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車公司將車子拖走，虞辭處理完這事，回到霍勵升的車上，默默將存在感降低。
    霍勵升掃了眼她身上濕膩膩的衣服默不作聲的將車內空調溫度調高，隔著隔著擋板對司機吩咐：“先去商場。”
    “霍生不用……”虞辭動了動嘴巴，“一會兒就幹了。”
    “不礙事。”
    霍勵升語氣淡淡，聲音卻不容置喙，“現在還沒到熱天。”
    虞辭輕輕應了聲多謝霍生，隨後便低著頭不再說話。
    自上次他那聲意味不明的讚歎後，她便一直想同他解釋自己並無想要冒犯他的意思。
    可他中途下船，兩人之間那點藕絲般的連結在他冷然的疏遠下被幹脆的斬斷。
    她想見他，很想見他。
    可按照多年的構想，她不應該以這種狼狽的姿態出現在他麵前。
    不好。
    虞辭手指蜷縮。
    眼角的餘光偷偷地投注在霍勵升骨節分明的那段腕子。
    上麵，早已沒有了她那串寓意不祥的佛珠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支名貴奢華的男士手表。
    這樣才對。
    這樣才配。
    車子勻速進入市區，停在一家早就聯係了的商場門口，司機下車撐傘，霍勵升起身扣上西裝扣，對著虞辭伸手。
    “下車吧。”
    男人掌心溫涼將她握得嚴嚴實實，虞辭怔怔地跟在他身邊，有種魂遊天外的恍惚感。
    商場經理帶人恭敬將兩人迎進休息室，恭敬道：“更換的衣物已經準備好，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聯係我們，我們一直在。”
    霍勵升微微頷首，“多謝。”
    經理帶人從休息室退出，司機也跟著出去，守在門外以防有人打擾。
    霍勵升鬆開她，輕聲道：“去換衣服吧。”
    掌心溫度離去，虞辭壓下心頭的失落，輕輕點頭，轉身進了試衣間。
    商場準備的更換衣服是一套白色連體裙，胸前遮得嚴嚴實實，身後卻做了幾個有些複雜的鏤空盤扣，虞辭試了幾次都沒能扣上。
    她額頭冒出些細汗，正欲求助，一道驚雷炸響天邊，室內燈光隨之熄滅。
    虞辭猝不及防，嚇了一跳，有聲音從外間傳來，是商場經理在低聲報告。
    “受先前台風影響，商場線路出現故障，剛打雷又劈著了，現在正在加緊搶修，兩人稍坐。”
    “了解了。”
    房門重新關上，男人的腳步聲傳來，低沉醇厚的聲音隔著門板有些失真。
    “線路故障了，不用擔心。”
    虞辭緩緩推開門，窗外霓虹折射光影進入室內，昏昏暗暗的，虞辭對上尋到霍勵升的眼。
    “霍生……”虞辭手指動了動，“我扣不上。”
    霍勵升垂眸靜靜地看了她兩秒，緩步上前，輕聲道：“轉過去。”
    更衣間空間不大，虞辭甚至能感受到身後靠得極近的男人身上的體溫。
    就像他從身後擁住她一樣。
    虞辭腦子有些發熱。
    霍勵升長指輕動，將她如瀑的長發勾到前胸，大片紮眼的白便闖進眼簾。
    他定定看了兩秒，隨後垂眸捏上後背盤扣。
    霍勵升微涼的手指不經意從脊背往上劃過。
    虞辭身子一抖。
    男人動作停下。
    她心跳戰戰，口幹舌燥，“霍，霍生，癢。”
    “這樣嗎？”
    更衣室空間逼仄，空氣流通著霍勵升身上沁人的冷香，他的指尖再次從脊背劃過，虞辭雙手撐著牆，腦袋都跟著發暈。
    “霍……霍生，別，別逗我……”
    很短暫的一聲笑，聽著像是她的錯覺。
    霍勵升收回手，低聲說：“我領命。”
    他的語調很輕，輕得跟羽毛尖一樣，沒有任何重量。
    虞辭卻有種被撩撥錯覺。
    心房都跟著晃蕩。
    盤扣被重新捏上，因為緊張，虞辭身子挺得很直，頭卻越低越沉。
    霍勵升望著她緊繃的脊背，突然出聲：“有件事想請教虞小姐。”
    “什，什麽？”
    霍勵升的聲音不鹹不淡，“在虞小姐看來，三十歲跟二十歲的代溝很大嗎？”
    “這得看人吧……”
    “那虞小姐認為你同我之間代溝大嗎？畢竟你每次見我都很驚慌。”
    虞辭懊惱咬舌。
    她給他留下的印象竟然是這樣的嗎？
    “不是的，我隻是因為敬仰霍生，所以緊張而已。”
    “敬仰？”霍勵升自嘲一笑，“那看來我在虞小姐心裏我還是年紀大。”
    “不是，我沒這麽想。”
    “虞小姐沒在搪塞我嗎，要論的話，你跟瑥頌才是同齡人。”
    提到魏瑥頌，虞辭第一反應就是那張登上報紙的照片，以及魏瑥頌那句，說不定連不上網的霍生都知道了。
    霍勵升知道了嗎？
    那他是怎麽看她的？
    朝三暮四，見異思遷？
    明明招惹上了他，又對魏瑥頌不清不楚？
    她心裏發虛，手心也跟著冒汗。
    “不是同齡人就肯定有話題能聊的，魏少喜歡的，我就不是很喜歡。”
    “哦？你不喜歡瑥頌什麽？”
    話到霍勵升嘴裏變得有些奇怪，虞辭卻來不及細想，她隱約察覺到霍勵升此刻有些微妙的不快，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就像消除他這種不快。
    “魏少喜歡捉弄人找人頂缸……我不太喜歡。”
    “這樣。”霍勵升手指往上，語調很輕，像是引誘，“那虞小姐喜歡什麽樣的？”
    虞辭口幹舌燥的，手心發汗。
    “成熟的。”
    “那就是年紀大一點？”
    “……是……”
    霍勵升說：“那虞小姐還是覺得我年紀大。”
    虞辭被繞進去，有些著急，“三十二歲正好，霍生現在的年紀很好。”
    怕霍勵升感受不到她的認真，虞辭轉頭重申，下一瞬卻闖進一雙帶著很深笑意的眸光之中。
    腦子瞬間卡殼。
    “不年輕了，翻個年就三十三了。”霍勵升道。
    虞辭結結巴巴，“三十三歲也好。”
    霍勵升望著她，虞辭臉色燙人。
    他忽地低笑，用粵語說了句，“癡線。”
    虞辭腦子直接宕機。
    更衣間燈光重新亮起，霍勵升開口：“走吧。”
    虞辭低頭跟在他身後。
    重新回到車上，虞辭調整呼吸，“霍生在前麵地鐵放我下車就好，我坐地鐵返粵。”
    霍勵升抬了眼腕表，“趕不上了，最後一班車已經沒了。”他提議：“我正好要去鵬城，虞小姐不如與我同行作伴？”
    “我的榮幸。”
    報上地址坐標，車子勻速前行。
    雨勢稍緩，虞辭端坐後座，借窗玻璃偷偷打量霍勵升，見他好幾次輕揉額頭，沒忍住問：“霍生不舒服嗎？”
    霍勵升嗯了一聲。
    “有些頭疼。”他對虞辭輕輕露出個安撫表情，“不礙事，不必掛心我。”
    虞辭望著霍勵升眼底的倦容，似乎也感同身受的難受，猶豫道：“霍生，我學過按摩，要給你按按嗎？”
    霍勵升聞言有些詫異的看她，片刻後歉意點頭，“那就勞駕了。”
    虞辭挪動身子靠近他，從側麵伸手給他揉動太陽穴，她將指尖力度把握地很好，可觀察霍勵升的表情並沒有半點好受的跡象。
    姿勢不好，沒摁對，坐著或許更好一點。
    想法出來，她便也這麽做了。
    順理成章到忘了這人是霍勵升。
    溫熱的身軀坐上雙腿，霍勵升頓時抬眸。
    男人晦暗的目光投來，虞辭猛地後悔，立刻起身，“霍生，我……”
    誰知霍勵升卻一手握著她的腰，將她重新摁回去。
    低啞道。
    “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