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
    傅安安聽到呼嘯而來的子彈，挾裹淩厲殺機，眸光凜了凜。
    放眼望過去，那站在一撮日國鬼子裏麵，恨不得除掉她而後快的女人，戴了張黑色麵具，眼神嫉恨狠毒的女人，可不就是失蹤已久的喬曼！
    禍害遺千年，說的就是這女人，可真夠命長的。
    “喬曼，你早就該死了！”
    傅安安眯眸冷笑，抬起勃朗寧手槍，疾速側過身，拚著身中一槍的危險，也要撂倒喬曼。
    傅安安剛要扣動扳機。
    倏然，身後傳來急促的斷喝聲：“安安，臥倒！”
    今煥生滿臉急色，轉動輪椅，猛然朝傅安安那邊撲過去，把人嚴嚴實實地擋在他身下。
    砰砰。
    就聽見兩聲震耳欲聾的槍響。
    喬曼開的那一槍，穿透今煥生背脊，鮮血噴湧。
    而傅安安射出的子彈，快狠準穿透喬曼的右手臂，血水飛濺。
    眼看著包圍圈越來縮小，身邊的日國鬼子死傷大片，喬曼差點氣死。
    形勢對比，她這邊幾乎慘敗。
    本以為殺死傅安安十拿九穩，沒想到厲梟帶了精銳部隊在後麵包抄圍剿。
    喬曼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明白中了傅安安的算計。
    虎落平陽被犬欺，再堅持下去，她的人手即將全部覆沒。
    都怪該死的今煥生，就差那麽一點點，她就開槍打死了傅安安。
    喬曼按住受傷的部位，咬了咬牙，用日語吼了句，“退後，馬上撤退！”
    轟隆隆。
    厲梟帶來的長槍大炮，又是幾發炮彈，遠遠地投射而來。
    護著喬曼撤退的日國鬼子，瞬間死傷一大片。
    好漢不吃眼前虧。
    喬曼忍著滿腔怒火，帶著殘兵敗將拚了命地往旁邊小樹林裏撤退。
    小樹林盡頭，停留了十多輛汽車，都是她們來的時候行駛的工具。
    挨挨擠擠兩百多號人，打了一仗，隻剩下不到二十個，灰頭土臉的，或多或少都受了傷，哀嚎聲不斷。
    喬曼忍著手臂的痛楚，帶著麵具的臉色淡淡，沒有表現出任何憤怒。
    為了安穩浮動的人心，她甚至鎮定地理了理頭發，才鑽進汽車內。
    等厲梟和顧斯銘率領兵士追上來時，喬曼等人已經乘坐汽車逃之夭夭。
    顧斯銘溫潤眼眸眯得狹長，攥緊手中機關槍，心底滔天怒火難得地壓抑不住。
    “該死，又讓喬曼那個蛇蠍女人跑了！”
    厲梟神色冰冷，“那女人太狡猾，自私透頂，壓根沒有誓死頑抗的想法，在戰場上，誰都可以去死，唯獨她不能死，所以，她總是可以活得好好的。”
    “總有一天，我會殺了她。”顧斯銘冷笑了聲，眼底浮出殺機。
    兩人都收了槍，讓兵士們打掃戰場，徑直邁步走向傅安安。
    兵士們經驗豐富，收繳了日國鬼子們的槍支彈藥，又在屍體上從頭到腳摸了一遍，甚至連裏麵的底褲都不放過。
    搜到的每一塊大洋都是督軍的，決不能漏掉。
    另一邊，傅安安在粗壯保鏢的協助下，把中了槍的今煥生輕輕攙扶住，半坐半靠在她肩頭。
    傅安安橫著手繞到今煥生背脊，冷不防摸到一手黏液的鮮血，眼圈瞬間泛紅。
    “大哥，你先忍一忍，我馬上送你去法國醫院。”
    如果不是為了替她擋槍，他就不會遭受這樣的痛苦。
    傅安安心底酸澀極了，覺得是自己連累了他。
    “咳咳……不關你的事，安安，是我自願的。”
    今煥生呼吸憋悶，不斷地咳嗽著，用盡最後那點力氣，衝傅安安笑了下。
    抬手要去摸她的額頭安慰她，忽然眼前一黑。
    手一歪，還沒有觸摸到傅安安的額頭，就從半空中跌落。
    今煥生兩眼緊閉，徹底陷入昏厥中。
    傅安安嚇得心跳都快停止，“大哥，你醒醒，醒醒啊！”
    她臉色白了白，手指伸到他高挺的鼻子下麵，感覺到氣若遊絲的呼吸，才稍微鬆了半口氣。
    剛要讓粗壯保鏢蹲下，把今煥生背到對方身上。
    厲梟這時大踏步走過來，第一眼上下仔細打量傅安安。
    見她安然無恙，隻是臉龐灰撲撲，身上到處多了點灰塵落葉，狠狠鬆了口氣。
    “安安，你先放手，讓我來。”
    聽到男人熟悉的低沉嗓音，傅安安抬起頭，清洌洌地望著他。
    “阿梟，你來的真好，趕緊把今大哥送去醫院搶救。”
    溫柔急促的語氣，夾雜不自知的對他的全然依靠。
    “我讓汪副官長馬上去辦。”
    厲梟回頭，朝身後揚聲喊了句。
    “到！”汪副官長應了聲，以最快的速度跑過去。
    叫了兩個兵士，跟著他一起，把今煥生搬到停靠在旁邊的汽車內。
    粗壯保鏢撿起今煥生的手槍，盡職盡力地跟著上車。
    傅安安在厲梟的攙扶下，慢慢從地上站起身，目送那輛汽車遠去。
    直到再也看不見，才收回目光，說道，“我去遊輪上看看姆媽。”
    “我跟你一起。”厲梟道。
    “高恩”號遊輪寬闊的甲板，挨挨擠擠站滿了人。
    聽到槍聲大作，又聽到轟隆隆炮火聲，都揪著心，擔憂得很。
    沈逸風收起吊兒郎當的神色，難得的滿臉嚴肅，帶著一群訓練有素的兵士，正在忙著四處安撫。
    宋白棠和厲老夫人還有厲柔站在一塊，每個人臉上都透著擔憂。
    厲老夫人眉頭緊緊皺著，“奇怪，日國鬼子這麽快就打進海城了，怎麽沒聽見一點風聲？”
    宋白棠微微搖頭，“槍炮聲猛烈，但對戰範圍就那片小樹林，應該不是日國鬼子的大部隊。”
    厲老夫人歎息，“不是大部隊，那就說明海城也滲透了日國間諜，這些該死的日國鬼子，還真是無孔不入啊！”
    “所以，安安和阿梟不放心，要把我們全部送走。”宋白棠盯著火光衝天的地方，輕聲開口，“親家母，其實一開始，我不想離開海城。
    安安的阿爸和大哥，也就是我的丈夫和兒子，都埋骨在這片國土，我想留下來陪伴他們。
    可後來我轉念一想，日國間諜無孔不入，如果我留在海城，被他們逮捕走了，利用我逼迫安安和阿梟放棄抵抗選擇投降，那我啊……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不瞞你說，在海城生活了幾十年，大半輩子過去了，一隻腳都快埋進土裏，我也不想走。
    後來呀，我也是你這樣想的，如果我不帶阿柔離開，萬一被日國鬼子逮捕，生死還是小事，但用我們的性命逼迫安安和阿梟難以取舍，才是我最大的罪過。”厲老夫人慢慢開口。
    宋白棠點頭，“是啊，炮灰紛飛的戰亂年代，我們做長輩的，幫不了什麽忙，卻堅決不能拖了兒女的後腿。”
    厲柔挽著厲拉夫人的胳膊，安安靜靜地聽著。
    望著遊輪下的碼頭，以及那塊搭在碼頭與甲板之間又長又寬的踏板，踏板上行色匆匆走來一群人。
    厲柔眼前一亮，伸手指了指，“姆媽，宋姆媽，你們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