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
    宋思銘的神色也是一黯。
    很快，就有一位省裏空降而來的新縣委書記，頂替龐清河。
    而作為被頂替者的龐清河，似乎還不知道這件事。
    這將是龐清河作為縣委書記，第三次被人摘桃子。
    “也不知道龐書記扛不扛得住。”
    宋思銘喃喃說道。
    “扛得住得扛，扛不住也得扛，工作可以不順，但生活還得繼續。”
    曾經，陳煌也用這句話，來安慰自己。
    他在市委辦副主任的位置上，有兩位領導看重他，一個是前市委書記曾學嶺，一個是市委秘書長鄧樹雄。
    結果，這兩個人一前一後被省紀委帶走。
    徹底失去依靠的陳煌，一度以為，自己要靠邊站了，還好，在最後時刻，宋思銘拉了他一把，讓他來到瀾滄縣，這才重新見到了仕途上的光明。
    “是啊，生活還得繼續。”
    宋思銘微微點頭。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具體到仕途上，更是如此。
    體製內的人，都想往上爬，可越往上位置越少，絕大多數人，到達一個階段後，都會原地踏步。
    這是一個無法避免的事實。
    唯一的區別就是，有的人原地踏步是能力所限，有的人原地踏步是時運不濟，前者容易接受，後者容易抑鬱。
    而龐清河無疑屬於後者。
    “休息吧！”
    這一刻，宋思銘和陳煌，心裏都有點兒堵得慌。
    互相說了一句，便各回各屋，各睡各覺。
    宋思銘也不知道自己是幾點睡著的，這一晚上，他做了無數個夢，有好的，也有壞的，就像是過了一輩子。
    早上六點半，電話鈴聲將宋思銘驚醒。
    電話是瀾滄縣副縣長兼公安局長關明知打來的。
    “宋鄉長，趙鵬飛已經抓住了。”
    關明知在電話裏通知宋思銘。
    “抓住了？在哪抓住的？”
    宋思銘坐起來問道。
    “縣城的一個小區。”
    “趙鵬飛這段時間，都住在這個小區，那套房子的房主名叫史文哲。”
    關明知回答道。
    “史文哲？”
    “王寨鄉政府的史文哲？”
    宋思銘皺了皺眉。
    “對，就是王寨鄉政府的史文哲。”
    打這個電話前，關明知已經讓人核查過了，房屋登記係統裏的身份信息，與王寨鄉政府工作人員史文哲的身份信息，完全一致。
    “怪不得。”
    宋思銘也有些回過味來。
    他兩次進縣城，兩次行蹤泄露，被人盯上，敢情是史文哲做內應，把自己的一舉一動告訴了趙鵬飛。
    而且史文哲也有足夠的動機，正因為他解散了鄉扶貧辦，讓史文哲從領導變成了普通科員。
    史文哲為此還負氣了請了三周的假，直到前幾天才回來上班。
    原本，宋思銘還以為，史文哲想通了，但現在再看，史文哲回來上班，是另有目的，對他笑臉相迎，亦是假象。
    隻是，有一點，宋思銘還是不明白，那就是趙鵬飛和史文哲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怎麽會聯合到一起。
    而關明知很快就公布答案。
    “根據趙鵬飛交代，他還有一個同謀叫何歡。”
    關明知接著說道。
    “何歡……”
    宋思銘恍然大悟。
    何歡和史文哲還是能聯係上的，以何歡為紐帶，再加上趙鵬飛，正好組成了一個複仇三人組。
    “何歡抓到了嗎？”
    宋思銘問關明知。
    “何歡暫時還沒抓到，我們抓趙鵬飛的時候，何歡不在，趙鵬飛說，何歡昨天傍晚就出去了，一夜未歸。”
    關明知回答道。
    “辛苦你了，關縣長。”
    宋思銘向關明知道謝。
    “謝什麽，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但是，何歡不是被雙規了嗎？”
    “為什麽又和趙鵬飛搞到了一起？”
    “是誰把何歡放出來的？”
    關明知隨後又發出一連串的疑問。
    “是市紀委那邊一個小年輕，玩忽職守，不小心讓何歡跑了。市紀委正捂著這個蓋子呢！沒有對外公開。”
    宋思銘解釋道。
    “這個小年輕不簡單啊，能讓整個市紀委為他捂蓋子。”
    關明知評論道。
    “據說是省裏的關係。”
    宋思銘進一步說道。
    “那我怎麽辦？”
    “趙鵬飛的問訊筆錄，總不能造假吧？裏麵可是提到何歡了。而且，我們下一步的工作重點，就是抓捕何歡，肯定得對外發出通緝令，這個通緝令一發，市紀委那邊的蓋子，可就徹底捂不住了。”
    涉及到市紀委，關明知有點兒沒主意。
    “通緝令暫時不要發。”
    宋思銘想了想，說道。
    市紀委捂蓋子，關明知揭蓋子，那以後，市紀委還不得盯上關明知？
    就算關明知身正不怕影斜，總被紀委盯著，也會非常難受。
    宋思銘不想關明知因為他的事，承受太多額外的壓力。
    不過，何歡如果真是趙鵬飛的同謀，那就涉及到雇凶殺人了，也不能要求關明知違反紀律，幫著市紀委一起捂蓋子。
    “市紀委那邊，我先跟他們通個氣。”
    “給他們一定的時間，讓他們自己想辦法。”
    宋思銘隨後又對關明知說道。
    “好。”
    這樣的處理方法，最大程度地照顧到了關明知，讓關明知不至於正麵麵對市紀委，他果斷同意。
    結束了與關明知的通話，宋思銘想了想，撥通了市紀委副書記王振的電話。
    “王書記，起床了嗎？”
    宋思銘開口問道。
    “起了，起了！”
    王振的聲音傳過來，但聽聲音，明顯是沒起。
    “跟王書記通報一個最新情況。”
    “金山礦業案趙良友的兒子趙鵬飛，與何歡，共謀雇凶殺人。”
    宋思銘簡單說道。
    “雇凶殺人？”
    “殺誰？”
    王書記下意識地問道。
    “我。”
    宋思銘簡單幹脆地答道。
    “這……”
    王振直接就沒聲了。
    但宋思銘知道王振還聽著，他接著說道：“目前，他們雇傭的凶手已經被抓，趙鵬飛也已歸案，隻剩下何歡在逃，主辦此案的瀾滄縣公安局，準備發出通緝令，全麵通緝何歡！”
    “通緝何歡？”
    “不能通緝！”
    “千萬不能通緝！”
    王振連忙說道。
    從市紀委逃出去的雙規人員，轉過頭雇凶殺人，這事可太大了，真要曝出來，市紀委從上到下，都得受處分，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