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開始對峙，老人一方據理力爭，紛紛擼起袖子，放出狠話，咆哮聲此起彼伏，擺出一副要幹架的模樣。
    他們都是神藏五重天，如果聯手一搏，未必沒有一戰之力，以往都是憑借這種威脅，讓撈屍人不敢太過火。
    然而，詭異的是，今天撈屍人卻寸步不讓。
    鐵了心要收他們剩餘壽命八成。
    爭執間，瘴氣從四麵八方湧來，逐漸將眾人包圍。
    這瘴氣散發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惡臭，宛如從九幽地獄深處湧出的腐臭之氣，瘴氣掠過之處，一切都變得枯黃、萎縮。
    撈屍人能力通常局限於江河湖泊之中撈取屍體，但對方血脈明顯在時間長河傳承中發生改變，區別於一般人所熟知的撈屍人，居然能控製黑水沼澤產生的瘴氣。
    “等等，撈屍人，壽命我們交了！”
    老人們見瘴氣擴散速度加快，皆臉色大變。
    最終不得不選擇妥協。
    話音剛落，周圍瘴氣便停止擴散，老人們垂頭喪氣一個個嘴裏嘟啷著排隊交了壽命，最後死屍傀儡船夫目光移向陸越幾人，接著說道：“現在來談談新人的事，你們上船時賒了賬，現在是時候還了。”
    “我這人做事一向公道，拿出欠條，給我一年壽命。”
    此言一出，新人們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他們哪裏找得出欠條，那東西一上岸就撕了。
    眼見這些神藏五重天的老人都已經認慫，他們這些剛進入的新人哪裏還敢不從，於是其中一人硬著頭皮走了上去，隻得撒謊說不小心遺失了。
    “遺失了……看樣子你們是打算賴賬。”
    “既然你們不守信用，今天一起扣八成壽命。”
    死屍船夫宣判懲罰，新人們一個個臉色煞白如紙。
    他們哪還不明白，這分明就是一個圈套。
    就正常而言，欠條都是留在出借人手裏，對方卻故意留給他們，明顯是在找借口以此給他們新人下馬威，相信他們即便當時沒有撕毀欠條，對方也會從各種角度挑刺，然後借機索要壽命。
    “就由你第一個開始。”
    死屍船夫指著其中一位新人，同時身後瘴氣空出一個通道，那新人也隻能硬著頭皮踉蹌走了進去。
    不多時，那人出來，手腕上的壽命已經變成了五。
    其餘新人也像是趕上架的鴨子，一個個交了壽命。
    最後隻剩下一個人，陸越環顧四周，上前一步說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不守信用的人。”
    死屍船夫點頭，似乎對陸越的順從表現很滿意。
    然而下一秒，陸越卻話鋒一轉道：“不過我並不記得有什麽欠條，沒欠下的債我憑什麽還？”
    剛點頭的死屍船夫眼神倏地變得陰鷙冷冽起來，身後瘴氣翻騰洶湧，墨雲壓頂，將周圍都籠罩在一片不祥陰霾之中。
    身後眾人震驚地看著陸越。
    這年輕人一直這麽勇的嗎？！！！！
    這是遺跡碎片，是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在這裏弱肉強食，那個撈屍人是說殺人就殺人的。
    最正確的做法就是忍著，即便扣再多壽命，但在這壽像附近每天也能純賺一兩年，而且這裏靈氣濃度很高，修行一段時間實力大增，那時再反抗也來得及。
    當即，周圍老人和同行幾人都默默地後退十幾步，擺脫關係的同時也防止血濺到自己身上。
    死屍船夫陰冷道：“這麽說你是打算賴賬了？”
    陸越：“我從不賴賬，但你得證明。”
    死屍船夫全身散發死氣，抬手示意陸越過來。
    “你過來，我給你證明。”
    “那你站好別動，我這就過來。”
    陸越大步向前，然而就在即將靠近對方的那一刻，他雙手迅速結印，對準一動不動的活靶子，九道降魔驅邪印轟然落下。
    頃刻間將眼前死屍船夫轟成碎片。
    【源氣+1】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以至於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當回過神來後，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這小子算是完了，撈屍人的傀儡是那麽好殺的嗎。
    “有意思，看來有些人已經忘了我的規矩，或者說我定的規矩有些寬鬆，以至於有新人想要挑戰，以為我為了一些壽命不敢殺人？”
    遠處瘴氣裏傳來趕屍人冰冷聲音，蘊含無盡殺意，周圍瘴氣像是聽見命令再次翻滾起來。
    一具具蒙臉船夫身影逐漸浮現出來。
    與此同時，瘴氣範圍又在進一步縮小。
    此時，剛交了壽命保平安的超凡者集體臉色一變。
    “等等，這不關我們的事，是那年輕人招惹了你。”
    “我們不認識那年輕人，撈屍人你又升瘴氣幹什麽？！！！”
    “年輕人，你自尋死路，趕緊求饒，別牽連我們。”
    陸越還沒出手，身後眾人紛紛哀嚎乞命。
    “你們真以為那個撈屍人今天會放過你們？”
    麵對愈發逼近、不斷縮小的瘴氣圈，以及那些突然現身的蒙麵船夫，陸越站得筆直如鬆，目光如炬。
    “其實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那些曾經離開的超凡者，是不是真的離開了。”
    “你製定這個收費規則，每天收取七八成壽命，讓這些人為了剩下的一兩年壽命不敢跟你為敵，因為在外麵，他們必死無疑。”
    “這些人的想法很簡單，雖然在這裏被你榨取，但至少每天還能攢下一兩年壽命，同時還能借助這裏靈氣修行突破。”
    “隻要修行能有所突破，前期付出都是值得的。”
    “隻是有些奇怪的是……每當有人突破，都沒有想著改變你製定的規矩，都是默默離開前往中部尋找機緣。”
    “這地方能避免晚上遺跡影響，其中的重要性不可能不讓人心動，正常人都想著壽命多多益善，會想方設法地占據這裏，或者跟你一樣攔路收費。”
    “我想那些曾經突破後的人應該不是前往中部，而是試圖幹掉你，取代你的位置，不過最終被你反殺了。”
    “這裏隻能存在一個收割者！”
    “你那些船夫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死屍，既然是死人，為什麽一直蒙著臉，如果我猜的不錯，這些死屍船夫就是曾經離開的那些超凡者。”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或許你也擔心有朝一日被反殺，所以為了最大程度避免其他人實力突破挑戰你的規矩，你會定期清除岸上的這些人。”
    “今天你的操作驗證了我的想法，你要開始收割了。”
    “這裏所有人都會死。”
    “上交八成壽命，隻是最大程度榨幹他們的價值。”
    陸越聲音冷冽，字字如刀，句句誅心。
    他相信這其中的貓膩也有人想到，因為據那些老人們所說，來這裏的人很多，但有些人並未久留，很顯然……那些人已然察覺到其中不對勁。
    為免深陷泥潭，一些人在一開始就逃離這裏。
    去探尋其他能夠延續壽命的方法。
    至於那些留下來的，都是經過撈屍人一次次嚴格篩選，要麽是沒有察覺，要麽就是心存僥幸，抱著再積攢一些壽命和實力，然後再收手的想法。
    你圖的是靈氣濃鬱、每日增添一兩年壽命。
    殊不知撈屍人圖的卻是你整個人。
    霧氣之中，撈屍人聲音再度傳來。
    “年輕人，你以為你很聰明？”
    “你不是第一個看穿的，但那又如何？”
    “遺跡碎片，弱肉強食，是亙古不變的法則。”
    “有這壽像在，在這外圍區域，不愁沒有人心甘情願地跳進這個陷阱，既然你把話挑明了，今天就更留你們不得。”
    瘴氣縮圈速度愈發迅猛，幾息之間便逼近陸越。
    此刻，陸越卻突然開口問道：“你這瘴氣易燃嗎？”
    陸越淡定的表情外加這莫名其妙的話語，隱隱約約讓瘴氣中的撈屍人感到有些不安，於是加快瘴氣縮圈速度。
    “我問你，你這瘴氣易燃嗎！！！”
    猛然間，陸越動了。
    降龍十八掌！
    雙掌翻飛之間，六條金龍騰空而起。
    鑽進瘴氣中的那一刻，六條金龍同時張開巨口。
    龍息！
    如今陸越的心火已然蛻變成精火，隻差一步便能圓滿，而這由精火提供的龍息，也遠超以往。
    瘴氣成分繁雜，一般而言，指的是腐爛有機物、汙染水源、甲烷、氨氣、二氧化硫等諸多氣體混合而成。
    但這撈屍人所利用的瘴氣卻非同一般。
    其中還夾雜著來自死屍的死氣、怨氣等等。
    正是憑借著這一手特殊瘴氣，在外圍區域，撈屍人才有這個底氣以壽像為餌，圈養一批又一批的超凡者。
    烈火燎原，金龍吐焰！
    龍息觸碰到那瘴氣的刹那，猶如火星落入幹柴堆，瞬間點燃詭異瘴氣，一股股烈焰騰空而起，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現場火光四濺，熱浪滔天。
    金龍在林子上空翻騰舞動，不斷噴出大量龍息，將周圍空氣烤得灼熱無比，爆炸產生的衝擊波更是將四周枯萎樹木摧毀，灌木叢與樹藤在火海中瘋狂搖曳。
    視線所及之處，一切皆被焚毀！！！
    而那些身處瘴氣中的死屍船夫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大火所包圍，衣物瞬成灰燼，皮膚滋滋作響，體內滲入的惡臭汙水開始蒸發，體型不斷縮小，逐漸化為焦炭，最終幹裂爆炸，碎片四濺在火海間。
    【源氣+1、+1……】
    二十四縷源氣到賬提示音響起。
    那些死屍船夫，還沒來得及動手，直接團滅。
    此刻借助瘴氣形成的火海中，一道身影驟然顯現，正是隱藏在瘴氣中的撈屍人，在瘴氣爆炸燃燒時，對方也未能幸免。
    “你……你都做了什麽？！”
    撈屍人驚恐、不可置信的聲音傳出。
    他最大的依仗，竟然在瞬間被對方瓦解。
    吼！
    一口龍息噴出。
    正中撈屍人背後，直接上演一場火燒屁屁的好戲。
    撈屍人慘叫一聲，隨後屁股上的火焰開始蔓延，直至整個身體燃起熊熊烈火，然後他拚盡全力狂奔，試圖逃離現場火海。
    鎖定對方身影後，陸越快速逼近。
    你追我趕，最後來到黑水沼澤岸邊。
    撈屍人直接一頭紮了進去。
    陸越終究還是遲了一步，不過此時他也發現旁邊一艘死屍船夫的小船，於是立即跳上船頭，憑借殘留的精火氣息開始追蹤。
    然而行至黑水沼澤深處時，對方卻不見了蹤跡。
    那股精火氣息也最終消失殆盡。
    撈屍人吃的就是水裏的飯，一進水就跟魚兒一樣。
    就在陸越思考用什麽辦法逼對方出來時，遠處水麵突然冒出幾個氣泡，撈屍人身體如同幽靈般浮現出來。
    一張被大火嚴重摧殘、麵目全非的臉龐正對著陸越，那雙眼睛中充滿怨毒與詛咒，形同厲鬼。
    陸越目光微眯，他注意到對方手腕上的數字，明顯還欠著幾年壽命，這家夥在遺跡裏呆了半年，理論上最低應該欠下四千多年壽命。
    而現在竟然隻差幾年了。
    果然，薅其他超凡者羊毛是賺取壽命的捷徑。
    這或許也是對方急於收割的原因之一。
    畢竟馬上就要重獲自由了。
    “我馬上就要還清所有壽命，你該死，你毀了我的自由，還害得我麵部毀容，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上船追我，是你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決定。”
    “在水裏是我的主場，你等死吧！”
    此時，撈屍人再度潛入水裏。
    緊接著，陸越腳下木船開始劇烈搖晃起來。
    對方這是打算利用地形拖他下水。
    陸越一拳砸向水裏，但力量卻被卸了大半，根本無法對撈屍人造成有效的傷害，不過他並未慌張，反而直視水麵淡淡道：“你最好一直躲在水裏不出來。”
    正在水底的撈屍人突然感覺一陣心悸。
    此時水麵上，陸越直接凝聚出雷電法相。
    接著雙拳猛然碰撞在一起。
    劈裏啪啦！
    然後，法相雙拳伸入黑水沼澤之中。
    電力全開！！
    雷電之力蔓延水麵，深入水底，隻是一瞬間木船搖晃感就被減弱，但陸越卻並未收手，繼續加大功率，保持雷電之力的輸出，
    不久後，撈屍人身體抽搐著從水底浮現。
    “別電了！我認輸！你走……”撈屍人痛苦地哀求道。
    “你在教我做事？！”
    陸越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繼續加大電量，沒幾下，撈屍人聲音就漸漸微弱了下去，最後直接肚皮朝天，沒有了任何聲息。
    【源氣+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