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老朱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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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書房。
    朱元璋如往常一般,坐在案前,批閱奏折。
    他是一個非常勤奮的帝王,每日都要看幾十萬字的奏折,還要寫上萬字的批語,比生產隊的驢還能幹。
    即使現在年齡大了,身體大不如從前。
    但隻要沒有病倒在床上,實在起不來,就會一直堅持。
    “參見陛下!”
    錦衣衛指揮使蔣瓛走了進來,跪下行禮。
    “平身吧!”
    老朱沒有抬頭,仍拿筆寫著批語。
    蔣瓛站在那裏沒動,足足過了一刻鍾。
    老朱看完了幾份奏折,才放下筆,抬起頭來,活動了一下身體。
    “怎麽樣?這兩日,炆兒和熥兒都有什麽動靜呢?”
    老朱淡淡問道。
    “獻王殿下自出東宮,搬入獻王府之後,便有許多文官前去府上道賀。”
    “他們的名單,微臣都已經寫在折子裏了。”
    蔣瓛遞上去一個折子,又繼續道:“這些人,都送了賀禮,倒也不是很貴重,微臣也都記載在折子裏。”
    “獻王殿下收下賀禮,也給他們回賜了禮物。”
    “在這之後,便每日在府中聽老師講課,卯時起床,亥時睡覺。”
    “除了讀書做功課之後,再無他事。”
    老朱接過折子,掃了一眼,頓時愉快地笑了起來。
    “不錯,不錯,咱讓他們兩個搬出東宮,獨自去王府,就是想看看,若無人管束,他們都會做些什麽,現在看起來,允炆很不錯啊。”
    “有他父親當年的風采!”
    “比秦王晉王年少的時候,可聽話多了。”
    “老大在九泉下有知,也該瞑目了!”
    老朱心裏高興,精神也抖擻起來。
    又問道:“熥兒呢?”
    “吳王搬出東宮後,有一幹勳貴子弟和軍中將領前去道賀,其中以開國公為首……”
    蔣瓛一五一十,將常升如何聚眾去吳王府,如何送禮,乃至與朱允熥之間的對話,以及被打了板子的事,都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哈哈哈哈!”
    老朱聽完,拍掌大笑。
    “熥兒這孩子,做得還真好啊!”
    “既教訓了常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渾小子,又讓他心服口服,還維護了與炆兒的兄弟情誼,好啊,好!”
    “咱一直擔心,咱殯天之後,後世子孫會駕馭不了那群開國將帥,如今看來,倒是有點多慮了。”
    說著說著,他的眼眶中竟有些濕潤。
    自從朱標死後,老朱便在計劃著,該如何屠戮以藍玉為首的一幹開國功臣將領。
    在此之前,他也曾殺過李善長,胡惟庸等功臣。
    可那不一樣。
    一方麵,涉及到君權與相權之間的爭奪,他不能退。
    另一方麵,自建立大明以來,朝中官員將領多為淮西人,他們也拉幫結派,打擊其他官員,將整個大明朝堂弄得烏煙瘴氣。
    老朱身為皇帝,必須要扭轉這種狀況。
    實際上,老朱骨子裏是一個很重情誼的人,忘不了曾經幫助過他的老鄉。
    他也和項羽一樣,不願錦衣夜行,想衣錦回鄉,炫耀自己的成就。
    故而,才將一幹鄉親都封官加爵,全部供養起來。
    至於跟著打天下的淮西功勳集團,自然就更不用說了。
    可同樣,為了江山穩定,老朱殺他們的時候,也沒有絲毫的猶豫。
    現在,當他準備再次舉起屠刀的時候,老朱卻其實是有點猶豫的。
    藍玉等將領,本來是他給太子朱標留下的班底。
    如果不是朱標身死,就算藍玉再驕橫,老朱也不會殺。
    但為了大明江山,老朱哪怕再不舍,也狠得下心。
    自古成大事者,絕不可能心慈手軟。
    老朱靠一隻飯碗起家,以乞丐之身奪得天下。
    他的心,絕對足夠硬,也足夠狠。
    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畢竟也是多年一起共事的人,如果能夠不殺,那老朱又何樂而不為呢?
    從朱允熥身上的,老朱看到這樣的希望。
    他雖然年少,但似乎還真有辦法,能駕馭得了那群勳貴子弟,功臣悍將!
    “在此後的幾日,吳王殿下……”蔣瓛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
    皇帝陛下如此高興,他不想讓其生氣發怒。
    “怎麽啦?”老朱察覺到蔣瓛的聲音變化,當即追問道。
    蔣瓛隻好接著說道:“太監趙瑞幫他找來了一群歌女舞姬,還有小時候玩的器件兒……”
    老朱微微皺眉:“難道他就因此而整日沉醉於溫柔鄉裏?”
    他的語氣驟然提高了許高,狠狠道:“這個趙瑞,該殺!”
    旋即,又放緩了聲音。
    “少年慕艾,也是難免的事。”
    老朱口中這樣說著,心卻一點點沉了下去。
    少年好色雖然是尋常事,但若沉迷酒色,就無法將江山托付於他了。
    “那倒沒有!”蔣瓛搖了搖頭。
    “吳王殿下隻看了那些歌女舞姬一眼,便沒有再找她們。”
    “好!”老朱猛地在桌案上重重拍了一掌。
    喜不自禁!
    “不愧咱的好孫子,見美色而不心動,雖年少卻心有誌。”
    蔣瓛道:“可吳王殿下看到小時候玩的器件,卻好奇起來。後來更是召集了一大群木匠,工匠,鐵匠等匠人,在府中擺弄……”
    “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天黑了方歇下……”
    蔣瓛將記載朱允熥每日日常活動與言語的折子,遞了上去。
    還有一張圖紙,是朱允熥準備要打造的東西。
    老朱打開圖紙,看了又看,不解問道:“你認得這是何物嗎?”
    蔣瓛搖頭道:“微臣不認得!”
    他唯恐老朱生氣,責怪自己失職,又連忙道:“微臣問了不少人,無論是飽讀詩書典籍的文人,還是經驗豐富的木匠,工匠、鐵匠等,他們都不認得。”
    “想來應該是吳王殿下自個兒想出來的玩意兒,故無人識得。”
    “熥兒這幾天,一直在府中,監督匠人打造這東西?”老朱又反問了一句。
    “是!”蔣瓛道。
    “你對此怎麽看?”老朱問。
    蔣瓛大驚,忙道:“微臣不敢……”
    “咱讓你說,你就說!”老朱怒道。
    “微臣遵旨!”蔣瓛見無法逃避,隻好道:“吳王殿下自幼在東宮長大,管束甚嚴,微臣聽聞他幼時就喜歡做一些好玩的小玩意兒。”
    “後來年歲漸長,要讀書做功課,便無睱他顧。”
    “如今出了東宮,在王府裏麵無人管束,難免勾起幼時回憶,稍有放縱,亦是人之常情。”
    “吳王殿下畢竟年歲尚小,正是貪玩的年齡。”
    “想來隻要陛下加以教導,當可回到正軌。”
    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老朱的神色。
    “小時候就喜歡擺弄這些玩意兒?”
    老朱怒問了一句。
    “聽說是的!”蔣瓛小聲應道。
    “可他現在長大了!”老朱大吼道。
    “他都敢站出來,公開在朝堂上找咱索要儲君之位了!”
    “他怎麽能天天玩這些呢?”
    朱元璋咆哮如雷,生氣地在禦書房裏走來走去。
    “沒人管他就放縱自己嗎?”
    “就這樣子,咱怎麽能將江山交給他?”
    “簡直是豈有此理!”
    老朱猛地將畫卷揉成一團,扔了出去。
    “玩物喪誌,玩物喪誌啊!”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蔣瓛跪在地下,身體都有些發抖起來。
    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平日裏的他永遠鎮定自若。
    在別人眼裏,指揮使大人是泰山崩於頂而麵不改色的。
    此際麵對暴怒的皇帝,就連他也不由自由的害怕起來。
    半晌。
    老朱的怒意終於逐漸發泄完畢。
    “不能讓他在府中繼續呆著,荒廢時光。”
    “傳旨,著獻王、吳王明日進宮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