褐色的糖稀,這個時候其實已經能聞到食糖特有的香甜了!
    聞到這股甜蜜味道的伯爵夫人表情變得有些拿不準了...難道甜菜頭真的能製作食糖?不,不可能!這樣重要的商業機密怎麽可能隨便出現!那些以商業聞名的城市,是真能保守這樣的秘密數百年的!
    這可是能保證一座大城市持續繁榮的東西!
    然而現實不以伯爵夫人的意願轉移,到最後糖稀已經很濃稠了。路易莎讓人點了一點兒糖到冷水裏,糖稀立刻凝結成了一顆‘糖溜子’,這就是可以了——如果是熟手,是不需要用這種辦法確定的,這還可能延誤起糖的時機。
    不過第一次麽,還是選擇了‘笨辦法’。
    ‘起糖’就是將這些煮好的糖漿,倒到一張四周框起來的木桌上,注意要盡可能將糖漿攤薄一些。另外,還要用鏟子不停地翻攪...這也是很重要的一步,稱之為‘翻砂’。隻有這樣才能讓糖結晶成砂狀,不然的話就是硬塊糖了。
    翻攪了大約一刻鍾,又有人用木擦板去搓擦那些糖,結晶成功的糖會被搓散成為砂糖。不成功的糖會成為糖塊,這個時候還有挽救的餘地,繼續拿木擦板搓擦就好了。這樣還不行,那就隻能當做糖塊出售了。
    第一盤製好的食糖被裝進銀托盤,端到了伯爵麵前。
    路易莎還拿了一罐城堡裏本就有的食糖給伯爵看:“您瞧,這是問商人們買的最優質的食糖。”
    顏色上其實差不多,都呈黃色...路易莎也不知道如今的蔗糖產地是白糖難得,罕有出口。還是因為脫色技術還未成熟,最多隻有這樣的糖了,總之她並未在集市上看到比這更白淨的食糖。
    說起來,此時的華夏應該隻是‘元朝’而已,就算古代確實有不錯的脫色技術,當下也很可能尚未誕生、傳播開。
    當然,再怎麽厲害此時也絕不可能有字麵意義上的‘白糖’!古書上‘潔白’‘雪白異常’之類的說法可以看作是誇張——沒有離心技術分離出糖蜜,糖怎麽可能那麽白?
    ‘糖蜜’作為製糖的一種副產品,19世紀時還是窮人的糖。窮人用它蘸麵包吃,提供工作所需的熱量。路易莎在紀錄片裏看過那玩意兒,黑乎乎、粘稠狀,像是黑色糖漿,要用離心法從糖裏分離出來。
    好的一麵,這也讓路易莎這樣製作出來的糖更有競爭力...現在看起來,其實比最優質的食糖顏色稍深一些。但如果可以積累更多經驗,做得和這差不多,甚至更好,應該也不難。
    伯爵不可思議地看著侍從端來的成品,嚐了嚐還帶著一絲熱度的新鮮食糖。大概是因為剛剛製作出來,竟是他從未嚐過的濃鬱清甜——不同於現代純淨的糖,這種‘古法製糖’裏各種成分都有(甚至有‘雜質’),所以是有保質期的。
    隨著保存時間增長,味道會變差,甚至變質發黴也不稀奇。
    他擔心是自己的錯覺,還用手指頭蘸了一些路易莎手上的糖,又嚐了嚐。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威嚴地掃視了周圍一圈:“關於這些食糖的事,我希望他作為一個秘密,能夠很安全地呆在你們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