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秋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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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六年,秋收之後。
    張昭將揚州各郡縣今歲的賦稅統計完後,報到了吳侯府。
    數名甲士抬著幾個大箱子,裏麵裝滿了竹簡,張昭手中,則拿著一份帛書。
    “主公,今歲各郡收成都不錯,淮南的幾個郡明年基本已經不用再從江東運糧了,皖城、舒縣的稻米運到金陵售賣……”
    張昭匯報著,劉興卻完全沒有聽進去。
    “主公……”
    劉興抬起了手,招了招。
    “張公,你過來看看。”
    張昭走了過去,正見劉興桌案上擺了一刀紙,平潔光整。
    紙由來已久,不過真正普及的時候要到漢章帝時蔡倫研究出了蔡侯紙。
    從此,紙張才有了大規模傳播的可能。
    不過,此時各地還是簡帛並用,並且輔以紙張。
    “好光滑的紙。”
    張昭上手摸了摸,有些驚訝。相比如今市麵上製作的紙,平日處理公務時他還是更習慣用竹簡書寫。
    不過,看著這樣光滑的紙張,張昭也忍不住躍躍欲試,正好劉興在耳邊說道。
    “張公展露一下書法。”
    “那臣就卻之不恭了。”
    張昭的隸書寫的很不錯,文韜武略四個字,明顯就是在拍劉興馬屁。
    “張公覺得如何?”
    “書寫的手感很不錯,沒有一點遲滯感。主公,這是用什麽材料做的?”
    作為書法行家,張昭敏銳感覺出了這紙的材料與尋常售賣的不同。
    “竹!”
    “竹紙麽?”
    製作紙張的原料有很多,麻、竹、皮……甚至是用爛了的漁網。
    竹子在江東隨處可見,而且生長快速,無疑是讓紙能夠大規模推廣的原料之一。
    劉興打算讓揚州各地的官署公文往來,逐步開始用紙來代替沉重的竹簡。
    張昭聽說劉興已經集合了許多造紙匠,在金陵城中建造了造紙工坊,但聽說了造這種竹紙的成本和產量後,搖了搖頭。
    “主公,這一刀紙也太貴了,如何能用在公文上?”
    “我也沒有說要全部替換,隻是緩緩為之!”
    張昭有種不好的預感。
    “怎麽個緩法?”
    “先在吳侯府和郡一級的衙署使用,張公更可以為群臣表率,先買個十刀八刀的,用著看看。”
    張昭一臉苦澀。
    “主公,你不能每次弄出個新玩意,就讓臣來買吧!就說那什麽糖,味道是好,可買一斤糖,都能買五十石米了。”
    “張公放心,等到會造這種紙的匠人多了,價錢會下去的。再說了,我讓你買的糖,你們家那個孫女是不是很喜歡?”
    張昭聽到這個,更苦澀了。
    就因為喜歡,所以每次吃完了都纏著張昭要買。
    正在此時,前線的軍報傳來了。
    “主公,如何了?”
    “龐統、甘寧、賀齊在鄱陽、海昏等地平定了各處山越,得精壯數萬人。”
    劉興將軍報遞給了張昭,對方看完,卻是眉頭一皺。
    “主公,這甘寧凶厲之氣也太重了,他可是殺得人頭滾滾啊!”
    劉興卻不在意,拿著另一份軍報,麵露殺機。
    “用的便是他這股凶厲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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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歙縣。
    金奇和毛甘都是歙縣的山越宗帥,各領萬戶,甚至在當地修建了城池。
    兩人是友人,時常聚在一起飲宴。
    宴會上,金奇拿出了一個小袋子,在毛甘麵前晃了晃。
    “什麽東西,這麽寶貝?”
    “這是金陵那邊的使者過來時帶來的禮物。”
    毛甘上前湊了湊,看見了這袋子裏的東西。
    “不就是霜糖麽,吳侯也給我送了,我都分給了族中兒郎了。”
    “那是你不知道這霜糖在金陵城中售賣的價錢,否則不會分掉的。”
    “價錢?”
    金奇嘿嘿一笑,拿著小袋子晃了晃。
    “別看隻有這一小袋子,能活十家人呢!”
    毛甘麵色一變,沒有想到這東西這麽值錢,隨又想到了什麽,問道。
    “吳侯那邊的使者,想要我們投靠的事情,你想的怎麽樣?”
    金奇噗嗤一笑,拿著酒杯喝了一口。
    “我的老兄弟誒,你怎麽這麽傻,我們要是投靠了劉興,他還能給我們送這麽貴重的禮物麽?”
    “可我聽說,吳侯用一凶將,攻伐海昏、鄱陽等地,殺戮甚重。”
    對於毛甘的擔憂,金奇完全不以為意。
    “怕什麽,他劉興就算是水中蛟,陸上虎,可又能奈何得了深山之中的你我麽?”
    毛甘想了想,也覺得金奇說的是。
    他們各據山嶺,擁戶萬餘,勢力強大。深山之中,那些江東的水兵又能怎麽樣呢?
    若是要討伐,恐怕進山還沒有多久,就得迷了路。
    毛甘這麽想著,不覺得也舉起了杯,喝起了酒。
    酒宴進行了一半,外麵的守衛來報,江東的使者又來了。
    金奇大笑。
    “我就說吧,劉興的使者又來送禮物了。”
    兩人將江東的使者招了進來。
    使者剛一進屋,毛甘便察覺到了不對。
    與以往滿是笑意的樣子不同,這一次,使者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
    明明是同一個人,上一次來還是笑臉盈盈,怎麽這一次就變了呢?
    “我奉吳侯之命,前來給兩位首領送上一些禮物。”
    金奇卻全然沒有發覺,可能是酒喝的有點大,姿態看上去有些滑稽,招了招手。
    “來來,快給我看看又是什麽寶物?”
    幾個盒子很快擺在了兩人的桌案上,打開一看,卻是幾顆血淋淋的人頭。
    聞著那股味,金奇一口酒嘔吐了出來。
    毛甘站了起來,怒聲質問道。
    “使者這是何意!”
    “這幾個人收了我家吳侯的禮物,明麵上恭順,卻自以為遙據山嶺,暗中抵抗王師,劫殺商隊。吳侯派遣甘寧、賀齊兩將,將這些人一一討平,頭懸高闕。此等禮物,兩位首領難道不該樂於接受麽?”
    毛甘臉色陰一陣陽一陣,最終還是憋出了一句話。
    “使者之意我知道了,請回吧!”
    金奇從酒桌下爬了起來,吐完,臉上還帶著怒意。
    “幹嘛不殺了那家夥。”
    “你聽過怕死的漢使麽?”
    毛甘冷冷的一句,讓金奇恢複了冷靜。
    “我這就去召集兵馬。”
    “來不及了,這幾個人所占之地,哪一個不比我們的要險要。雖說他們的兵馬不及我們,可也不該這麽容易掉了腦袋。”
    “你說怎麽回事?”
    “吳侯應該是有了一支山中勁旅,也許還不止一支。”
    良久,毛甘歎了一口氣。
    “我們還是接受吳侯的印綬吧,這樣,還能有所保全。”