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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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侯的晝夜雙刃老夫早有耳聞,今日能在姑娘手中一睹楚侯當年風采,也算榮幸之至。”司馬玄盯著阿橙手中的雙刀,輕聲呢喃。
    這一次,老人的口中不再有之前的戲謔,反而極為肅穆。
    楚侯楚嵐天。
    對於大燕百姓,尤其是身處東南的茫州百姓來說,是個特殊的名字。
    他有兩把刀,一為夜尾,一為晝明。
    他一生做了兩件事,一件是在鬼戎王庭的地圖上輕輕一劃,失陷八十年的茫州之地重回故國。那一天,受盡磨難的茫州大地燈火通明,百姓們拆除了每一座蠻神神廟,砸碎了每一個與鬼戎有關的器皿,仿佛要將這八十年在蠻夷鐵蹄下苟且偷生的恥辱徹底抹去。另一件事則是,放下那對令整個鬼戎國聞風喪膽的雙刃,戴上沉重的手銬,被朝廷欽差押入泰臨城,在鬼戎使臣的注視下,自廢修為,於泰臨城的午門外被斬首。那一天,泰臨城滿城縞素,為男人求情的百姓從龍驤宮一直跪到午門刑場,接連三位監斬官請辭,最後還得由內閣首輔坐鎮。整個大燕官場在那一天鴉雀無聲,隻有兩個書生從遙遠的寧州遞來兩份奏疏,卻被聖皇當著滿朝文武撕毀。
    直到十五年後的今日,依舊少有人敢評判那件事的對錯。
    但哪怕外戚已掌控大燕半壁江山的當下,他們也不敢動勢單力薄的太子。原因無他,隻因太子背後站著手握那對雙刃的女孩,而那女孩背後,是整個茫州。
    司馬玄說完這番話,與司馬官對視一眼,二人眼中同時閃過一抹決然之色。
    “乾坤四象,玄天武身。”司馬官暴喝一聲,環繞他周身的玄武神象猛地一震,化作一道青光湧入司馬官體內。司馬官身形暴漲,原本老弱的身軀此時肌肉隆起,就連寬大的白色長袍也被撐破,露出精壯如蠻熊的上身,周身青光閃爍,一道道龜紋在肉身上忽明忽暗。
    “乾坤四象,朱雀大炎槍。”司馬玄也跟著暴喝,那把滾燙的燃火長槍再次出現在他手中,熾熱的炎氣衝天而起,周身彌漫的水霧翻湧。
    “花哨。”麵對這樣的二人,阿橙的目光依舊冰冷。她吐出這兩個字,腳尖輕點地麵,身子猛地飛射而出,明暗的雙刃隨著她的前行劃出黑白兩色的殘影,轉眼間便殺到司馬官身前。
    雪白的夜尾如毒蛇般探出,直取司馬官的脖頸。
    但司馬官並不驚慌,反而伸出自己的手臂,正麵迎向夜尾的鋒刃。
    鐺!
    夜尾劃過司馬官的手臂,發出的卻是一陣金石碰撞之聲,阿橙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司馬官的另一隻手驟然伸出,握拳轟來。阿橙不敢大意,以晝明橫於胸前抵擋。
    可這一拳蘊含的力量遠超阿橙的預料,拳頭與晝明相撞,刀鋒上傳來的巨大力量讓阿橙的身子一震,隨即暴退。
    天際的司馬玄見狀,雙眸一沉,背後的雙翼振動,雙手握著長槍猛地衝向阿橙倒退的身影。
    阿橙敏銳地察覺到頭頂湧來的層層熱浪,抬頭看去,黑色的瞳孔中寒芒閃爍,她手中的雙刀一轉,反手握住刀柄,隨後雙刀交錯高舉於頭頂,迎向氣勢洶洶殺來的長槍。
    轟。
    一聲悶響傳開,漫天的火光從司馬玄背後的雙翼湧出湧向阿橙,將她的身影完全包裹其中。
    緊接著,烈焰炸開的轟響不絕於耳,阿橙的身形被淹沒在火光與塵埃之中。
    司馬玄眉頭微皺,在此時收起了手中的長槍,他能感覺到槍頭那頭的力量似乎減弱了,他不願趕盡殺絕,畢竟那是阿橙……
    “你若是不敢殺我,打下去,死的一定是你。”可就在他遲疑的瞬間,阿橙冰冷的聲音從那塵埃中傳來。司馬玄心頭一震,正要再次揮槍,可阿橙的身影卻在那時以快得驚人的速度猛地從塵埃中躍出,她身形靈活地避開了司馬玄雙翼中湧出的數枚烈焰,來到了司馬玄的頭頂。
    她的身子傾斜,在空中一轉,反握著的短刀順勢劈下。
    司馬玄驚於阿橙突然爆發的速度,不敢大意,趕忙將手中的大炎槍高舉橫擋。
    鐺!
    一聲刺耳的脆響再次響起。
    夜尾割開了大炎槍周圍的烈焰,擊打在槍身上。
    司馬玄的身子在那股力量下一頓,卻並未受傷,他看著眼前神色冷峻的女子,瞥了一眼落在槍身上的短刀,好言相勸:“姑娘,束手就擒吧,我們兄弟二人絕不會傷姑娘分毫,姑娘再天賦異稟,三道神門也難以抗衡擁有完整神紋的四境強者。”
    司馬玄所言不虛,他確實不願與阿橙為敵。阿橙的背後是茫州,雖然太子與金家不和,乾坤門也已明確立場,但在那一天到來前,茫州始終是大燕不可小覷的一股力量。刀劍無情,要是不小心殺了阿橙,以茫州對待阿橙的態度,極有可能舉全州之力為阿橙報仇。屆時別說乾坤門,就是皇後娘娘為了安撫茫州恐怕也得把他們推出來背黑鍋。
    相比之下,他更希望阿橙能看清形勢,束手就擒,等關山槊的傳承以及烏盤龍王之事了結,他們自會放了阿橙,當然那個叫魏來的男孩就沒這麽幸運了。
    隻是,司馬玄的如意算盤打得雖好,阿橙卻沒有領會他的心思。
    橙衣少女的嘴角在那時勾起一抹笑意,輕聲問道:“是嗎?”
    這無疑是個愚蠢的問題。
    就像太陽東升西落,就像潮水起伏漲落,擁有完整神紋的修士擁有著尋常修士難以企及的力量,這不是力量大小的差異,而是本質的區別。沒有人能憑借自身力量跨越這樣的鴻溝,至少在司馬玄的認知裏從未有過這樣的事。
    但在這時,阿橙說出這話的瞬間,司馬玄卻忽然有些動搖。
    原因無他,隻是這對刀刃曾經的主人最擅長的便是將不可能變為可能。
    阿橙的身子在天際再次旋轉,夜尾割過大炎槍的槍身,晝明緊接著從上而下斬來。
    司馬玄緊緊盯著阿橙,想要弄清楚對方的倚仗,但他看到的隻是那把黑色利刃自上而下落下,似乎與上一刀並無不同。
    但轉瞬,司馬玄的瞳孔卻突然放大,那把名為晝明的短刀在落在大炎槍槍身的前一刻,一道漆黑的光芒亮起。
    那是一道奇異的光芒,漆黑無比,卻極為醒目。
    司馬玄並不懼怕那古怪的黑光,讓他在那時感到膽寒的是隨著黑芒亮起,一股晦澀卻又鋒利無比的氣息從那短刀的刀身上散發出來。
    他的瞳孔放大到極點,駭然之色浮上眉梢。
    他恍然明白,那是神紋的氣息。
    三道金色的神門在阿橙的眉心、胸膛以及後背亮起,神聖的光輝將她籠罩,神門轟鳴,金色的神紋在那些輪盤外圍湧動。它們交織在一起,而晝明也在這時落在朱雀大炎槍的槍身之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沒有能量的碰撞。
    強大無比的朱雀大炎槍就在那黑色的刀鋒下從中整齊地斷開,司馬玄的身子一震,口中噴出一口鮮血,身形暴退,朝著地麵墜落,地上的司馬官見狀連忙伸手接住自己的兄弟,將他的身子扶住。二人眼中都滿是駭然,紛紛轉頭看向那輕輕落在身前的女子。
    阿橙依然手握雙刀,三道金色的神門在周身旋轉,而一道黑色的流光則纏繞著她的手臂與刀身不斷跳動,像是在向父母撒嬌的孩子。
    阿橙輕輕抬起手,那黑色的流光便在她的手臂上空懸浮。
    “介紹一下。”
    “這是我的三道神門凝出的第一道神紋。”
    “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