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權力的奇妙!姚廣孝的情報與擔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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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妃的喪禮,隻短短辦了幾天,便草草結束。
    畢竟,陛下都下旨了,呂妃是一位德才兼備的太子妃,素來崇向儉樸。
    她的喪禮,也遵照她生前所願,一切從簡。
    朱允熥對此很滿意。
    畢竟,喪禮的各種流程,非常折磨人。
    能早點結束,當然是一樁大好事。
    辦完喪事,他回到吳王府,第一件事便是美美的睡了一覺。
    哭喪的戲不好演啊!
    委實太勞累了。
    第二日醒來時,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
    陽光從紗窗裏照進來,便能看到無數細小的微塵在光影裏輕舞。
    目光一轉,便見一名長相俊俏丫鬟映入了眼簾。
    見到朱允熥醒來,少女甜甜一笑,行禮道:“殿下醒了!”
    接著便向外麵吩咐了一聲:“殿下起床了。”
    外頭立時響起輕而密集的腳步聲。
    隨後,少女與其他宮女一起,開始侍候朱允熥起床穿衣,洗臉涮口。
    她叫雯兒,是他這段時間從府中一眾宮女裏麵簡拔出來的。
    楊士奇說得不錯,正所謂齊家治國平天下。
    帝王要治理天下,首先就要將自己身邊人治理好。
    從宮女太監到護衛,都要花一些心思和精力。
    這些人不能助你成事,但若是沒有挑選好人,絕對可以壞你的事。
    朱允熥仔細觀察,發現這名叫雯兒的宮女,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處事謹慎小心,為人處世老練,聰明伶俐,家世清白。
    便將她提了上來,讓其負責打理王府後院的事情。
    雯兒也果然不負他所托,將王府裏的事安排得井井有條。
    洗涮完畢,朱允熥走出房間。
    外麵陽光明媚。
    冬日裏的暖陽是極為難得的。
    與夏日似火的驕陽完全不同,照在人的身上,便讓人覺得舒暢無比。
    “參見殿下!”
    楊士奇站在院子裏,看樣子應是已經等候多時。
    “楊先生早啊!”朱允熥笑著打了聲招呼:“這麽早過來,可是有什麽事嗎?”
    楊士奇微微點頭:“是有兩樁事,要請殿下定奪。”
    “一是原戶部尚書趙勉及其妻兒,皆已在家中畏罪自殺。”
    “戶部尚書一職關係重大,不宜空缺太久,選誰任戶部尚書,還請殿下定奪。”
    別看朱允熥平日裏處理政事的時間不多。
    一般的事務都交給楊士奇和姚廣孝兩人打理。
    但對於人事權這一塊,他還是很看重的。
    特意讓楊士奇將重要官員的檔案資料都找了過來。
    平時沒事的時候,朱允熥就去翻翻這些人的資料。
    不過,他監國理政的時間尚短,朝廷內的職位變動並不多。
    正常的官吏調動,考課、考功,朱允熥也隻是冷眼旁觀,並沒有發表什麽意見。
    但若換一個角度看,朱允熥又並不是毫無作為。
    隻不過是他將精力主要放在了新設的機構上麵。
    楊士奇執掌大明銀行,代管從戶部剝離出來的大明國庫。
    姚廣孝執掌《大明日報》和“探聽司”,以及即將成立的“大明情報局”。
    還有朱高熾牽頭,趙瑞監管的大明製造局。
    都是朱允熥一手安排和布置。
    原來的朝廷官員連插手的機會都沒有。
    這三個機構部門,無一不極端重要。
    隻不過,朝堂內的官員,一開始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自然也就不會在這上麵去爭奪人事布置。
    何況朱允熥給他們定的品級也並不高。
    沒有人會認為大明銀行的重要性,會不亞於戶部,甚至尤有過之。
    沒有人會覺得《大明日報》的影響力,能超過禮部,於潛移默化中,悄然無息的掌控天下輿論。
    也沒有人清楚的知道,第一批投資就高達三千萬兩銀子的大明製造局,究竟意味著什麽。
    至於“探聽司”和“大明情報局”這種秘密機構,就更無人關注了。
    在不知不覺中,朱允熥已經如春風化雨,潤物細無聲般的將大明最重要的幾個部門,牢牢捏到了自己的手心裏麵。
    再加上大明軍事學院院長的身份,以及武將勳貴們的支持,他在朝堂上,已然是真正的大權在握,徹底站穩了腳跟。
    不再是以前那個僅僅隻能依仗身份地位壓人的吳王。
    權力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
    名分有時候至關重要,有時候又毫無作用,有名而無實。
    隻有培養一批自己人,構建屬於自己的人脈體係和權力架構,再加上名分,權力才能真正成為權力,呼風喚雨,號令天下。
    朱允熥采取了另起爐灶的方法。
    這原是為了改革,為了改造大明。
    但卻在不經意間,在不觸動原有權力格局的情況下,將權力悄悄抓了過來。
    試想若這個幾個部門,是朝堂內早就有的,大臣們也都知道他們的重要性,那朱允熥要奪過來,握到自己手中,又會掀起多少腥風血雨呢?
    不過,戶部這種原有機構部門也同樣重要。
    隻是需要慢慢進入,不能操之過急。
    趙勉既死,那便是一個機會。
    聽到楊士奇的話,朱允熥笑道:“此事你該派人傳訊與皇爺爺,請他老人家決定。”
    戶部尚書的職位非同小可,與新設的機構不同,其重要性路人皆知。
    朱允熥雖然奉旨監國,但皇帝陛下還在世呢,有些事同樣要有邊界,不能太過弄權。
    戶部尚書的人選,當然要先問一下老朱的意見。
    “那日宮裏的吉垣公公過來,我已經向他提及。”楊士奇笑道:“吉垣說,陛下讓吳王殿下定奪。”
    朱允熥臉上浮現笑意,更有幾分輕鬆之感。
    讓楊士奇去匯報老朱,既是謹守本分,也是對老朱一種試探。
    沒想到,老朱竟然連戶部尚書如此重要的職位,都不置一言,直接讓他決定。
    這讓朱允熥有點喜出望外。
    恐怕自古監國的王爺、太子,都從來沒有給過如此大權。
    日常的朝政,自有成規,皇帝可以不聞不問,任由監國處理。
    可涉及重大人事安排,隻要皇帝還在世,必然是要過問的。
    哪怕是當初朱標監國理政的時候,重要的國策製定和人事安排,仍是老朱說了算。
    為此父子兩人還經常爭吵不休。
    朱標直言將來要廢除老朱定的國策,老朱則明說,等咱死了你才能廢!
    可現在,老朱甚至都沒有提幾個名字,讓朱允熥從中去選。
    而是直接當起了甩手掌櫃。
    足見老朱對他的信任有多深。
    當然,這也是因為老朱真的老了,身體衰弱,病痛纏身,再想處理朝政,也力不從心。
    另一方麵,今年以來,老朱連番遭受重大打擊。
    先是兒子朱標身死,接著孫子朱允炆又出了這樣的事,更是讓老朱再也無心理政。
    “你來與我說此事,想必心中已經有了候選人?”朱允熥笑道:“就不必藏著掖著了,盡管直說便是。”
    楊士奇目光微閃。
    他當然心中早有人選。
    但用人之權,從來就是歸於上位者的。
    朱允熥對他越信任,他越要謹守本分。
    此際聽朱允熥問起,才開口道:“原戶部右侍郎鬱新頗有才華,此番戶部查賬,唯獨他負責的賬目一清二楚,屬下以為,可以擔任戶部尚書之職。”
    朱允熥輕輕點頭。
    此前他曾經看過戶部右侍郎鬱新的檔案資料,確實是一個能吏。
    更重要的是,之前文官們紛紛站隊朱允炆,鬱新卻始終不為所動。
    他不是朱允炆那一派係的人馬。
    老實說,朱允熥心中的戶部尚書人選,也是此人。
    楊士奇所說,倒是與他心中所想,不謀而合了。
    “不過……”楊士奇突然停了一下,麵露猶豫之色。
    “別吞吞吐吐,有什麽話就說。”朱允熥催促道。
    “鬱新是洪武二十一年的進士,曆任中書舍人、翰林、侍講,後來再被提為戶部度支主事,再升為北平部郎中,進階奉議大夫。”
    “去年蒙陛下恩典,破格提拔為嘉議大夫、戶部右侍郎。”
    “若是此時再將他提為戶部尚書,是不是升遷得太快了一些?”
    “唯恐朝中有人不服,引來非議。”
    楊士奇說出了自己顧慮。
    鬱新中進士不過四年,一路爬升的速度太快,難免引起朝野側目。
    要知道,與他同一批中進士的人,有不少人至今還是知縣。
    “無妨,朝廷用人,本就該不拘一格。鬱新既有才幹,委以重任,理所應當。”
    朱允熥振聲道:“如今是本王主理朝政,朝堂就該有新氣象,破格提拔幾個人,又算得了什麽。”
    外人覺得破格提拔不對,那是站在他們自己的角度。
    屁股決定立場。
    大多數官員的升遷都是極慢且非常困難的。
    他們自然很容易對那些飛升上去的官員,心生介蒂。
    憑什麽我苦熬了那麽多年,都沒有能爬上去。
    而你才入官場不久,便像坐火箭般的飛升呢?
    心裏能沒有一點怨念嗎?
    但站在朱允熥的角度,一是鬱新有才,能做事。
    二是他突擊提拔人才,正好宣示自己獨斷專行,一言九鼎的權力。
    讓官員知道投靠他才能獲得重用。
    也有助於幫助官員們“站隊”。
    一舉兩得。
    “好!”楊士奇恭身道:“一切聽憑吳王殿下做主。”
    隨即,便退了下去。
    朱允熥心中暗暗琢磨著,如今自己既已監理朝政,也該啟用更多的自己人。
    他腦海內浮現楊榮、楊溥等人的名字。
    能在後來成為宰輔的人,必定有其獨特之處。
    使生不如使熟。
    與其自己費盡苦心去發掘人才,考驗自己的眼光,不如用曆史上有名的人。
    就算能力不是特別突出,至少不用擔心看走了眼!
    不過,此際仍不知道他們此刻都在哪裏。
    朱允熥又不記得兩人的家鄉籍貫。
    天下同名同姓之人何其之多,此時找起來,恐怕有如大海撈針。
    而且也毫無必要。
    反正他們遲早會進入朝堂,到時候再啟用便是了。
    正想著,便見吉垣從外麵走了進來。
    “參見吳王殿下!”吉垣見禮後,便道:“陛下有旨,著吳王殿下即刻前往天界寺。”
    老朱終於要見我了嗎?
    朱允熥心神一震。
    這倒並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麽多事,特別朱允炆還“瘋”了,老朱肯定是要見他的。
    事實上,老朱原本早就下達了見朱允熥的旨意。
    隻是後來朱允炆發瘋,老朱又壓下了這道旨意,直到今天才傳下來。
    朱允熥跟隨吉垣身後,正要出府,卻見姚廣孝匆匆忙忙趕來。
    “殿下,借一步說話!”
    姚廣孝神色有些古怪。
    吉垣見狀,忙道:“那奴婢就先去外麵,恭候殿下了。”
    說畢,轉身離去。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左右再無其他人,朱允熥方問道:“什麽事?”
    姚廣孝從懷中掏出一疊卷宗,遞到他手中。
    “此前查到的那個與殿下被刺一案相關的太監聶渙兒,殿下還記得嗎?”
    “呂氏死後,聶渙兒便被錦衣衛悄悄給抓了。”
    “應該是陛下的旨意。”
    “貧僧總覺得有些不對,便令人偷偷去聶渙兒居住的地方,仔細搜查了一番,竟找到了幾封他與秦王私相來往的書信。”
    朱允熥眉頭微皺,道:“如此說來,聶渙兒確實是秦王的人。”
    他有些奇怪。
    錦衣衛既然抓了聶渙兒,為何卻沒有將他的書信全部收走呢?
    反而會讓它們落入姚廣孝手中。
    這不像是錦衣衛的行事風格。
    錦衣衛辦事,不可能這般不小心。
    但……
    朱允熥瞥了姚廣孝一眼。
    以老和尚的精明,他絕不會想不到這一點。
    既然老和尚沒提,想必是有什麽其他隱情。
    此際時間緊迫,吉垣還在外麵等候,不宜拖延太久。
    朱允熥也沒有開口去問,隻聽他如何說。
    姚廣孝點頭道:“目前搜集的情報,的確如此。”
    他的目光望向吉垣消失的地方。
    “若貧僧所料不差,陛下此時召殿下前往,應該就是打算正式立殿下為儲君了。”
    “可貧僧總擔心,秦王和晉王雖然已經離京,可還留了什麽後手。”
    “有關聶渙兒的資料和書信,貧僧現在交與殿下了,殿下可在馬車上細細看一看。”
    “或許麵見陛下的時候,就能用得上。”
    朱允熥將卷宗放下懷中,道:“好!”
    兩人皆不再多言。
    朱允熥旋即出府,坐上馬車,直往天界寺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