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正高聲說道：“陛下聖明！”
    次日，洛青青廣開恩科的事情傳遍了天下。
    洛青青任範正做主考官，範正在一天的時間內連升了四級。
    京城上下，人心浮動，這無異於對於寒門勢力的最頂級的推崇。
    學成文與武，貨與帝王家。
    這大概是千古以來所有文人的最頂級的追求。
    然而，洛青青卻在自己的寢殿內被洛雲白念叨得沒個消停。
    其實很多時候，洛雲白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但是這一次，則罕見的沒有。
    洛青青其實也想得清楚。讓一個毫無背景，甚至是毫無經驗的八品官員。
    來擔任這次恩科的主考官，甚至在一天之內連升四級，位列吏部侍郎，這真的太過戲劇化了，和戲文裏麵沒有什麽衝突。
    最關鍵的是，這觸及了世家一派的核心利益。
    因此，洛雲白在殿前苦口婆心地說道：“青青，這件事，你得讓我全權處理。”
    洛青青的太陽穴突突地跳：“兄長，我不是不知道這件事做得操之過急，隻是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況且，我覺得，這件事情，其實這件事情也沒有很難做。”
    洛雲白的臉上出現惋惜和心痛，說道：“青青，那是因為，你太年輕！”
    “兄長為何這樣說。”洛青青沒有用平時虛心詢問的語氣，而是有些平平淡淡的，隱隱約約能讓人聽出來，她現在很不滿。
    洛雲白深深地歎了口氣：“大慶開朝的時候，其實沒有那麽多的糧食充盈國庫，加上多年戰亂，民不聊生，很多事情，其實多虧了世家幫助。”
    “你以為這個王朝，是我們洛家的王朝嗎？或許是吧，但不全是。至少，迄今為止大慶曆經百年，很多時候，我們仍然需要世家這個同盟。”
    洛雲白語氣緩和，既沒有苦口婆心的勸說，也沒有居高臨下的說教，反倒是讓洛青青心服口服。
    洛青青開始思考，如何挽救現在的局麵。
    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洛雲白的說的不無道理，可是另一邊，是自己新提拔起來的，需要籠絡的臣子，若是自己忽然讓幾個世家子過去監考，不知道詳情的天下人，或許能稱讚她的聖明，可知道詳情的人呢？
    隻怕是會罵她洛青青，虎頭蛇尾，小孩子心氣，多次利用謀逆的事情樹立的威望，也會毀於一旦。
    這都不算，最重要的是，會寒了那些有誌跟隨自己的老臣的心。
    到了現在，洛青青才明白，自己一個現代人，終於是被這個時代所折服了。就算明知道答案，也沒辦法直接填上去。
    自己的確魯莽了。
    洛青青思量著說道：“那麽，依照兄長的看法，我當如何？”
    “這件事，交給兄長來全權處理，你不要再插手了。”洛雲白道。
    洛青青當下便有些無奈，說道：“兄長總不可能給我在旁邊處理一輩子的事情，還請兄長在處理這件事情的時候，讓我在一旁圍觀。”
    如此說來，到也沒問題。
    洛雲白點點頭，洛青青沉重的心情也略微好轉了些。
    看來，這個世界上的事情，並不全都那麽的非黑即白，而是有些中間地帶。
    就像洛禹傑謀反的事情，就非常好處理，格殺勿論。可這種不算黑，但也不算白的，她還有的向洛雲白學習的地方。
    次日清晨，由洛雲白牽頭，將商量此次恩科的具體的細節的事情，當即提上了日程。
    在此之前，洛青青已經提前發了申明，說是這次的恩科，由攝政王全權處理。
    倒也沒什麽人說話，畢竟她是皇帝，要是事事躬親，那還不得累死。
    於是，在這次早朝上，洛青青坐定，仔細的看著洛雲白表演，一分一毫都不敢錯過。
    “此次陛下為了納天下賢才，特地開了此次恩科，還特意讓範正擔任此次科考的主考官。範正，你可知此次的擔子之重？”
    洛雲白說話的時候不緊不慢，但卻隱隱的有些壓迫感。
    範正誠惶誠恐，在所有人的麵下跪倒：“臣誠知此次恩科並非臣一人可以完全勝任的，近日來已經憂心忡忡，不得安眠好幾日了。”
    洛青青看範正的眼下還有烏青，看來是真的因為這件事情睡不好很久了。
    忽然有些愧疚，好像範正此人睡不好，和自己這次的魯莽關係還蠻大的……
    但是哪又怎麽樣，她是皇帝，也是人，哪有人不犯錯！
    “知道就好。”洛雲白緩緩道，“然而陛下聖命不可違抗，你還是此次考試的主考官，隻是，本王卻不得不提一些人，在你旁邊輔助。你可願意？”
    範正點頭如搗蒜：“願意願意，請攝政王明示。”
    洛雲白連著念了幾個世家子的名字，又連著念了幾個寒門出身的士人的名字，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這是在端水呢。
    不過，總的來說，其實還是寒門的人更多。
    也就多了那麽一兩個。世家們把持科舉選士數十年，多了一兩個而已，他們不在乎這麽多。
    他們更在乎的是，這次借由科舉選士所透露出來的一些信息。
    陛下，難道要開始重用寒門了嗎？
    “……如此，諸位大臣可還有什麽別的話要說？”洛雲白將一番政策說完，說得口幹舌燥。
    洛青青坐在龍椅上，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咳咳，這麽完美的政策，居然是兄長昨天一晚上想出來的，看起來，兄長今天上早朝的時候，臉色好像也不太好。
    貌似，是因為在給自己擦屁股……
    洛青青剛剛還在以為，這個政策就可以這麽安心的發放下去的時候，一位垂垂老矣的人站了出來。
    這個人，洛青青認識。一直站在朝堂的前列，是一位二品大員，叫蘇有哲。
    是懷安蘇氏當今的話事人，也就是現在的族長。
    若是說起懷安蘇氏，也算是現今一定一的世家了。
    懷安蘇氏，出身江南，滿族皆為飽讀詩書之輩，大慶立朝百年，出了十位宰相，其中有四位就姓蘇，當今大儒裏麵，十個有八個都能和懷安蘇氏扯上關係。
    洛青青忽然很想磨牙。
    無他，真正的硬骨頭終於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