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禪師的加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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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負責任地告訴你們,前些時日臨濟院所遭的‘神罰’.那是爾等……罪有應得!”
    !!!
    此言一出,如同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場麵瞬間嘩然!
    即便是終日參禪、講究心如止水的和尚,麵對如此直接且嚴重的指控,也再也無法保持鎮定。
    驚愕、憤怒、不解的低語聲交織在一起。
    站在前方的慧忍方丈,痛苦地閉上了雙眼,雙手合十,不停地誦念“阿彌陀佛”,身形仿佛都佝僂了幾分。
    在行動之前,他並非沒有猶豫過,是否要將這醜陋的真相隱瞞下來。
    畢竟,當初去王府講經祈福乃至後續一些不清不楚的配合,多是寺中幾位高層帶隊所為,普通僧眾大多並不知情……他本想一力承擔,保全寺院聲譽。
    卻被許宣一句毫不留情的“你糊塗!”徹底喝醒。
    當時,這位法海禪師目光灼灼地盯著他,話語如同金剛杵般敲在他的心坎上:
    “方丈!佛心求真,還是求假?你若真想讓你門下這些弟子將來有機會登臨極樂世界,此刻就不要想著獨自背負這罪業!”
    “隱瞞真相,讓他們在無知中沾染因果,那才是真正將他們推向阿鼻地獄!唯有直麵罪孽,痛徹懺悔,奮力彌補,方有一線解脫之機!”
    所以,此時此刻,慧忍方丈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地站了出來。
    代替許宣將臨濟院如何被梁王府利用,如何在不知情中為那竊取星命的邪法提供了部分便利與遮掩,這其中的“罪業”根源一一道出。
    眾僧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梁王府!那可是臨濟院多年來最大的金主,香火供奉極為豐厚,王府中人更是時常來寺中上香,或是請高僧回府講經說法。
    在眾僧心中,這原本是王爺虔誠信佛廣種福田的善舉,是寺院影響力的體現。
    誰能想到這光鮮表象之下,竟是如此駭人聽聞的真相!他們竟在無意中,成了逆天邪行的幫凶!
    刹那間,恐慌與混亂在僧眾中蔓延。
    有人麵色慘白,對人間權貴的狠辣手段感到徹骨寒意;有人眼神渙散,對自己平日所誦經文、所修佛法的意義產生了深深的動搖;更有人渾身顫抖,被那沉重的“共業”之感壓得喘不過氣,仿佛已看到地獄之門在眼前洞開。
    就在這佛心搖動信念將傾的危急關頭,許宣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混賬!”
    一聲蘊含佛門大雷音秘法的斷喝,如同平地驚雷,悍然炸響,震得三百僧眾耳中嗡鳴,心神劇顫,竟將那彌漫的恐慌與頹喪之氣硬生生震散了幾分。
    “你們以為,什麽才是佛法?什麽才是佛門?什麽才是佛?!”
    許宣聲如洪鍾,目光如炬,掃過一張張驚惶的麵孔。
    “我淨土宗,也曾出過白蓮之禍,分支歧路,遺毒深遠,延綿百年!”
    毫不避諱地提及宗門最不光彩的舊事,聲音帶著一種沉重的力量。
    “然後呢……?”
    語調一轉,變得高昂而充滿力量:
    “然後我淨土宗上下,耗費三百年時光,行走天下,平複因白蓮邪法而動蕩的陰煞地脈,淨化、超度因此滋生的無數妖魔!以此無邊功德,行救贖之道!”
    “直至今日,我宗雖不敢自稱完美無瑕,卻依舊被世人尊為世間佛門第一宗!憑的是什麽?不是從不犯錯,而是犯錯之後,有勇氣直麵,有毅力彌補,有決心救贖!”
    話語如同重錘,敲擊在每一個僧人的心上。
    “人世間有兩種智者,一者,從不作惡;二者,作惡之後,能真心懺悔,勇猛改過!”
    “便是佛陀,亦有懺悔己過之時!何況我等凡夫僧眾?!”
    “諸位!不要再沉淪於過去的業障之中!抬起頭,看清腳下的路!今日護法,便是爾等贖罪之始,便是爾等重鑄佛心之機!”
    許宣這一手,以自身宗門最不堪的“白蓮之禍”為台階,可謂是現身說法,極具說服力。
    加之言語中悄然融入了白蓮法的微妙引導之力,混合著剛猛正大的雷音,效果極佳。
    此刻的法海禪師寶相莊嚴,竟真有幾分佛祖點化蒙昧傳法眾生的恢弘氣度。
    而台下這些禪宗僧人本就是最講究“直指人心”、“頓悟成佛”的一派。
    太懂什麽叫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什麽叫做“前念迷即凡夫,後念悟即佛”。
    這番關於“懺悔”、“救贖”與“當下覺悟”的激烈開示恰恰擊中了禪宗法門的核心!
    一時間,不少僧人眼中的迷茫與恐懼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決絕與明悟。
    佛心在破碎後開始重塑,並且比以往更加堅定。
    緊接著,許宣便開始將梁王府的罪過細細數來,把所有能想到的或黑或灰的髒水,全都毫不客氣地潑了上去。
    反正與竊取星命禍亂天下相比,其他罪名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梁王府此舉,往小了說,這是欺我佛門無人,視我等如無物,將清淨道場當作他們行齷齪之事的遮羞布!”
    許宣聲音激昂,帶著煽動性的憤怒。
    “往大了說,這是欺我九州人族,罔顧蒼生福祉,為一己私欲,竟要引動兵災星煞,陷黎民於水火!”
    目光掃過眾僧,語氣變得深沉而極具感染力:
    “臨濟院的諸位!不要忘了你們出家的來時路,更不要忘了你們生而為人,得聞佛法,是何等幸運與機緣!”
    “今日,我便要告訴你們!”
    手臂抬起,帶著強大的力量開始揮舞!
    “慈悲,並非軟弱!正法,即是鋒芒!”
    猛然踏前一步,聲震四野:
    “我,法海,今日便自當效仿降龍羅漢,行金剛怒目之事,降伏梁王府這條禍世惡龍,還這人間一片太平!”
    隨即目光如電,猛地轉向身旁的慧忍方丈,聲若洪鍾:
    “慧忍!你可願效仿?!”
    啪!
    話音未落,許宣一掌已重重拍在慧忍寬厚的肩頭!
    這一掌仿佛不僅僅是物理上的接觸,更帶著一種奇異的灼熱的力量,如同某種認可與加持,瞬間透體而入,直抵心髒!
    一股源自人族先賢不屈意誌仿佛透過這一掌,轟然灌入!
    慧忍渾身劇震,隻覺得一股從未有過的剛猛熾熱的力量從心竅迸發,流遍四肢百骸!
    隻見他這五大三粗的雄壯身軀上,金光一閃一閃,原本修行多年的羅漢法身竟不由自主地開始轟鳴、膨脹,渾厚的肌肉賁張,將那寬大的僧袍撐得緊繃欲裂!
    抬頭,眼中再無半分猶豫與痛苦,隻剩下鋼鐵般的決意,咬牙低吼,聲音如同鐵石交擊:
    “慧忍……自當追隨禪師!”
    聲浪滾滾,帶著一往無前的誓願。
    今日,有他慧忍在此,便是千軍萬馬,也休想靠近閼伯台半步!
    啪!
    許宣毫不耽擱,同樣蘊含力量的一掌,落在了首座慧心的肩頭。
    “慧心!你可有降龍伏虎的決心?!”
    首座慧心隻覺得肩頭一沉,一股灼熱氣流瞬間貫通經脈,周身肌肉骨骼發出如同精鐵鍛打般的嗡鳴之聲!
    他眼中精光爆射,視野之中仿佛隻剩下許宣那如同明王降世般的身影,再無他物。
    他雙拳緊握,聲音斬釘截鐵:
    “慧心可舍身證道!”
    啪!
    “慧明!”
    啪!
    “慧覺!”
    啪!啪!啪!啪!啪!
    一時間,這“當頭棒喝·戰前動員版”在山林之間此起彼伏地響起!
    許宣如同一位不知疲倦的傳法明王,每一聲斷喝,每一掌落下,都將一股灼熱的信念與力量灌注到一名僧人體內。
    每一個被拍中的和尚,都是身軀一震,眼中燃起熊熊鬥誌,氣息肉眼可見地變得凝實、剛猛!
    三百僧眾,竟在短短時間內,被他用這種近乎霸道的方式強行強化了一波,凝聚成一股同仇敵愾、誓死護法的鋼鐵洪流!
    當許宣帶著一身尚未完全平息的激昂氣息回到閼伯台時,迎上的是白素貞那雙帶著複雜探究意味的清亮大眼睛。
    她語氣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調侃:“許漢文,你剛才……是去組織了一支僧兵,準備直接攻打梁王府嗎?”
    “啊?”許宣被問得一愣,滿臉無辜。
    “這是哪裏話?我並無此計劃啊?”
    他確實隻是去做了個“小小”的戰前動員而已。
    白素貞也不多言,隻是抬手指向四方山林。
    順著她指的方向感知而去,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方才那三百僧眾被集體激發的澎湃氣血與昂揚鬥誌,已然形成了實質性的影響!
    一股熾熱陽剛,帶著佛門鬥戰真意的氣息如同狼煙般升騰,衝散了天空的流雲,使得那片區域上空一片清明。
    而那沸騰的戰意更是沸反盈天,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那股誓死一戰的決絕氣場。
    “呃……”許宣有點尷尬地解釋,“這個……就是習慣性地多說了幾句,鼓舞了一下士氣。我以為……和尚們都應該是心如止水、波瀾不驚的。”
    他這個解釋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尤其是配上某人的戰績以及剛才那比誰都激昂的表現。
    白素貞看著眼前男人露出這副模樣,忽然展顏一笑,那笑容如同冰河解凍,月華流照,讓許宣不由得晃了下神。
    她輕聲喚道:“漢文。”
    “嗯?”許宣下意識應道。
    “用小青的話來說,”她眼中帶著清晰的笑意,語氣輕快,“你剛剛那樣……很帥。”
    說完也不等許宣反應,便轉身走向閼伯台中央,衣袖輕拂,開始專注地布置起法壇所需的器物,神情恢複了一貫的清冷與專注。
    原地隻留下了一個被這突如其來,直白又陌生的誇獎弄得瞬間破防的人類男人。
    許宣嘴角控製不住地向上揚起,甚至帶著點蕩漾。
    一物降一物啊……不是你降我,就是我降你。
    剛剛那一瞬竟然打碎了我的鋼鐵意誌!
    哼!
    有點東西。
    夜色漸深,星辰如同被擦亮的銀釘,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墨藍色的天穹。
    閼伯台在星輝下顯得古老而神秘,白素貞的身影在祭壇中央亭亭玉立,仿佛與漫天星鬥產生了某種玄妙的聯係。
    而山林之間,那三百被“加持”過的僧眾,如同沉默的羅漢,守護著這片即將掀起風浪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