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趙良友打聽的是其他人，彭慶來或許會有所保留，但趙良友打聽的是宋思銘，連秘書長龐世勳都說，宋思銘是過去式了，彭慶來果斷來了一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將宋思銘即將被替換，未來的去處是偏遠山區的貧困鄉等事，一一道來。
    最後還不忘補了一句，“據我所知，這些可都是拜趙總所賜，宋思銘自不量力，要和趙總過招，終究還是嫩了一些。”
    “行，我知道了，改天我請彭主任喝茶。”
    彭慶來的回答和宋思銘的自述，完全吻合，這一刻，趙良友心裏那塊石頭，算是徹底落了地，對於宋思銘再無懷疑。
    “喝茶就算了，現在畢竟是敏感時期。”
    “不過，我和趙總這麽多年建立起的友誼，絕不會因敏感而變，如果趙總還有什麽想知道的，盡管問我。”
    彭慶來接著說道。
    “暫時沒有了。”
    “彭主任，你先忙。”
    趙良友很快掛了電話。
    收起手機，彭慶來長出了一口氣。
    其實，他也沒什麽把柄在趙良友手裏，那些吃吃喝喝的事，根本算不上大錯誤。
    主要還是趙良友這個人太可怕了。
    彭慶來清楚地記得，自己在寧川縣工作的時候，縣環保局有一個副局長，在金山礦業的汙染問題上，態度強硬，甚至要強製金山礦業停業整頓。
    但強製停業的通知還沒來得及下達，這位副局長就離奇消失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說這件事跟趙良友沒關係，傻子都不信。
    彭慶來可不想步那位副局長的後塵。
    與此同時。
    市政府秘書長辦公室。
    龐世勳撥通了宋思銘的電話。
    “思銘啊，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給那幾個人開過會了。”
    龐世勳對宋思銘說道。
    “謝謝秘書長。”
    宋思銘立刻道謝。
    上次就是因為自己一直疏忽，與福利院的朋友大張旗鼓地吃飯，以至於暴露了自己是孤兒沒有祖墳的事實，引起了趙良友的警覺。
    這一次，他自然要考慮周全。
    所以，他跟趙良友所說的那些，必須得是事實。
    為此，他特意聯係了秘書長龐世勳，讓龐世勳把自己因為金山礦業的事情，被市長梁秋香怪罪，即將被發配的消息，放出去。
    但是，具體的前因後果，宋思銘並沒有向龐世勳說明。
    搞得龐世勳事情辦完了，還是一頭霧水，他忍不住問道：“梁市長明明是要重用你，你為什麽非得營造出一個被掃地出門的假象？”
    早前，梁秋香就要求龐世勳，幫她留意挑選一個新的專職秘書，但並不是因為不喜歡宋思銘了，而是因為要重用宋思銘。
    要把宋思銘放到下麵，著力推行她的旅遊大計。
    這和宋思銘要求他放出的消息，可謂是大相徑庭。
    “秘書長，我在幫梁市長下一盤大棋，暫時還處於保密階段。”
    宋思銘向龐世勳解釋。
    “保密？懂了，那我不問了。”
    龐世勳頓了頓，又說道：“我估摸著，有人知道你要被發配後，肯定會按捺不住，想方設法地為難你。”
    “沒關係，我又不是沒被為難過。”
    “秘書長你看著就行，千萬不要插手，你一插手，就不真了。”
    宋思銘叮囑龐世勳。
    趙良友雖然與他父親趙萬裏是截然不同的行事風格，不像他父親，喜歡經營人際關係，但這麽多年下來，肯定也有自己的消息源。
    因此，一定要做全套。
    “我明白了，你就是希望某些人看到你處境艱難，舉步維艱。”
    龐世勳作為市政府的大管家，這點邏輯還是能想明白的。
    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某些人究竟是哪些人。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有些人要倒黴了。
    常言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宋思銘的風頭太盛，從上到下，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宋思銘，隻是因為宋思銘是市長秘書，背靠大樹，他們才不敢做什麽。
    一旦被他們知道，宋思銘風光不再，即將被下放，這些人肯定會落井下石。
    問題是，宋思銘並沒有真的掉進井裏。
    這些落井下石的人，最後會是個什麽結果，可想而知。
    “就看哪個沒腦子的，非要往槍口上撞了。”
    龐世勳心中暗暗想著。
    ……
    盡管，龐世勳在四人會議上強調，為市長梁秋香挑選新秘書的事，不做記錄，不能外傳，但現實是，這件事不到一天，就傳遍了整個市政府。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越是藏著掖著，傳得越快。
    “宋思銘怎麽就失勢了呢？”
    “這也太突然了吧？”
    對於宋思銘即將被更換，下放，很多人表示難以理解。
    要知道，曾學嶺被省紀委雙規，都沒影響到宋思銘，這讓所有人認為，宋思銘的根基穩得可怕。
    完全可以用堅如磐石來形容。
    可現在再看，這個磐石和豆腐渣也沒什麽區別。
    滿打滿算，宋思銘還沒當一個月的市長秘書，一旦被掃地出門，他將成為整個青山市乃至整個江北省曆史上，最為短命的市長秘書。
    “這就是古代的伴君如伴虎。”
    “領導心，海底針，領導的心思，根本沒辦法琢磨。”
    有人感慨道。
    “也就是說不是宋思銘的問題，而是梁市長的問題。”
    有初入體製的小科員，跟上話茬。
    “你這就錯了，領導就不可能有問題，出問題的一定是下屬，如果連這個邏輯關係都搞不清楚，你還是趕緊辭職吧，留下來也沒什麽發展。”
    有人指點這個小科員。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領導是不會犯錯的。”
    小科員受益匪淺。
    “對，領導不會犯錯，不過，給領導當秘書同樣不能犯錯，犯了錯，萬劫不複。”又有人說道。
    小科員又不明白了，“那為什麽還有那麽多人搶著當領導秘書？”
    “高風險意味著高收益。”
    “以宋思銘為例，二十七歲的正科，這還是在基層耽誤了一段時間，放眼整個青山，有幾個二十七歲的正科，不給領導當秘書，他能有今天？”
    “隻可惜，他也隻能止步正科了。”
    大領導發配的人，又有誰敢重用。
    這一刻，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人，為宋思銘的仕途畫上了句點。
    宋思銘是結束了，但對於有的人，卻是一個新的開始。
    秘書二科。
    大家圍攏在副科長姚博遠身邊。
    “姚科長，聽說彭主任推薦你做梁市長的專職秘書，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