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了幾天靈，洛川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股濃濃的煙灰味。
    下完葬回來，他身上除了煙灰味，又多了泥土和汗水混合複雜的難聞氣味。
    下完葬後大家除了對賬也沒其他事，對賬這事與洛川無關，他打算除除身上的異味。
    可由於來時匆忙，他沒有帶換洗衣物。
    而果爸三兄弟又比洛川矮上幾公分，他們的衣服他自然是穿不上的。
    當然，即使他們的衣服能穿，有潔癖的他估計也不會穿。
    這就有點為難他了。
    洛川低頭瞄了一眼褲腳的泥，歎了一口氣，妥協了，實在不行，再穿一天也無妨。
    沒條件，那就想法子創造條件。
    他再忍一天，難受一天，那餘果可得心疼壞了。
    她記得隔壁王爺爺的小兒子好像與洛川身高體型差不多。
    她去借一套衣服，王爺爺應該會同意。
    說幹就幹。
    餘果將一條嶄新的浴巾塞入洛川手裏，推他進了浴室後，就急匆匆地下了樓，直奔隔壁王爺爺家。
    洛川站在二樓走廊上笑著目送她出了院子後，才轉身進了浴室。
    二樓浴室空間不大，幹淨整潔。牆上僅有一個小型花灑和一個洗漱台。
    洗漱台上有一麵鏡子，鏡子裏的某人胡子拉碴，跟平時是完全截然不同的狀態。
    他本來就年紀大，這下差距不得更大了。
    向來不注重外在的人，此刻內心忍不住萌生出了一絲緊張感。
    洛川脫下黑色襯衣，打開從果爸那借的剃須刀，將新刀片換了進去，三兩下便將胡子剃了個幹淨。
    等他放下剃須刀，彎腰去擰水龍頭開關時，發現水龍頭沒水。
    沒水？這不巧啦！
    當然這點小事也難不倒他。
    樓下有水，樓上卻沒有，那要麽是水管堵了、壞了，要麽是水龍頭堵了、壞了。
    因其他人都在樓下，洛川也沒顧慮，直接光著上身蹲在地上徒手擰下了水管。
    他拿起髒兮兮的水管檢查了一下，發現水管有一截有點明顯老化了。
    於是他抱著試試的態度拉開了洗漱台下的抽屜，興許抽屜裏有新的水管。
    他運氣還算不錯，抽屜裏真備有水管。
    可見，屋子的主人生前是個多麽細心之人。
    洛川對果奶奶多了一份欣賞和尊敬。
    來都來了，即使主人不在了，水管他也要幫她修好。
    不過，在修水管的過程中，發生了一件令人相當不愉快的事。
    究竟是什麽不愉快的事呢？
    不急，這事得慢慢說。
    話說餘果出門借衣服的空隙，她堂妹餘妮從家裏抱了個粉色小紙箱興衝衝地來找她。
    小紙箱子是她存了許久的寶貝，其中有兩張歌手吉琛珍貴的親筆簽名專輯，她一直想和餘果分享。
    這不，今天就是個好機會。
    餘妮來時，她爸兄弟幾個正在堂屋認真對賬，她媽三妯娌在廚房準備午飯，她親弟弟和兩個堂哥則在院子打遊戲。
    她探著腦袋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堂屋幾人，怕打擾到他們，她輕手輕腳地上了樓。
    走到二樓拐角處，她隱約聽到兩米外的浴室傳出了幾下哢嗒聲。
    等她停下腳步，側耳仔細聽時，哢嗒聲沒了，反而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
    難不成浴室進老鼠啦？
    餘妮果斷放下紙箱，鼓起勇氣抄起拐角的掃把悄摸地走到了浴室門口。
    小女生頭一回打老鼠，內心不免有點緊張。
    她顫抖著手擰開浴室門，緊閉雙眼揚起掃把朝裏一通亂揮。
    洛川正蹲在地上擰好水管，剛準備收好廢棄水管時，背上莫名挨了一掃把。
    他起身伸手一把抓住了掃把尾，麵帶怒意，一字一頓說：“你在幹什麽？”
    男聲？
    餘妮驚恐地鬆開了掃把，猛地睜開了雙眼。
    隻見一個光著上半身，胸口處紋了一朵粉藍色的妖魅小花，身材高大的男人沉著個臉站在她眼前。
    等看清眼前之人是誰後，她的臉袋就跟煮熟的蝦子一樣紅，下意識捂住了雙眼。
    “你……你怎麽不穿衣服啊？”
    洛川不屑於解釋，直接板著臉厲聲嗬斥道：“出去！”
    一聲嗬斥令年紀尚小的餘妮委屈不已，淚眼婆娑，瞧著著實可憐。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凶我幹什麽啊？”
    洛川討厭人在他麵前哭，尤其是她這類白蓮花。
    他不發一言地取下掛鉤上的黑色襯衣，背身迅速穿上後，避開她側身出了浴室。
    餘妮本以為洛川同旁人一樣，隻要她擠幾滴眼淚，示個弱，就會馬上投降。
    哪成想，他竟是個例外，絲毫不吃她這一套。
    深深地挫敗感令她當場惱羞成怒，轉身一把抓住了他的右胳膊，氣呼呼道：“請你給我道歉！”
    洛川垂眸掃了一眼胳膊上的手，下一秒嘴裏說出了毫無溫度的話。
    “放開！否則，我扭斷你的手。”
    餘妮以為他在嚇唬她，沒當回事，抓住他胳膊硬是不撒手，“你必須給我道歉！”
    洛川咬牙切齒說：“這是你自找的！”
    不等她反應，他的左手手指用力扼住了她的手腕。
    輕輕一轉，隻聽哢嚓一聲，餘妮的手腕斷了。
    “啊～～～”
    斷腕之疼，非一般小姑娘所能忍受的。
    餘妮疼得滿地打滾，額頭冷汗直冒，嘴裏哀嚎不斷。
    她的慘叫聲引來了樓下的幾人。
    餘妮媽媽一上來，瞧見她痛苦地躺在地上，不禁大聲嚷嚷道：“哎喲我的天老爺，小妮子，你這是怎麽啦？”
    三叔察覺到不對，立馬出聲阻止了牛春華的動作。
    “別亂動！小妮子手好像傷了，得趕快送醫院。”
    果爸表示讚同，下意識望向了洛川。
    “小洛，你有車，幫著送送吧。”
    “……”
    現在當務之急是將人送到醫院，大家根本沒有旁的心思了解事情經過。
    洛川本想拒絕，可轉念一想，人是他傷的，況且她還是果果的堂妹。
    他們不是仇人，他不至於讓她落下殘疾。
    餘妮疼得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來，靠在牛春華身上直哼哼。
    洛川的車隻能坐五人，除了他，車上坐了餘妮父母和她，還有果爸。
    洛川剛啟動車子準備出發，就瞧見了餘果抱著衣服從隔壁院子正出來。
    他急忙打開車窗，衝她喊了一聲，“果果！”
    餘果眼裏隻有洛川，沒有注意到車上還有其他人。
    她開心地舉起手裏的衣服朝他輕輕地晃了晃，隨後小跑到他車前，“老師，我借到了衣服哦。”
    “果果，我出去一趟，回來再洗。”洛川眼含笑意旁若無人地摸了摸她的頭。
    “好。咦，爸爸，你們要去哪呀？”餘果害羞地閃躲了一下。
    “去醫院，你……”果爸話還沒說完就被後座的牛春華給打斷了。
    “大哥，我家妮子快不行啦，你們還瞎磨蹭個什麽勁啊！”
    餘正文狠瞪了自家老婆一眼，沒好氣說：“呸呸呸，你個臭娘們，不會說話就閉上你的臭嘴。”
    “他們……”
    餘果扒在車窗上望向了後座，臉上寫滿了疑惑。
    洛川再次親昵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後，便將她的腦袋輕推出了車子，“果果，我們走了，等我回來再說。”
    餘果衝他擺了擺手，“好，路上小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