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過後，台下紛紛交流起來。
    “今天真來對了……”
    有老師慶幸地自語道。
    “不管是安塞爾教授的兒童虛構論，虛假的兒童文學，還是程開顏老師觀點都是目前學術界前所未聞的理論，我們這次來算是見識到世麵了！”
    某個北大的教授滿臉嚴肅地看向身邊的學生們，讓他們認真聽講做筆記。
    “先前文藝報就評價有我國兒童文學理論研究趕英超美，那程開顏同誌今天闡述的理論，豈不是……”
    有個胸口掛著相機的年輕女人手持紙筆記錄，語氣激動的自語著。
    第二排，賓大交流團區域。
    瑪麗女士作為助手在教授身邊待了許多年，早已耳濡目染，對當前世界上最前沿的兒童文學理論研究都有所了解。
    但今天程開顏這位中國作家在交流會上公開表達的東西，她從未聽過。
    要麽是信口胡說，要麽是前所未有的全新理論。
    瑪麗女士覺得是後者。
    她麵露遲疑的看向喬治，問道：“喬治，你怎麽看。”
    “兒童文學是否為兒童所服務，這一直指兒童文學本質的觀點，就足以引起美國學術界震動。
    更何況程還給出了他的分析與答案。
    若是將其寫成邏輯鏈完備，論證充分的學術論文發表在學術期刊上，可能……整個兒童文學領域的學者都會沸騰！”
    喬治看向台上那個坐得筆直的年輕人，目光前所未有的鄭重和敬意。
    那是對一位理論研究先驅的敬意！
    “嘶！”
    賓大的學者們，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也就是說，他們正看著一位未來的兒童文學理論大學者正在誕生！
    正如同那位創立了國際兒童文學研究學會的克勞德教授一般。
    “不過……程雖然是觀點的提出者，但這篇論文可不是那麽好寫的……就像教授那樣。”
    喬治搖了搖頭。
    ……
    整個禮堂再度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目不轉睛的仰頭看向台上。
    一番交流後，大家都意識到一點：
    這個所謂的中美兒童文學交流會不是說著好玩的，而是有真東西的。
    台上。
    坐在沙發上，低著頭思索的安塞爾教授忽然抬起頭來，長長舒了口氣，眼神複雜的看向程開顏。
    沒想到困擾自己許久的難題，這個年輕人三言兩語下迎刃而解。
    但這不算完，方才這個年輕人的一番見解，卻再次將其拔高，點出兒童文學的本質。
    可見這個年輕人在兒童文學理論研究上的造詣，根本不是教授先前評價的“不淺”，而是相當深厚。
    “相較之下，我的觀點就顯得不夠準確了。
    程先生的觀點實在讓人振聾發聵，即便放眼國際，那也是最前沿的研究。
    有程先生在，中國兒童文學理論研究不輸於美國！”
    教授在台下無數人的目光中，神色認真的說道。
    此言一出，整個禮堂一片嘩然。
    簡直比剛才還要熱鬧十倍！
    兒童文學理論大家不一定能聽明白，但兒童文學理論研究領域，中國不輸於美國這句話，足以讓所有人激動起來！
    這段時間斯坦福大學與賓夕法尼亞大學接連訪問國內，展開學術交流。
    但說是交流，倒不如說是學術扶貧。
    因為國內並沒有多少領域能做到與美國齊平。
    斯坦福的計算機係可是排名世界前五的存在，係主任更是圖靈獎得主。
    而賓大的英文係是文學解構主義的重要發源地之一。
    在計算機科學，經濟管理，文學等領域……國內都落後於美國。
    但現在賓大英文係、兒童文學研究中心的主任安塞爾·斯蒂芬斯教授當著這麽多人，這麽多記者媒體的麵公開宣稱：
    有程開顏在，中國的兒童文學理論研究不輸給美國。
    這怎麽可能不讓人震驚！怎麽可能不讓人激動！
    “聽見了嗎？這可是世界名校副主任親口說的話！”
    “臥槽！美國的兒童文學研究可是世界一流，我們不輸給美國，不就意味著我們也是世界一流水平！！”
    “那北京師範大學的兒童文學研究水平，豈不是直接空降到世界一流？”
    “別做夢了，你們北師大沒有兒童文學專業，除了程開顏也沒有人研究。”
    “誰說的，我們中文係的蔣婷蔣教授不就和程老師一起寫出了三大母題那篇論文嗎！？”
    “嗬嗬！很快就不是了！”
    一個北大的校領導心中冷笑著說，看向台上的程開顏與蔣婷二人，眼中閃過一抹火熱。
    這兩人他要定了！
    台下熱議不止。
    記者們也舉著個相機哢嚓哢嚓地拍照，閃光燈不斷閃爍，記錄著這曆史性的一幕。
    台上。
    程開顏背後靠著柔軟的沙發，低垂的深棕色眼眸中也閃過幾分意外之色。
    他隻是順著安塞爾教授的思路，結合後世的知識稍稍聊了聊，自己對兒童文學本質的看法。
    卻沒想在教授聽了之後，直接奉為圭臬。
    甚至是說出了這麽一番評價。
    不輸於美國嗎？
    程開顏心中思忖著。
    他坐正抬手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順便給小姨和教授添滿。
    他的臉上露出平靜的笑容，抬手指向茶幾上的茶杯：“喝杯茶，潤潤嗓子吧。”
    安塞爾教授看著眼前這個神色平靜，淡然自若的年輕人，一時有些發愣。
    他好平靜啊。
    “喝茶吧，教授。”
    蔣婷提醒一聲，伸手接過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
    她想起了那天對程開顏的開解。
    小顏，這次表現得也太有靜氣了吧？
    看來是真的聽進去了。
    美婦人冷若寒霜的臉，悄然綻放開來。
    “程先生，等交流結束我們再好好聊聊。”
    安塞爾教授端起茶杯，神色鄭重。
    “好。”
    ……
    由於時間因素，每個上台的學者交流時間都不能超過半個小時。
    在和安塞爾教授約好了過兩天好好聊聊之後，程開顏就下來了，但小姨還留在舞台上充當翻譯和主持人。
    程開顏下來後，就有幾個報社的記者湊了過來，他簡單的應付了下就回到座位上。
    下一個上台的是陳伯吹老爺子。
    兩人就陳伯吹老爺子的《童心說》一理論交流起來，二人中間由蔣婷翻譯，交流非常順暢，內容足夠深刻，也足夠有趣。
    “老先生，您的研究水平一點也不亞於程開顏先生！”
    安塞爾教授這樣驚訝的評價道。
    一個個學者上台，更是讓安塞爾教授清晰的認識到，中國兒童文學不僅僅隻有程開顏一人。
    即便沒有他，中國的兒童文學研究也是非常出色的。
    安塞爾教授甚至還聽一位清華的學者說，有個名叫蔣風的教授已經開始編纂中國兒童文學史了。
    ……
    中午交流會告一段落後。
    禮堂人煙散去。
    各個學生們在路上聊著八卦，還有老師學者們也探討著今天聽的那些理論。
    這些消息，很快就在口口相傳中迅速傳開。
    記者們回到報社告知編輯，得知後他們都迫不及待的，決定將其刊登在晚報上。
    當天晚上。
    新鮮出爐的《北京晚報》上就刊登了今天的交流會，文中這樣寫到：“今天在北京師範大學禮堂召開的中美兒童文學交流會上，知名青年作家程開顏同誌全新理論征服美國名校教授，安塞爾教授直言中國兒童文學研究領域，已不輸美國！”
    同時《文藝報》，《中國青年報》、《少年兒童報》等多家報紙也進行了刊登和各自的分析。
    一時間，整個北京城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大學生們，文學青年們，專家學者們紛紛激動不已。
    就連大街小巷的老少爺們兒，大爺大媽都知道了，充當談資。
    “謔！世界一流水平！這個程開顏同誌可真是為國爭光了啊！”
    “可不是嘛，聽說還是隔壁校尉胡同的，聽說他是大作家，還是前線的英雄，現在又是什麽理論專家！可了不得了！”
    “文武雙全，聽算命的王婆說，像這樣式的人物一百年才出一個！”
    ……
    “叮叮叮！”
    王府井商業街。
    六層高樓林立的街道上，人影憧憧，車水馬龍。
    自行車鈴鐺聲，人聲，喇叭聲，叫賣聲糅雜在一起，構成這人間煙火的氛圍。
    程開顏雙手揣在大衣兜裏，閑庭漫步的走在大街上看著四周的街景。
    陽光從街道側麵的樓房間隙中落下，將街上來往的人群照亮。
    多日的大雪終於停歇，路麵積雪早已清理幹淨。
    隻有街道轉角處才有些許雪堆殘留，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的金光。
    像一座金字塔。
    “走吧，就去這家飯店。”
    程開顏指著一家臨街的飯店，對身旁結伴而行的安塞爾教授說道。
    那是一家新開的西餐廳。
    黑底金色的藝術體英文招牌貼在紅磚牆上，有種古典的味道。
    臨街的大片玻璃窗，昏黃的燈光，精致的西式裝修風格。
    在這條較為簡樸的街道上，很是顯眼。
    “程，其實你吃不慣西餐的話，也可以去吃中餐，我都可以。”
    穿著灰色羊毛大衣，戴著針織帽和金絲眼鏡的白胡子外國老頭提議道。
    “那就吃西餐好了，正好我沒吃過。”
    程開顏搖搖頭，領著安塞爾教授朝著街道對麵走去。
    二人進店後，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來兩份牛排，兩份鵝肝，兩份意麵，紅酒有嗎？”
    安塞爾教授手中捧著菜單，望著眼前穿著襯衣夾克的年輕男店員，開始點菜。
    “當然，請稍等片刻。”
    店員顯然是經過培訓的，能聽懂一些英文菜名。
    點完菜。
    二人麵對而坐，看著對方。
    自前幾天的交流會之後，兩人約好了聊聊。
    具體聊什麽東西。
    程開顏大概能猜到，無非就是兒童文學相關的事情。
    “程，我想你大概也能猜到我想找你聊什麽。”
    “是關於你在交流會提到的觀點，我這次來找你，主要是希望你將觀點寫成論文發表出去，讓更多的學者看到。”
    安塞爾教授目光誠懇的看著他，說道。
    “這是當然。”
    程開顏沉吟片刻後，點了點頭。
    其實他在交流會上提到的觀點，來自一位英國學者傑奎琳·羅斯在1984年發表的論文著作：《彼得潘案例：論兒童文學的不可可能性》。
    這是一部極具顛覆性的理論著作，它通過精神分析、文化批評和性別研究的視角，解構了兒童文學中隱含的成人權力結構，其學術影響相當深遠，其中的觀點放在一百年後，也不過時。
    若是將其核心觀點寫成論文，必然震動整個國際兒童文學界。
    “那就好！”
    安塞爾教授得到肯定回答，連忙問道：“程，你是觀點的提出者，也是對其研究最深的學者。
    但你知道的這篇論文的難度和工作量，所以……”
    “所以……你想幹什麽？”
    程開顏目光微凝，不動聲色的詢問道。
    雖然他與安塞爾教授聊得不錯，但最好保持警惕。
    “我並不是想要搶占你的學術觀點，我隻是想參與進來，我一直在研究相關的領域，或許會對你的研究有所幫助。
    我們可以完全合作研究，這在學術界很常見的。
    你放心，你肯定是絕對的第一作者……”
    教授有些尷尬的推了推眼鏡，慌忙的解釋了一大通。
    程開顏思索很久，最終答應下來：“沒問題。”
    原因有很多。
    但最重要的是這篇論文程開顏想在國外發表，提高國際影響力。
    身為兒童文學專家，出身世界名校的安塞爾教授非常合適做個工具人。
    他既有研究能力，又能幫忙掃清論文發表在國際期刊上的一切障礙。
    因為程開顏是中國人，勢必會受到影響。
    “太好了！程，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信任。”
    教授激動的滿臉通紅，他熱情的抓著程開顏的手喊道。
    接下來二人聊了聊一些論文創作上的問題，定下了一個章程，兩人約定每隔一段時間使用信件交流進度。
    “我都想好了，等論文完成了，我們就刊登在美國學術期刊《兒童文學》或者是《獅子與獨角獸》上。
    這兩份學術期刊，都是美國乃至國際一流的兒童文學學術期刊。
    到時候，程你一定會成為影響整個國際兒童文學界的大學者。
    說不定到時候國際兒童文學研究學會，會邀請你加入，甚至給你頒發研究獎項！”
    安塞爾教授滿懷期待的暢想著未來。
    “國際兒童文學研究會嗎……真是耳熟的名字。”
    程開顏聽著教授絮絮叨叨的話，心中暗道。
    此時，兩人點的牛排來了，於是邊吃邊聊。
    氣氛相當和諧愉快。
    一頓飯吃到下午一點半，兩人終於敲定好了計劃書和學術研究合同。
    兩人吃完飯，在店門口分別。
    安塞爾教授忽然叫住了程開顏。
    “程，你想讓你的作品在美國出版刊登嗎？”
    “啊？”
    程開顏聽見這話，連忙轉身，驚喜道：“當然！”
    先前他還給教授敲邊鼓，結果現在教授主動問起來了。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