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的人說的話是不能信的。
    前一秒，醉眼迷離的孫奇還努力振作精神、信誓旦旦補充說著——
    “我真看見你倆了！”
    “就去年三四、還是五六月？”
    “在西南機場看見的！！”
    正讓林然和蘇清顏聽得都不由得一愣，想要追問時，旁邊有其他小夥伴嚷嚷著過來找孫奇喝酒。
    等到倆人又幹了一杯。
    豪邁吹掉半瓶啤酒的孫奇再被亂殺CP問起，整個人意識就徹底不清醒了：
    “啊？”
    “哦對我看見你倆了！”
    “咦好像還不止你倆……蝙蝠俠也在，還有蜘蛛俠……嘿嘿怎麽還有紫霞仙子……啊紫霞仙子你好美……”
    說著就滿臉感動地伸手朝著紫霞仙子摸過去。
    被錯認為紫霞仙子的鄭薇薇手起刀落、一巴掌不客氣將發小拍暈在沙發上：
    “躺下吧你！”
    “沒酒量就別亂喝……”
    然後轉過頭看向林然和蘇清顏，無奈解釋：
    “這家夥酒量不行的，喝多了就說胡話——”
    隨即想起什麽，鄭薇薇又拍了拍腦門：
    “哦對。”
    “不過他在西財上學，去年西南地震的時候還真差點兒出事，把他家裏人都嚇死了——”
    “好不容易聽說他學校離災區中心不算遠沒受太大影響，叔叔阿姨才鬆口氣想讓他抓緊回來。”
    “結果他還不肯。”
    “瞞著叔叔阿姨跟學校一些同學誌願報名去了災區幫忙救援……”
    說話間，鄭薇薇目光掃了眼沙發上醉醺醺睡過去的孫奇，目光柔和了幾分：
    “這家夥……”
    “平時傲氣嘚瑟的厲害。”
    “遇上大事兒的時候，倒是挺有主見。”
    “後來聽叔叔阿姨嘴上抱怨，其實也驕傲得很呢。”
    林然和蘇清顏聽得了然。
    看向躺在沙發卡座上的孫奇，目光中也多出幾分笑意：
    “嗯。”
    “咱們玉南出來的。”
    “都是好樣的。”
    有去年南國雪災在風雪中義賣募捐的玉南百姓。
    有孫奇這樣的學生在西南讀書上學遇到地震災情義無反顧冒險誌願援助。
    也有沈靈珊、崔倩倩那樣在酒吧裏危難時刻不假思索的挺身相助。
    縣城雖然小。
    玉南人的心胸，卻能裝得下一整片祖國天地。
    ……
    “你倆不也是麽。”
    鄭薇薇看向麵前的亂殺CP小情侶，也笑起來：
    “神雕俠侶哦……我在杭城讀書的時候也聽到你們好多在東海的傳聞了。”
    “那張去年東海動漫節的COS熱圖就是你倆吧？一眼就能認出來。”
    “還有聽說這趟回家在動車站都鬧騰出好大動靜——”
    “在外麵和別人說起來我認識你們的時候。”
    “我也很驕傲呢。”
    蘇清顏和林然聽得頓了頓。
    對視一眼。
    同時笑了笑：
    “也沒什麽。”
    “隻是剛好撞上在湊巧的時間，做了一些合理的小事。”
    雲淡風輕。
    仿佛就將過去一年多時光裏的那些驚心動魄與恢宏壯闊，一語帶過。
    誠如所言，堂堂柯南夫婦，亂殺CP。
    所謂的旁人口中津津樂道的那些故事與傳奇。
    不過都是些湊巧與合理罷了。
    “聊什麽呢這麽開心——”
    這時袁婷婷正費力地將奄奄一息的自家男友拖過來放到沙發卡座上休息。
    剛把男友放下，順口問了這麽一句。
    然後目光不經意掃過三人身旁沙發卡座。
    看見人事不省的孫奇。
    袁婷婷又嚇一跳：
    “哎？”
    “這個也死了！？”
    ……
    天色入夜時。
    小夥伴們道別分散。
    大年初一的夜晚，小縣城街道上燈火通明，孩子們開開心心放著的鞭炮煙火點亮夜空，仿佛將那料峭的冬夜清寒都給衝散。
    從錢櫃KTV離開後，林然和蘇清顏兩人牽著手，沿著路邊街道慢悠悠散步走在回家路上。
    閑聊說起下午在KTV裏小夥伴們的鬧騰歡樂。
    說到趙柯那一首《死了都要愛》在開頭前兩個字就戛然而止，不愧是堂堂柯少，身體力行說到做到……
    讓蘇清顏都忍不住又要笑出聲。
    又聊到同樣喝醉了的孫奇。
    對方先前在包廂裏找上來開口的那一句話。
    此刻又在小情侶腦海中浮現升起。
    林然頓了一下，想了想，看向身旁女友：
    “去年四五月份的時候……”
    “我記得你說你很忙？”
    入職君盛事業部之後。
    他自然聽身邊同事和自家師父都說起過關於小蘇總去年入主君盛、操辦西南事務的事跡。
    隻是不曾特意往某些方麵去想。
    蘇清顏點點頭，也朝著自家男友看過來：
    “當時……你好像也在忙。”
    那段時日裏。
    她為了西南事務而忙碌奔走。
    卻沒特意留心關注男友在忙些什麽。
    隻是如今想來，當初的男友即便是有亂鯊娛樂的創業項目，也不至於忙到那種程度。
    兩人的視線相遇。
    有一瞬失神。
    而後回神，在心中輕輕搖頭。
    林然笑起來：
    “孫奇肯定是喝多了，我當時可沒去過西南。”
    蘇清顏也笑：
    “嗯。”
    “我也是。”
    重生者。
    預知先覺。
    這樣的事終究想不出該如何與對方解釋。
    更想不出這樣的事，有同時發生在不止自己一個人身上的可能。
    思緒收起。
    兩人再次對視時，已是放鬆釋然而笑，再次牽著手往家裏走去。
    2009年正月初一的夜晚。
    小情侶之間最深層的秘密有過那麽一瞬仿佛泛起漣漪，又迅速平靜散去。
    但漣漪。
    終究會留下痕跡。
    ……
    這夜。
    坐在回家的出租車裏。
    後排座位上的孫奇終於迷迷糊糊從醉意中醒來，一張嘴就喊著口渴頭疼。
    旁邊坐著不放心專門送他回家的鄭薇薇，見到發小醒來，好氣又好笑：
    “現在知道難受了？”
    “下午在KTV裏還不知道多丟臉呢，亂說胡話——”
    然後繪聲繪色給孫奇描述了一番。
    孫奇依舊醉意迷糊，卻忍不住蹙了蹙眉，下意識喃喃：
    “沒說胡話啊……”
    “我當時——”
    “在機場真的看到他倆了……好像……還不是一塊兒看見的……”
    ……
    這夜。
    東海市區的農曆新年夜晚，同樣燈火如晝，喧鬧繁華。
    市中心沿街開著的一家路邊奶茶店，小店的店主是一對三十歲出頭的小夫妻。
    夫妻倆不是東海本地人。
    今年春節沒回老家，除夕夜是小兩口相伴著在東海度過。
    剛到正月初一，在家裏閑著無事，索性早早來了奶茶店繼續開張營業。
    新年新氣象。
    女主人在工作台前收拾奶茶配料。
    男主人則是去了店裏的紀念牆邊，準備將去年12月聖誕節做活動時邀請顧客們拍攝留念的拍立得老照片取下收藏，整理出一麵新牆為後麵的顧客繼續使用。
    門口風鈴響動。
    兩個二十歲出頭的女生冒著風雪撲紅著臉蛋、風風火火跑進店裏：
    “老板娘！來兩杯紅豆奶茶！”
    然後就來到紀念牆邊的靠窗座位上坐下，說說笑笑聊天。
    不經意間看到奶茶店男主人在收拾紀念牆上的拍立得照片，兩位女生好奇湊上來，熱心幫忙取照片的同時也興致勃勃一張張隨手翻看。
    然後仿佛是看到了兩張連在一起的照片。
    一位女生眼睛一亮，發出驚呼：
    “哎！你看！”
    “這個是不是那什麽……去年動漫節上那對神雕俠侶！？”
    另外那位女生也湊過來，同樣驚喜睜大眼睛：
    “還真是！”
    “叫合理情侶！我在開心網上關注他們賬號了！”
    仿佛一場意外的線下追星成功。
    兩位女生如獲至寶。
    拿著兩張拍立得照片反複一遍遍打量。
    驚歎於照片裏女子的絕美明豔。
    又對那在情侶賬號上始終神秘的男主角終於露出的清俊帥氣麵容忍不住發花癡。
    翻到照片背麵。
    看見那兩種不同筆跡寫下的“終有緣再聚”與“再度重相逢”寄語。
    以及那筆跡不同，內容卻相同的日期數字——
    【2024.4.12008.12.25】
    讓兩位女生忍不住露出困惑神色：
    “2024……”
    “愚人節？”
    “什麽意思？”
    沒看懂。
    但不妨礙兩位女生依舊興致勃勃拿出手機，把這兩張拍立得的正反麵都給拍了下來，以作收藏。
    “哢嚓——”
    相機的清脆聲響。
    仿佛某種命運齒輪的悄然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