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季主任我暫時還沒有更換工作的想法，另外我隻是高中學曆，擔任北大的講師一職，還是有些勉強了。”
    程開顏搖了搖頭，平靜的婉拒。
    講師至少要求研究生學曆，另外還有教學經驗限製。
    相較於講師這個職位而言，打破規則，對他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程開顏答應下來，這不是授人以柄嗎？
    “難道程開顏同誌是顧慮到蔣教授？如果是這樣大可不必多慮，蔣教授的資曆與學術、教學能力都是頂尖的存在，北大同樣欣賞蔣教授……”
    季鎮淮見他婉拒，連忙解釋起來。
    同時像倒豆子一樣拋出所有籌碼。
    隻要程開顏姨侄倆到北大來，蔣婷的副教授一職，教授優先晉升，同時還分配房屋。
    程開顏則來擔任講師職位，工資按副教授的待遇發放，要是參加北大研究生考試還給他加分。
    後續程開顏他負責北大中文學兒童文學專業的課程，等到後麵兒童文學專業搭建起來，他就是兒童文學專業的負責人。
    一係列條件可謂是相當誘人。
    “咳咳……”
    這些條件，程開顏聽了都有些動搖，他清了清嗓子，戰術低頭喝水。
    “程開顏同誌，你覺得怎麽樣，這已經是我能拿出來的最大的誠意了。”
    季鎮淮目光灼灼的看著他，追問道。
    “這個嘛，事關重大，而且我必須考慮我姨的想法……”
    程開顏婉拒道，其實還是那個原因。
    “這樣，我這就跟你去找蔣婷教授！”
    季鎮淮把腿一拍，雷厲風行，當場就要拉著程開顏去找蔣婷，把這件事定下來。
    “找什麽找！季鎮淮！你個老東西！挖牆腳挖到我們北師大頭上來了！”
    突然，一聲怒喝從門外傳來。
    程開顏抬頭看去，隻見堂屋大門砰的一聲被推開，陽光裹挾著細不可見的塵絮順勢湧了進來。
    緊接著，幾道身影出現在眼前。
    原來是王校長，方主任還有一個肖見山。
    “王校長，方主任？您二位怎麽來了。”
    程開顏看看他們，再看看驚得站了起來的季主任，眼神變得奇怪起來。
    今兒是什麽日子啊，兩撥人全來了。
    “程開顏同誌，實在打擾了，我們這次來主要是代表學校向你來道歉來了。”
    王校長先是狠狠瞪了眼扛著鋤頭來挖牆腳的季主任，然後臉色又很快變得格外溫和的對程開顏解釋說。
    他娘的果不其然，這交流會剛結束，就有人挖牆腳來了。
    居然還是北大！
    幸好今天來得及時，要不然自家北師大的寶貝疙瘩就被人搶走了！
    幸好幸好。
    一旁的方主任也是滿心慶幸。
    不過肖見山眼中閃過些許失望，對他而言，程開顏要是被挖走了那才是好事。
    “嗯。”
    程開顏神色淡淡的點點頭，也沒說什麽，揮手招呼他們坐下說話。
    “程開顏同誌，關於你和蔣教授在北師大遭遇的不公正待遇，作為北師大校長，這是我的失職。我謹代表北師大向你和蔣教授致歉，對不起，程開顏同誌！”
    不過王校長卻擺手打斷，他滿臉嚴肅鄭重的對程開顏道歉，說完還彎下腰九十度鞠躬致歉。
    “對不起，程開顏同誌，作為中文係的係主任，沒能第一時間向領導匯報，沒能爭取維護蔣教授和你的權益，是我的失職……”
    方主任蒼老的臉上滿是歉疚之色，他同樣彎腰鞠躬。
    兩人道歉與態度都十分誠懇，這麽大的年紀還九十度鞠躬道歉。
    程開顏心裏的氣消了一些，他讓側開身子，沒有接下他們的鞠躬。
    不過……
    他冷著眼看向一旁板著一張胖臉，氣色蒼白的副校長肖見山，眉頭緊皺，冷笑道：“呦！肖校長，您也來了啊？”
    這時方主任與王校長二人也都發現了一動不動的肖見山。
    王校長心裏一股無名火就上來了，這本來是他肖見山幹下的蠢事，自己和方主任陪著他來就已經是念在先前的情分上了。
    現在他還敢一動不動，講究起麵子來了？
    還要不要臉了？
    王校長的臉直接冷了下來，毫不客氣的命令道：“肖見山！你還不給程開顏同誌道歉！”
    “我……我！”
    肖見山此時大病初愈，那張蒼白的臉鐵青一片，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連個道歉的態度都沒有，也想讓程開顏同誌原諒你？我得提醒你的，你現在是停職處理，記大過。”
    王校長看肖見山的眼神，已經沒了憤怒，隻剩下冷漠，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學校的處理相當嚴厲，但還不至於被免職。
    但他得罪的可不隻是程開顏，還有那位蔣婷蔣教授，以這位的背景，收拾一個記了大過的副校長綽綽有餘。
    到時候可不隻是一個道歉就能解決問題的。
    恐怕這個時候，那家人已經知道了吧？
    肖見山低下頭沉默著，大家就這麽看著他。
    終於他滿臉蒼白的抬起頭來，走到程開顏身邊，深深的彎下腰，“對不起！程開顏同誌，是我依仗著副校長的職位濫用職權……”
    程開顏並不避開，靜靜聽他說完，這才開口，“我不會原諒你，你該道歉的也不是對我，而是對蔣教授，你作為一個校長，應該不會不知道對一個老師而言，停課意味著什麽吧？停課是對老師人格上的侮辱！”
    “我知道。”
    肖見山保持著彎腰姿勢。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你也別去打擾蔣教授，我處理不了你，但學校按流程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程開顏擺了擺手，示意讓他滾蛋。
    “對不起。”
    肖見山起身，又深深彎腰後，隨後落寞的轉身離去。
    王校長與方主任二人見此情景，心裏也放下了一塊大石。
    至少這件事，暫時就這麽處理完了。
    “都坐吧，先喝口茶。”
    程開顏揮揮手，招呼大家坐下。
    堂屋裏，四人重新落座，喝茶平複著心情。
    “程開顏同誌，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半天沒說話的季鎮淮主任，忽然開口問道。
    “老季！這你就不地道了，挖牆角都挖到我們北師大來了！你太過分了！”
    沒等程開顏還沒回答，方主任就立刻生氣的喊道。
    “嗬嗬，各憑本事而已，既然程開顏同誌在你們這兒受了委屈，倒不如來我們北大。”
    季主任嗬嗬一笑。
    聽見這話，方主任臉色一黯，說不出話來。
    季主任見狀笑得很高興，“你們不要，我們北大要，而且是程開顏同誌和蔣婷教授一起要！我們的條件可是豐厚得很……”
    他此時勝券在握，索性直接把北大給出的條件全盤托出。
    一旁的王校長和方主任聽了，心中怒罵。
    媽的！北大挖起牆角來真是不遺餘力！
    罵完之後，二人紛紛覺得北大給出的條件是真優渥。
    “北大的條件，我是相當滿意的。”
    程開顏也添了一把火，現在時機正好是給自己還有小姨兩人爭取福利待遇的時候，他問心無愧。
    況且北師大這是補償，你補償跟人家給出的待遇一樣，我選你幹嘛？
    人家還是北大！
    王校長與方主任相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和緊張。
    他們明白，北師大要是不給出更高，更好的條件，程開顏今天說不定真就……
    “程開顏同誌，北大的條件固然優渥，但北師大的條件絕對比北大給出的更好！”
    王校長低頭沉思許久，終於下定決心，沉聲道。
    “嗯，王校長你說，我都聽著。”
    程開顏點點頭。
    “我們願意向你頒發北京師範大學榮譽教授的職位，為表彰你在國際兒童文學研究領域的學術榮譽。
    你不用承擔教學任務，雖然榮譽教授沒有薪資待遇，但我們北師大願意給你副教授級別的薪資待遇發放每月一百塊的工資！
    另外蔣教授工資級別上調一級，明年的推薦大會上優先晉升教授……”
    說到最後，王校長也發狠了，直接給出他全部能給的。
    “榮譽教授？！”
    堂屋裏，季主任驚呼出聲來，眼神相當複雜的看著王校長，滿心震驚。
    萬萬沒想到，北師大居然這麽舍得。
    季主任心裏很清楚，榮譽教授北大給不了程開顏，這次恐怕是要失敗了。
    “榮譽教授？”
    程開顏也不由一驚。
    榮譽教授是這兩年以來，國內新興的榮譽，用於表彰學者的學術貢獻。
    不用經過教育部，學校內部通過頒發即可，隻在少數高校中允許。
    今年複旦大學就向知名物理學大師楊振寧先生，頒發了榮譽教授一職。
    雖然隻是個虛職教授，還沒有任何待遇。
    但國內擁有榮譽教授一職的人，可能都不過五指之數！
    可謂是相當稀少！
    “程教授，你覺得如何？”
    他目光真摯的看著程開顏，甚至直接改了稱呼，期待著他的答複。
    “王校長如此厚愛，程某人若是再拒絕，豈不是不識抬舉了。”
    程開顏笑著伸出手，颯然道。
    “程教授，感謝你的信任，北師大不會讓你和蔣教授失望的。”
    王校長臉上揚起笑容，伸手握住他的手，上下晃了晃。
    他認為程開顏值得，配得上北京師範大學第一個榮譽教授這個榮譽。
    於是……
    程開顏就這麽水靈靈的成為了榮譽教授。
    在一年前的冬天。
    也是這個時候，他剛入職北師大實習助教。
    還是走的小姨的關係，還被人在背後蛐蛐自己的高中學曆。
    可謂是站如嘍囉。
    不過他還記得自己在北師大校門口，看著天空，看著證件照，心中豪情萬丈的想著：
    那年十九歲，在這個黃金時代裏，想愛，想吃，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