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太熟悉那種眼神了。

    充滿男人征服欲的眼神，如藏在林中的獵豹窺伺獵物。

    沈薇退後兩步。

    她知道李元禮的占有欲，這個男人很可怕，在沈薇不知道的歲月裏，他悄無聲息惦記了沈薇很多年。如今兩人也算朝夕相處，李元禮那點心思越發藏不住。

    “安心待在我身邊，不好嗎？”李元禮凝視沈薇，似乎在詢問。

    沈薇回答：“不好。”

    燭光明亮，李元禮步步朝著沈薇走過來。他個子很高，渾身籠罩在玄黑色的衣袍裏。沈薇在他麵前，脆弱得像一隻逃不了的黃鶯。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探上衣領。

    他褪下了玄黑色的外套。

    沈薇暗中皺眉。

    她退到燭台旁的小案桌，手指探到案桌的抽屜，那裏麵有一把小小的匕首，用來防身。

    察覺到沈薇的小動作，李元禮忽然低低笑出聲，他手裏攥著退下來的玄黑長袍：“李元景可以，為何我不可以？我和他，又有何區別。”

    沈薇沉下臉：“你喝醉了。”

    李元禮走過來，一把奪走沈薇攥住的匕首。

    啪嗒——

    匕首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動。刀刃鋒利，明晃晃閃爍著寒光。

    李元禮靠得太近了，幾乎把沈薇逼到牆角。沈薇一抬頭，便能看見他冷硬的下巴弧線，以及空氣中那揮之不去的甘醇酒香。

    “怎麽，害怕了？”李元禮微彎腰，視線和沈薇齊平。

    四目相對。

    沈薇目光平靜，李元禮沒有察覺到她的害怕。沈薇好像總是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總會平靜地思考解決對策。

    她從不在乎清白名譽。

    哪怕今晚李元禮真的強行要了她，沈薇第二天也能當個沒事人似，該吃吃該喝喝，心裏沒有半點波瀾動蕩。

    李元禮心裏歎息，到底要耗費什麽樣的代價？才能撬開沈薇的心。

    他將褪下的玄色衣袍揮開，披在沈薇肩膀上：“夜深，好生歇著。”

    黑夜沉沉，李元禮轉身離去。

    沈薇彎腰撿起地上的匕首，隨手扔進抽屜裏。她換了件寢衣，把被撕掉袖子的衣裳扔到一邊。

    沈薇躺回床上，思考了一會兒成功逃走的可能性——她發現自己能逃走的幾率低到可憐。

    沈薇無奈地閉上眼。

    明日再想，今晚先睡。

    ...

    ...

    翌日清晨。

    李元禮昨晚撕毀了沈薇的衣裳，今日他便派人給沈薇送了一套嶄新的衣裙。

    衣裙材質是南楚特有的錦素軟緞，雨後青藍色，日光下閃爍淺光。沈薇穿上後，發現這衣裳意外合身。

    衣裳倒是極好的，可惜沈薇身子不好，麵容憔悴。再貴再美的衣裳穿在身上，也總有種鮮花點綴石頭的反差。

    莫尋早上出門，瞧見沈薇身上的漂亮衣裙，酸溜溜地說：“李元禮那臭小子，也不知道給老祖宗送新衣裳！罷了，沈薇呀，你昨日那套衣裙借給我穿穿。”

    沈薇道：“被撕壞了。”

    莫尋瞠目結舌。

    撕壞？

    她驚愕望著沈薇，小聲道：“昨晚我睡在樓下，隱約聽到閣樓上有動靜。難道，你...你把他給睡了？”

    沈薇搖頭：“沒有，別多想。”

    莫尋拍拍沈薇的肩膀：“睡就睡吧，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咱們三夫四君也沒啥，我支持你。”

    說著，莫尋語氣略有遺憾：“當年我當女帝那會兒，看上了好幾個俏生生的小鮮肉。若不是張鶴安阻攔，老娘早就夫君成群、左擁右抱了。”

    沒有在城裏逗留太久，馬車繼續南下。

    兩日後，抵達南海。近些年來，李元禮派人剿滅流竄南海的倭寇，設置專門的海運司運送珍珠和紅寶石，漸漸地，南海沿岸的百姓日子好起來了，治安也算不錯。

    眾人歇在沿海一處別院裏。

    別院麵積大，各種擺設應有盡有，奢華程度不亞於皇宮。顯然，李元禮早就將別院準備好了，不是一朝一夕。

    別院地理位置極好，隻需抬頭，就可看見那高大的菩薩石像。

    曆經百年光陰，石像屹立不倒，慈悲的菩薩像閉著眼，身後是浩瀚無垠的蔚藍大海。

    院子裏，沈薇坐在藤椅上，仰頭欣賞了一會兒那巍峨的菩薩像，又側頭和身邊的莫尋聊天：“聽說，這是當年南楚皇夫為你修的菩薩像？”

    莫尋神色複雜。

    她托腮，想起陳年往事：“當年我征戰沙場，落下不少舊疾。等過了三十歲，身子實在熬不住，身體一日比一日差...我早看淡生死，但張鶴安他不想我死，派人鑄菩薩像為我祈福。”

    “但我還是死了，哎。”

    沈薇問莫尋：“如果我死了，我的靈魂能回現代嗎？還是會無限在這個世界循環？”

    莫尋搖搖頭，望著那巍峨的佛像：“儀器受損，中微子核心技術隻有我能攻克，還是個半成品。中微子消耗有限，不會死後繼續循環。沈薇呀，咱們回不去了，永遠回不去了。”

    沈薇心裏咯噔一下。

    心裏那點隱秘的期待，在撲麵而來的海風裏散了個幹幹淨淨。

    原來，真的回不去了。

    海風吹亂了沈薇的頭發，沈薇緩緩將淩亂的頭發撥回耳後，一抬眸，發現莫尋正好奇望著自己。莫尋道：“你不傷心嗎？”

    沈薇想了想，回答：“有點傷心。”

    但傷心解決不了問題。沒必要為過去的遺憾傷心，她要考慮的是未來。沈薇得想辦法，盡快回到原來那副身體裏。

    她可不想隻活半年。

    莫尋長長歎口氣，她嘀咕：“哎，我要有你這心態就好了。我特想回家，想我的實驗室，想沒做完的實驗，我還想家裏的貓——我養了一隻貓，它叫大白。”

    海浪拍打海岸，那高大的觀音菩薩石像依然屹立。海風吹拂，宛若穿透命運的低沉歎息。

    ...

    ...

    南海風景極美，沈薇暫且在此處居住。李元禮每日陪著她東逛西逛，顯得放鬆悠閑。

    沈薇拐彎抹角打探儀器的信息，希望能啟動儀器，回到原來的身體裏。

    可李元禮這狗東西，嘴巴嚴實得很！李元禮可以給沈薇最好的一切，但唯獨不會透露儀器的下落。

    天黑後，沈薇和莫尋在海灘上烤魚。月光籠罩，海水灑上一層銀霜，夜幕下的海灘溫度適宜，木柴燃燒，烤魚的香氣散開。

    “你還沒找到儀器的下落？”莫尋打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