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怎麽跟他續香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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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仁琦平時是不怎麽飲酒的,今天情況特殊,又是弟兄三個在一起,沒有任何其他外人,就多喝了幾杯。
他們三個人不知不覺把一瓶酒都喝完後,又要了一瓶,大概喝了約半瓶後方盡興而止,不敢再喝。
直到下午四點,趙仁琦三人方才盡興,離開“聚義餐館”。
因下午不再出攤兒,三人各自回家,約定休息好後,第二天上午八點碰頭。
回家的路上,趙仁琦的心情格外地好——
三十年了,他什麽時候有過這樣的心情?
心情加上酒精的興奮刺激作用,這一路上,趙仁琦覺得什麽都是親切的;
就連平日裏那些不正眼看他的人,他也突然覺得——他們是那麽的親切、和藹!
真好!
精神有了寄托,生活有了奔頭——一切都將要變得那麽美好……
然而,趙仁琦不但經曆過太多的不如意,而且還遊走江湖近三十年,絕對不會頭腦發熱到認為:
他就是天下第一,棋王不敗!
他也絕對不會狂妄地認為:
鮮於琪那十萬塊錢的賭資,他可以信手拈來!
他很清楚:
三日後,他跟鮮於琪對賭,必然會是一場血戰!
勝負難料,輸贏難測!
他也想過退縮,也想過簡單地接受鮮於琪的條件,拿走鮮於琪承諾的酬勞——
但,那不是他的性格!
他趙仁琦隱忍近三十年是為了什麽?難道就是為了祈求別人的施舍?難道就是為了一輩子在別人的白眼中生活?
難道——難道就是一輩子讓他自己的母親,一輩子不敢走出自家的大門?
難道——難道就是讓“趙氏中醫”永絕杏林?
難道——難道就是讓他們趙家永絕香火?
難道……
他不想放過這次挑戰的機會——
畢竟這是他第一次與超級棋手相遇,而這個棋手還是五十年前無人超越的存在:
這對他的棋藝生涯來說,太難得了!
再說,那鮮於琪的棋藝雖然高深莫測,還是曾經的“棋聖”;但他趙仁琦幾十年來,在象棋上下的功夫也非常人可比,他研究過所有他能找到的古今高手對局,他對自己的棋藝有絕對的自信:
任何人想贏他,幾乎不可能;而他,無論跟任何人賭棋,他絕對可以做到自保!
退一步講,即使贏不了鮮於琪“老棋聖”,下個和棋,拿不到那十萬塊錢的賭資;
僅憑三日後的一場大戰,他趙仁琦也可以讓照日鎮,尤其棋牌村的人,對他刮目相看!
他一定不能退縮!他一定要把握好這一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相信——到時,一定會有人識破鮮於琪的身份,並公開那場對賭的消息!
他太需要洗白自己了!
快三十年了——他絕對不能再錯過了!
他必須賭!還要盡量贏!
他要打破鮮於琪的“棋聖”神話!
……
王發根和劉生地不會理解,更想象不到趙仁琦複雜的心理;
而趙仁琦也不能跟他們倆說的太過詳細——否則,他們會擔心的:
不管怎麽說——那畢竟是賭——是十萬塊錢的對賭!
還是一個他自己其實根本掌控不了結果的對賭!
他當下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準備,好好思考對策。
一路上,趙仁琦的腦子裏盡是跟鮮於琪賭棋的事;
滿腦子都是思考如何對付鮮於琪;
滿腦子都是如何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滿腦子都是是否能出奇製勝;
滿腦子過濾古今各種名家對局……
他太興奮,太緊張了!
他不能輸,也輸不起!
……
“趙仁琦!”
就在快到家的時候,大約離家門口還有一百多米,他正微微低頭想著心事,一個女子喊住了他,還堵在她麵前。
“你是在叫我嗎?”
略有醉意且還沉迷在思緒中的趙仁琦,聽到有女子叫他名字的聲音,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抬頭看後退半步緊張問道。
因為,近三十年來,幾乎沒有人叫過他的全名了——
王發根和劉生地兩位發小出於對他的尊重,一向都是“仁琦哥”、“仁琦哥”的叫他;
而其他人,尤其那些不正眼看他的人——他們在人前從來都是對他各種暗藏打擊、諷刺的話,在人後都是什麽“趙乞兒”、“招人妻”的叫。
突然聽到“趙仁琦”三個字,還是發自一個好像年輕女子的口中,趙仁琦感到好熟悉而又好陌生!
他還好恐懼:又是女人!
他太害怕女人了!
因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敢相信那是在叫自己!
“是——趙仁琦!我在此等你很久了!你好逍遙——”
“你母親在家裏孤零零一人,你卻在外吃喝玩樂:你還是人嗎?”
那女子冷冷回道,還故意又說了一遍“趙仁琦”三個字。
趙仁琦一驚,猛一抬頭——鮮亮、陽光的黃百會,赫然站在他麵前,俏臉森然,怒氣勃發!
“呀!”趙仁琦大吃一驚,酒一下子被嚇醒了一半兒,所有的思緒也一下子被打斷,又不自主地後退半步道,“怎麽又是你?你為什麽一直跟著我?你怎麽知道我母親一個人在家裏?”
“趙仁琦!我聽說,你很不爭氣,都說你不是什麽好人——
“你們‘趙氏中醫’就要因你永絕杏林;你們趙家就要因你永絕香火!
“我還聽說——你母親易明秀,因你趙仁琦,她三十年沒敢走出趙家大門一步!”
黃百會毫不客氣,一口氣把趙仁琦罵了個狗血淋頭!
她完全沒顧忌這是在棋牌村的大街上,他們說話的當口,已經有不少人在圍著看了——那些人還私下裏小聲指指點點:
“看——又一個女的,怎麽勾搭上的?”
“這個‘招人妻’現在改行了——改招黃花大閨女了!”
“‘趙乞兒’這飯要的——把大姑娘都要到家門口了!”
“‘招人妻’現在膽兒大了啊——把大姑娘都搞到家門口了!”
“這下熱鬧了——這女的這麽橫,看這‘招人妻’怎麽應付!”
……
俗話說得好: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
這黃百會倒好,趙仁琦哪壺不開她專提哪壺——趙仁琦再怕女人,也不能怕到讓人這麽不明不白地欺負,還無動於衷!
趙仁琦這一急,他剛才所有美好的心情,徹底被淹沒、摧毀;他的酒勁兒也跟著上來了,忍不住怒吼一聲道:
“你是誰?憑什麽這麽說?”那聲音那表情,簡直能嚇死人!
雙拳捏得嘎巴嘎巴響——如果對方是個男人,趙仁琦非衝上去給他幾拳,以泄心頭之恨不可!
太可恨了——莫名其妙地他給來一頓口誅!
簡直就是用嘴殺人!
“憑什麽這麽說?老天讓我來挽救你——讓我來幫助你重振‘趙氏中醫’;讓我來幫助你續上‘趙氏香火’!”
黃百會慷慨激昂地回道。
她那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簡直象個“要救百姓於苦難的女英雄!”
沒想到她的話一落地,立刻惹得圍看的那些人一陣哄笑和嘲弄——
“哈哈哈哈……”
“你怎麽跟他續香火呀?”
“這可是大街上——注意點影響好不好?”
“你可真猛——把我嚇著了!”
“是呀——姑娘!你快救救他吧——他可是活半輩子了都!”
……
“哈哈哈哈……”
圍看的那些人七嘴八舌,那話那個難聽就別提了——那真是什麽難聽說什麽!
人越來越多,這熱鬧搞大了!
黃百會雖然年齡不小,三十五六了已經,但卻一直生活在理想中,還是個純情少女的心態,心裏想的什麽,嘴上就說了出來。
話一說出來,她也發現那話是有問題的——太容易鬧誤會了!
可——話已出口,想收回已經來不及了!
黃百會的臉臊得通紅,一下子感覺無地自容!
趙仁琦也比黃百會好不了多少——那黃百會畢竟是說的他:
那些圍看的人雖不直接說他,但說黃百會不就是說他趙仁琦嗎?
趙仁琦這個氣呀——那牙咬得嘎吱嘎吱響,比那老鼠晚上磨牙的動靜都大:
這是哪兒冒出來的野丫頭呀?說話全不著調兒!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他也不認識她呀!
挽救他趙仁琦?還是老天讓她來的!
丫頭!你還是先挽救挽救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